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林生的臉吓得煞白,下意識就要往水裏紮,與他同樣動作的還有安謙,後者注意到林生的舉動後,心跟着懸了起來,咬了咬牙,腳下一轉,從背後死死抱住林生,聲音滿是克制:
“林先生,您不要沖動!”
“沒事的!我會游泳,我去救他們,我可以的!”林生用力掙脫,安謙拼命拽住,雖然他也想跳下去救紀曜禮,可是他知道抱住的這個人,在紀曜禮眼裏,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
林生忽然之間爆發的力氣之大,眼看着安謙也要拉不住他,他回頭呵斥早就愣住的壯壯,“還不來幫忙?”
壯壯這才清醒過來,一臉憂心地堵在林生面前。
幾個呼吸間,劇組比較健壯的男性,下去了好幾個,其中首當其中的是羅茗。誰還會在乎又哭又鬧的車妮兒,橫豎吊着威亞。
今天的風太大,江面波浪起伏,下去的男性們就算水性都是不錯,可還是抵不住大自然的力量,劃了半天都沒能朝穆南落水的地方靠近。
監制在岸邊急得拍自己的大腿,“這可怎麽是好?怎麽是好?”
場記的小姑娘哆哆嗦嗦地拿起手機,撥通了120的電話。
穆南落水的地方一直沒有人探頭,林生的心也跟着冰涼,他的眼睛充血,若不是壯壯扶着,恐怕就已經沒力得坐在地上了。
在安謙見林生不再沖動,忙撒手也準備入水的時候,聽到岸上工作人員的一聲尖叫,紀曜禮終于露頭了,緊跟着手臂上箍着一個雙目緊閉的人,是穆南!紀曜禮把穆南救回來了!
羅茗連忙飛速游了過去,心急地接下已經昏迷的穆南,和其他人一起幫忙把穆南送了上去。
劇組亂作一團。
紀曜禮游到一邊,扶着臺階欲上岸,水裏的溫度太低了,現下雙手毫無知覺似的,半天使不上力,騰地一下又掉回水裏,下一瞬被一雙手用力抓住。
他擡起有些凍得有些迷糊的眼睛,發現抓他的是急得快要落淚的林生,他的心這才徹底放松下來,意識越來越模糊,身體向下沉。
林生聲音沙啞,“紀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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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謙在水下連忙扶了一把,和林生壯壯把紀曜禮拉上來時,紀曜禮已經暈了過去。
導演那一頭,正争分奪秒地做着人工呼吸,沒有人注意到這頭林生把紀曜禮抱在懷裏,聲音顫抖地問安謙,“救護車,救護車呢?!”
車妮兒見沒人搭理自己,哭哭唧唧地自己順着威亞從水裏爬了起來,發現紀總已經不省人事,才知道自己這次的禍是闖大了,當即叫上大衛,腳步慌亂地跑了。
醫護人員很快趕到,來了兩輛救護車。林生看着紀曜禮被擡上擔架,自己也不管不顧地跟上,上了救護車後,跪坐在擔架旁,神經緊繃,看着醫護人員做着搶救措施。
監制覺得胸悶不已,跟組多年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故,還是贊助商出了問題,他如何能不急?也想上車。
護士欲趕他們,“麻煩理解一下,閑雜人等不要跟車,以免影響施救。”
林生連忙退到一旁,盡量減小自己存在,他堅定道:“我是家屬。”
護士愣了愣,不再多話。
監制稀裏糊塗地看了林生一眼,就被護士趕下了車。
安謙快速地囑咐了壯壯兩句,也跳上了救護車,救護車閃着紅藍急救燈,響着揪心的提示音,朝就近的醫院奔去。
林生緊緊捏着拳頭,一聲不吭地看着紀曜禮被插上呼吸機。
“會沒事的。”安謙出聲想要安慰他,但自己明明也害怕得底氣不足,沒有任何說服力。
林生睜着雙眼睛,連眨眼都不願意,生怕一個不注意,紀曜禮就會出現什麽意外。
推到搶救室後,林生的拳頭依舊沒有放開。
“林先生,要不您坐一下。”安謙指了指旁邊的橫排座椅。
林生搖頭,相反走了兩步,頭靠在搶救室的門上,裏面的情況他什麽也看不到,但要是有人推門出來的話,他能第一時間知道。
……
林生做了一個很奇怪地夢,夢裏他又回到了還住在舅舅家的時候,那時候他還在讀初中,由于家裏的房間有限,和蔡思明擠在一個房間,床很小,蔡思明睡覺的時候不老實,所以除了冬天地板太涼,他一般都是睡在地上。
那陣子蔡思明迷上了電玩城裏的賭博機,零花錢全部搭在了裏面,甚至還找林生借了不少錢,借不過是說着好聽,用蔡思明的話說,林生吃他們家用他們家的,拿的還不是自己家的錢。
賭博機就是一個無底洞,蔡思明把身邊的狐朋狗友的錢都借了個幹淨,最後打了自己爸爸荷包的主意,偷了錢以後,賴在林生頭上,舅媽信了,當場給了林生一巴掌,說他是白眼狼。
林生在家裏軟慣了,但這子虛烏有的罪名還是不免令他傷心,當即跑出了家門,記憶裏最後是舅舅把他給找回去的,查明了是蔡思明偷的錢,但沒有一個人和他道歉,他的委屈是那樣的無關緊要。
可是夢裏他卻遇到了一個腿很長的哥哥,哥哥的臉他始終沒看清,只知道那個哥哥對他特別特別好,給他買了一個哆啦A夢的氣球,系在他的手腕上,帶着他在街上漫步,說生生要是不喜歡那個家,就不用回了。
他說,以後他來做生生的哥哥,做生生的丈夫,做生生的爸爸,會讓生生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
可是走着走着,這個哥哥卻不見了。
林生欲抓住他的影子,卻撲了一個空,差點摔倒。
失落席卷林生的腦袋,難受得無法呼吸,他驀地醒過來。
發現自己處在四面潔白的病房裏,雙手正趴在病床邊,而床上的人,面色還有些許蒼白,雙目卻恢複了清明,望着他滿臉擔憂,“做噩夢了?”
林生抿着嘴唇,呆呆看着紀曜禮。
紀曜禮輕嘆一聲,揉了揉他的腦袋:“吓到你了?抱歉,我剛才也被吓到了,還以為是你落水了。”
林生眼底一紅,原以為紀曜禮救人只是下意識舉動,沒想到竟然是為了他。
紀曜禮瞥見他的掌心,牽住往自己身前拉,林生卻狠狠攥住,不願意讓他看見。
“讓我看看。”紀曜禮的語氣堅持,望着他。
林生撇開腦袋,将掌心攤開,紀曜禮發現他的掌心全部是自己指甲掐的傷口,血已經流過,翻着皮肉,有的地方已經結痂。
掌心忽然癢癢的,是紀曜禮在對着它吹氣,“別擔心,醫生說我是因為體溫過低,再加上昨天熬夜了,這才暈厥。”
林生埋着頭。
紀曜禮說:“安謙剛才來過,你的那個朋友,穆南,也搶救過來了。”
林生微微點頭。
紀曜禮繼續道:“當時現場一片混亂,安謙處理及時,已經把醫護人員還有劇組那邊的口風的壓下去了,這件事不會出現在網絡上,劇組的人也只會以為你是擔心自家老總,情急之下的真情流露,不會往我們倆的關系上猜測。”
林生還是不說話,扯着自己衣角。
紀曜禮朝他那邊移了移,彎下腦袋瞧他,“這是誰家的紅眼睛兔子啊,我這麽英俊的一棵白菜放在它面前,也不知道拱一下,好氣哦,我白菜顏面無存。”
林生心裏一酸,沒忍住,一滴眼淚滑落,滴到了紀曜禮的臉上。
後者嗷了一聲,“是要水煮白菜了嗎?”
林生聞言有些生氣,都什麽時候了,還開玩笑,推了他肩膀一下。
紀曜禮又嗷一聲,“是要刀切白菜了嗎?”
林生實在沒繃住,唇角彎了一下。
見他總算是笑了,紀曜禮也跟着笑了起來,“對不起,這次吓到你了。”
林生眼睛又酸起來,“您是為了救我,又和我說什麽對不起,您是一棵蠢白菜,沒腦子,就算真是我掉進水裏了,也不值得救,救上來還要吃掉您,是賠本的買賣。”
紀曜禮屈指用力彈了下他的腦門,這次毫不留情,似想讓他長點記性,“值不值得我說了算。”
說着,單手枕到後腦勺,“今天發現我也不是什麽好人,在水裏拽到穆南的時候,我心裏甚至還欣喜了陣,幸虧不是你,那水不僅涼,而且黑,要是你掉進去了,該怕了。”
林生喃喃道:“紀總……”
紀曜禮偏頭看他,身上還穿着薄薄一件的秋季藍白校服,整個人越顯單薄。眉頭微擰,然後一臉難受,“林生,我有點冷。”
林生立刻緊張,“我去叫醫生來。”起身準備出門,卻被紀曜禮一把拽住。
他疑惑看過去,紀曜禮攤開被子的一角,拍了拍床:
“不是差嚴肅帶着消毒水味的白大褂,而是差一只暖床的白兔子。”
林生的身形一頓,從耳朵到臉頰又紅又燙,“這是在醫院,讓別人看見了……”
“不會有人看見,我剛就讓安謙把所有人都擋在外面了。”紀曜禮微笑。
林生扭扭捏捏。
紀曜禮開始抖,“沒事,讓我冷死算了。”
林生二話不說脫鞋,他強調:“就暖一下下。”
紀曜禮暗自彎唇,面上還是不太樂意,“算了,我就冷着吧。”
林生急了,飛快鑽進去,“我要給您暖。”
紀曜禮挑眉,“好吧,那就暖一下下。”
這床是單人床,比賓館的床還要小,兩個大男人睡在一起,只能側着相擁。
紀曜禮把手放在他的腦袋下面,把他撈到懷裏,腦袋擱在他的頭上面,滿足地閉上眼睛,“總算暖和些了。”
林生是第一次,這樣清醒地沒有任何意外地,和紀曜禮近距離接觸。心跳如雷,又怕讓他知道自己激烈的心跳,強迫自己,放輕松放輕松放輕松,就是一棵有胸肌的白菜而已。
已近下午,紀曜禮用遙控将窗簾拉上,室內昏暗一片,林生昨晚也熬了一宿,早上又被吓到了,神經高度緊張後,有些虛脫,在溫暖中不由得昏昏欲睡。
恍惚間,聽到耳邊響起低淳的聲音:
“當時水裏真的好黑,我還以為我可能上不去了,心裏就一個想法,就算是要死,也不能做只處男鬼。
所以,睡醒了,我們就去領證吧。”
作者有話要說:我沒想到上一章結尾讓寶寶們腦補了一場狗血誤會大戲,所以今天提早更新好了。
人家生生光顧着心疼去了,根本沒想那麽多呢。
紀總根本就不會給生生誤會的機會。
所有反派,都只會是助攻,這不,助到民政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