第9章
在歸家的一路上,林生一直在思考,總覺得哪裏不對的樣子。
可是又想不明白,又覺得紀曜禮哪哪說得都有道理。
直到在玄關處換拖鞋的時候,順口就問道:
“那紀總,您給我的電話備注是什麽啊?”
紀曜禮沒回頭,“想知道?”
林生點點頭。
紀曜禮留給了他一個背影,“那你也考我個問題,我答不出來再告訴你。”
然後他拿着毛巾就進了浴室。
林生暗自握拳,鼓着嘴巴想了半天,直到紀曜禮洗完了澡,都沒能想出什麽能難倒他問題,遂放棄。
家裏的暖氣開得很足,紀曜禮出來的時候沒有穿上衣,只下身穿了條居家灰色棉麻長褲,胸前搭了一塊白色的毛巾,擦拭着濕發,帶着剛沐浴過後的清爽。
看得正在抽餐巾紙的林生心裏沒數,愣愣地一連抽了十幾張,他忽然意識一個關鍵的問題!
他要和這個帥氣的裸男睡一張床!
他把厚厚的紙巾捂住臉,這是他們同居以後的第一夜,真是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你不洗嗎?這是在幹什麽……”紀曜禮走近,問道,渾身帶着熱氣,直直把林生周遭的溫度拔高了兩度。
林生硬着脖子後退兩步,“洗……洗啊,不過有點餓了,等我吃個橘子再說,您先睡吧。”用紙巾擋住紅透了的臉頰,他閃到廚房洗了個橘子。
拿着濕漉漉的橘子的林生,哭笑不得,橘子有什麽好洗的。
Advertisement
紀曜禮回到房間,聽上去在和別人語音,語氣比較正式,應該是在忙工作。
林生一點點地把橘子剝開,仔細地撕掉上面的橘絡,每瓣橘子小口吃,磨蹭到不能再磨蹭的時候,這才拿起睡衣去了洗手間。
在洗手間裏也是盡可能地放慢動作,希望出去的時候紀曜禮已經睡着了,那樣就不用在床上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了。
只是紀曜禮今天顯然并沒有早睡的打算,林生站在卧室門口的時候,他仍半倚在床頭,靜靜地看着平板。
林生挺了挺腰板,盡量表現得自然,站到床的另一邊。
然後死活伸不出手去掀被子。
紀曜禮察覺到他在那呆了好一會兒,偏頭看去,見林生兩手貼在褲子縫邊,跟罰站似的,忍不住挑了挑眉,又生了逗他的心思:
“還不趕緊上來試試那些姿勢,不然怎麽和你朋友反饋我喜不喜歡?”
林生先是一怔,等反應過來的時候,惱羞成怒地的把枕頭往他那一扔,“您……您不要再取笑我了。”
說完氣呼呼地一屁股坐下。
“別緊張,表情跟要上戰場似的,我又不對你做什麽。”紀曜禮笑容不止。
林生這才意識到紀曜禮剛才說的那句話,只的是為了能讓自己放松一些。
紀曜禮拍了拍身邊的空位,“坐過來一些,給你看個東西。”
林生脫了鞋子,慢慢往他身邊拱了過去,宛如鑽進了一個暖和的爐子,忍不住想靠得更近一些。
“攝影師把白天拍的照片傳給我了,我挑了幾張,你看看,沒問題的話就要安謙發給媒體了。”紀曜禮把平板遞過來。
一張是在車上解安全帶的,一張是捂手的,最後一張是站在窗邊撩頭發的,角度恰好避開了林生的臉。
林生心裏迷糊,既然選的是這麽老老實實的照片,為什麽還要照親嘴照呢。
拍照的時候林生光顧着自己緊張,現在看着成片,紀曜禮的背部也很是僵硬,他忍不住笑笑,“紀總下午也受罪了。”
紀曜禮撇開腦袋,輕輕嗯了一聲。
林生滑到二人毛衣吻的那張,這張抓拍真的太在點了,那一瞬間林生下意識地閉眼,紀曜禮的臉上也盡顯柔情。
林生的臉頰又不可避免地開始發燙,捏着平板的手握緊,“紀總,這照片可以給我拷一份嗎?我平日裏照寫真的機會少,沒有什麽好看的照片。”
紀曜禮颔首,“可以。”
林生當即全部傳輸到自己的手機。
剛把平板還給紀曜禮的時候,屋內的燈“啪”地一下熄滅了,空調也挺了,突然的變故讓林生心裏一緊,“怎麽了?”
紀曜禮皺眉,“可能是停電了,我出去看看。”
怕林生害怕,紀曜禮平板的手電筒打開,掖了掖他的被子,“我去看看就回。”
林生大半身子鑽進被子裏,“好,我等你。”
紀曜禮的身體一頓,黑暗中發出一聲低笑,林生咬了下嘴唇,這才意識到在床上說這樣的話極具暧昧氣息。
紀曜禮再沒有多說話,窸窸窣窣地打開房門,剛準備察看電表,卻和站在外面拿着鉗子還沒來得及逃跑的安謙來了個正面碰撞。
安謙微笑露出白白的小虎牙,“紀總,晚上好。”
紀曜禮偏頭,看着電線被剪成兩截,抽了抽額角,“你幹的?”
安謙嘿嘿兩聲,“為了您的新婚生活,我真的操碎了心吶。”
紀曜禮沉着臉,安謙還以為他生氣了,連忙解釋,“我,我是在給您制造機會啊。”
“下次不許再擅作主張。”紀曜禮說,臨末補充了句,“這個月的薪水加倍。”然後哐地一下關上了門。
安謙興奮地搓了搓受手,捂着嘴偷笑,“我容易麽我,大半夜還主動加班。”
沒了暖氣,屋內溫度降得快,紀曜禮再回卧室的時候,林生只有一雙眼睛露在外面,聲音悶悶的:
“什麽情況?”
紀曜禮脫鞋上床,“可能是電線老化燒斷了,只有天亮找人來修一下了。”
“噢。”
黑暗的房間陷入沉默,就在林生以為紀曜禮已經睡着的時候,忽然聽到他說:
“這幾天,我們抽空去民政局辦下手續。”
林生:“嗯,我去舅舅家拿戶口本。“
紀曜禮翻身,側躺手枕在腦袋下面,“戶口本為什麽在舅舅家?”
林生的雙目空洞,“我父母在我小的時候就去世了,我的戶口就轉到舅舅家了。”
紀曜禮目不轉睛的望着他,手動了動,終是沒有伸出去,“聽你說小時候搬過家,還轉過戶口,還記得小時候的事嗎?我想聽聽。”
林生聲音平靜,“不怎麽記得了,我連名字都改過了,還記得以前事幹什麽?”
紀曜禮的喉結動了動,“你以前叫什麽。”
林生忽然笑了,“叫林裕康,聽起來有點俗,但包含着我父母對我美好的期望,富裕安康。”
“裕康。”紀曜禮呢喃道:“是很好聽的名字。”
林生的心微微動了一下,“後來的我,只想好好地生活下去。”
又是一段長時間的安靜,身邊人啓唇,“林生,雖然我們的婚姻是假的,但我覺得在領證前,應該先去見見你的家人,取得他們的同意。”
林生搖了搖頭,“不用,我可以自己做主,他們……不怎麽管我。”
紀曜禮的呼吸變沉,“由于我們的婚姻不方便公開,所以沒法舉辦婚禮,可能得委屈你了,有任何要求你都能和我提,結婚照的話……”
“我們下午不是照過了嗎?”林生反問。
紀曜禮愣了愣,跟着笑了起來。
林生知道隐婚最大的受益人其實是他,熒屏需要他保持鮮肉的形象,更有利于個人的發展,他又有什麽好委屈的呢。
他的睡眠一直不好,總是躺在床上,失眠到很久才能睡着。出奇的是自遇到紀曜禮以後,睡得都還比較安穩,現在眼皮又開始打架,困意席卷腦袋。
而紀曜禮恰恰相反,一向好眠的他,怎麽也睡不着,靜靜看着平躺的林生。
林生骨架偏瘦,躺在被子裏很小一團,好像消失了般。
不知道是什麽心理,紀曜禮竟真有些害怕地伸腳碰了碰他的腳踝,碰到了才心安,但緊接着眉頭蹙起。
這麽涼。
林生真的是很容易手腳冰冷的體質,他起身,到廚房燒了開水,家裏沒有熱水袋,只好拿着空的礦泉水瓶替代,把瓶口擰得不能再緊,在外面裹了件T恤,把它塞到林生的腳邊。
林生迷迷糊糊的,感覺到有人在給自己的腳頭掖被子,忘了有多久,沒有人替自己做過這樣的事了,恍惚看到自己身上被疊了兩件羽絨服。
他身體稍許回暖,舒服地嘟囔了句,“紀總,你也睡吧。”
紀曜禮應了聲,又躺回被窩,怕自己身上的涼氣凍着他,一直保持着一人的距離,他懊惱笑笑,為什麽要縱容安謙胡來。
……
半夜,紀曜禮懷裏忽然拱進了個熱烘烘的小家夥。
他猛得從睡夢中驚醒,感受着胸膛前的柔軟,心跳如雷。直到感受到林生均勻的呼吸,這才松了口氣,許是水瓶不熱了,林生下意識地往溫暖的地方縮。
林生舒服地蹭了蹭,他卻難受至極,想把林生狠狠地抵在枕頭上,肆意妄為,可……又不舍得吵醒他。
“哼……”林生忽然奶聲奶氣地說了句夢話,紀曜禮覺得可愛,湊近觀察他輕顫的睫毛,夢裏許是有什麽令他生氣的事發生了,撅着粉紅的小嘴。
“謝謝警察叔叔。”林生繼續迷迷糊糊說道。
紀曜禮疑惑,怎麽還出現警察了?伸手想刮一刮他的鼻子,誰想—
林生一勾腳,用力地踢了上去,“要你騙我房租!我的房租!你還我的錢啊啊啊!”
紀曜禮捂着小小紀,弓着腰拼命在床上翻滾,疼得脖子都紅了,捶床,拼命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