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冰面, 五光十色。
觀衆給上一組華國雙人選手送上不同于他國的熱烈掌聲,掌聲直到葉安然和錢欣下去了,都久久不歇。
因為節目單上寫着, 下一個出場的是華國單人選手喻衍!
設計成太空穿梭般的通道內。
洛遲渡一身雪白的改良版漢服,牽着喻衍往前滑。
迎面過來兩個身影, 是有過一面之緣的葉安然和他的搭檔。
看見喻衍不是一個B出來, 葉安然臉上有點驚訝:“喻哥?你這是要滑雙人啊?”
錢欣小鳥依人地抱着搭檔, 她看了看洛遲渡, 聲音甜甜的:“哇, 你們好有創意呀,期待你們的表演!”
伴奏和觀衆的呼喊聲幾乎蓋過了他們的聲音,洛遲渡沖他們笑了笑,感到嗓子有些緊縮似的發幹。
兩隊組合擦肩。
“衍哥。”洛遲渡輕輕喊道。
牽着他的那只手緊了緊。
洛遲渡沒太感受到,他的視線越過喻衍, 望向燈光映照下的冰面。
他的心境仿佛回到了匹配搭檔那天,滑起《天空之鏡》的時候。
把這當作最後一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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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視線忽然被遮蔽, 帶着暖意的手掌覆蓋在他的眼睛上。那道熟悉而冷淡的聲音說:“相信我。”
眼前重新恢複明亮,他們到了通道盡頭。
他們松開對方,各自來到自己的開場位置。
周圍漆黑下來。
一束光打在了冰面一角。
“咦?”有觀衆疑惑, “這個好像不是喻神啊?”
冰面是白的,冰上的人也穿着白衣, 乍一看,并不真切,然而從身形也能看出異樣。
白色的身影動了。
特寫鏡頭來到他的臉上,觀衆嘩然, 确實不是喻衍!而且是一個omega!
主辦方搞錯出場順序了?
不對,這個omega也不是參加冬奧的運動員!
鏡頭裏的omega修眉蹙起, 神色悲傷驚惶,他腳下踉跄滑着,白慘慘的燈光和緊迫的音樂節拍如影随形,對他緊追不舍。
觀衆忘記了剛剛的關注點。
休息室裏也有電視直播,葉安然和錢欣在電視前駐足,輕輕咦了一聲。
有外國選手湊上來:“這是喻的節目?”
錢欣驚詫:“這個步法編排……”
看熱鬧的觀衆可能只看出來這個omega腳下踉跄,上身不穩,好像剛剛會滑冰一樣,随時會摔倒,然而專業運動員一眼就看出,洛遲渡腳下是夏塞步接前壓步,完美和肢體動作結合在了一起。
他最終停下,倉皇地往後看了一眼,抱着自己蹲了下來。
漆黑的場內亮起第二個區域!
“啊啊啊!!!”
一身古裝打扮的高挑beta背對着主看臺和鏡頭,他微微低頭,腰間別着刀鞘,一手按在刀柄上,同時緩緩側過臉。
“喻神!!!”
“這是什麽衣服?好像錦衣衛啊!”
音樂節拍驟然一變,壓過冰迷控制不住的尖叫聲,喻衍挽了一個刀花,踩着冰刃,開場就跳了個3A接3T!
落地後,他恰好朝向另一個光源的方向。
好像有無形的壓迫感,籠罩住另一個燈光亮起的區域。
一步一步,越來越近了。
小omega躲藏在無形的衣櫃內,他怔怔透過縫隙看着外面,白色的考斯藤下擺觸及冰面,整個O幾乎要和冰融為一體,顯得更加脆弱嬌小。
官靴樣式的黑色冰鞋停在眼前。
繡春刀沒有出鞘,連帶着刀鞘拔出,捅向前方。
似乎遇到了阻礙,顯露着青筋的手背猛地用力,櫃門的鎖頭發出不堪重負的嘎吱聲,下一秒,遮擋了omega身形的木門被撬開!
刀鞘在白衣omega的面前懸停。
特寫鏡頭裏,好像換了個人的beta微微眯起眼,盯住了這個漏網之魚,似乎在評估着什麽。
随後,他伸出另一只手,抓住omega的衣襟!
衣櫃裏的omega臉上已然失了血色,死死瞪着他,抱住他的手臂,狠狠咬住了他的虎口。
現場的雜音好像都消失了,觀衆們忘記了發出聲音,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演繹。
這好像不止是一段冰上舞蹈,這是一個故事!
錦衣衛掐住了這個omega的下巴。
他的臉猛地沉了下來,目光觸及omega的眼睛,竟然沒有如觀衆預想的那般,給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omega來上一刀!
……
洛遲渡仰視着喻衍。
在看不見的位置,他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心,眼中頓時盈滿了水霧。
喻衍果然被他眼睛的變化吸引,洛遲渡聽着音樂節拍,花滑動作可以被喻衍帶着節奏,但表演和情緒,是他來引導喻衍!
……
心黑手冷的錦衣衛千戶手中的鋼刀比嘴還硬,他說不清為什麽在發現衣櫃裏藏了O後,竟然沒有第一時間喊來下屬。
兇光從冰冷幽黑的眼中一閃而過,他收起刀,俯身。
omega卻趁着這一瞬,努力推開他,兩人擦肩而過!
分開後,喻衍頭上的燈光熄滅,冰上只留了洛遲渡的區域還亮着。
燈光追着他的身影,觀衆們看不見喻衍,不得不把視線都集中在洛遲渡身上。
穿着一身白衣的omega逃也似地離開,在冰面的盡頭滑出一套轉三,而後接了一個3S跳!
落冰有些不完美,但至少看出也是個練習多年的專業運動員了!
葉安然看向過來一起看直播的趙璐璐:“他是國家隊預備要召集的隊員嗎?”
趙璐璐也說不上來:“是喻哥認識的朋友吧!”
說話間,洛遲渡沉下|身子,半蹲下去,兩腿打開幾乎呈180度,柔韌的細腰帶着上身向後仰去——
一頭長而黑的發擦過冰面,細白的脖頸戴着黑色的頸環,在鏡頭裏極盡向後舒展,他的神色恍惚而蒼白,本該像螃蟹般滑行的張揚姿态,卻顯出幾分瀕臨窒息的破碎感來。
他似乎走上絕路了。
沒人能挽救他。
觀衆的注意力忍不住從喻衍轉移到了洛遲渡身上。
“下腰蟹步?!這個O是誰?”
“我為什麽又驚吓又驚喜?這絕對是專業的!但我怎麽好像沒看過他比賽?”
“等等,這難道不是喻神一個B的表演嗎?”
一個身影從黑暗中出現!
他伸出長臂,一把拉住洛遲渡在虛空中無助的手!
洛遲渡被拉向喻衍,撞在他的胸前。
“啊啊啊!”冰迷是真的忍不住了,這個編排太刺激了!
冷着臉的錦衣衛千戶單手抱起幾乎沒什麽重量的omega。
雪白的衣角從冰面掃過,帶起冰涼的寒氣。
觀衆們癡呆地看着滑單人的喻神,開始單手抱着一個他們沒印象的omega旋轉。
一邊旋轉,一邊對視。
一滴溫熱的淚從omega臉上滑落,打在握刀的手上。
喻衍怔了怔,之前練習和彩排時都沒有見他如此落淚,像是臨時發揮的。
兩人靠在一起,理應是可以聽到懷裏O的心聲的,可這會卻安安靜靜,除了耳邊的音樂伴奏,再無其他。
下一秒,他聽到了刀出鞘的沉悶聲音。
小omega雙手費勁地拔出他的刀,被刀的重量帶倒,從他身上滑下,卻努力伸出脖子往刀刃上抹。
已經沉浸進去的觀衆吓了一跳。
錦衣衛的反應飛快,他劈手奪刀,制住掙紮的omega。
洛遲渡順着喻衍的力道起身,出鞘的刀落在冰上。
然而沒人去管它了,刀不離身的朝廷鷹犬破天荒扔下視作生命的武器,抱起柔弱卻灼人的omega滑了出去。
“這是滑起了雙人?不會要來點雙人的動作吧?”
“咋回事,喻神沒拿冠軍,受刺激了?”
洛遲渡勾着喻衍的脖子,挂在他身上跟着他旋轉。
近距離注視彼此,喻衍頭戴錦衣衛制式官帽,系帶卡在鋒利的下巴,一點繩結恰好綴在喉結上方。
他的神情和洛遲渡預想的一樣,甚至超出洛遲渡的預期。
他也幾乎入戲了。
燈光下,飛魚紋幾乎活過來了一般,糾纏着随着加速旋轉翻飛的白色袍角,他們的旋轉沒就此停下,omega在旋轉後半段掙紮起來,一只腳觸冰,眼看要逃脫,又被另一只手帶了回去。
喻衍就着這個姿勢,帶着洛遲渡無縫接入下一個動作。
雙人燕式。
如飛蛾般翩跹的白被迫緊挨肅殺冷酷的黑。omega逃不開他的桎梏,只能被動地跟着他在冰上滑行,從一個支離破碎的傷心地,帶往另一個牢籠。
終于,錦衣衛千戶放開了omega。
他回頭去看,帶頭抄了他家的惡徒頂着一張兇冷的臉,倒滑着退出光的區域,再次隐于黑暗。
“喻神很有創意,雙人表演也不是不行,但是這是他的表演滑,怎麽好像這個omega出場更多?”
像是回應這名觀衆的話,樂曲激昂起來,原本落刀的位置亮了起來。
在這短暫的漆黑裏,喻衍不知道什麽時候戴上了鬥笠,披上了披風。
他依然立在原地,垂着手,持着刀,特寫鏡頭也捕捉不到他的表情。唯一亮起的一塊圓形冰面上,只有他和他肅立的影子。
直播網站上的彈幕已經炸了:
“救命!好帥!”
“這套表演滑誰編的?編舞是不是獨愛喻神啊?”
“都以為其他選手已經夠搞事情了,沒想到喻神這裏憋的才是大的!”
擠在電視前的世界頂尖花滑選手們一臉懵,高大的alpha們茫然道:“這是什麽曲子?這身考斯藤好奇怪,但是so cool!喻出大風頭了!”
趙璐璐給他們科普:“這是華國明代的一種官吏服飾,喻哥的身份是錦衣衛,相當于治安隊大隊長!”
外國alpha們紛紛豎起大拇指。
冰面。
洛遲渡頭頂的燈光也消失了,他的身影隐于黑暗,別人不再能清楚看見他,而他能看清楚冰上唯一亮起的位置。
他的眼睛在黑暗裏興奮地睜大,想過喻衍會很帥,沒想到帥得超乎他預期——
喻衍提起出鞘的刀,另一只手擡起鬥笠一角,指骨分明的修長手指擋住了他的小半張臉,只露出弧度鋒利的下颌線。
這才是他展現各種組合跳躍和複雜步法的高光時刻。
他握着那把繡春刀,淩厲敏捷的身形配上與比賽時截然不同的裝扮,用空中的跳躍配合揮刀劈砍,動作間全是alpha般的剛猛,生生褪去了花滑柔和的外衣,徒留生冷的殺氣。
數着節拍,洛遲渡深呼吸,擡手,解開一顆白色外衣的暗扣,露出一點與清雅的白截然不同的紅色來。
頭頂的燈光重新亮起。
洛遲渡和喻衍同時顯現在自己的光圈裏。
洛遲渡單腳半蹲在冰上,冰刀靈巧地在冰面劃出一道道圓弧,他的雙臂收束,借着虛虛環抱自己的動作,解開第二顆暗扣,将籠罩到膝蓋以下的白色考斯藤脫下,向後抛出!
白色的衣物落在冰上,人們已經無暇去關注了——
伴随着另一邊喻衍的聯合旋轉,一身紅衣的omega出現在特寫鏡頭的另一半裏,他單腳踩着冰刀,另一條腿逐漸向外伸展,帶動着身體轉動、上升!
伸展的腿折起,他向後抓住那只腳的冰刀!
他緊閉着眼,高清鏡頭裏,幾乎能看清濃密的長睫在眼下投下的陰影,而下一刻,這些都不再清晰,躬身轉讓他和火紅色模糊成了一片殘影!
身體向後彎曲,握着冰刀的手連着火紅裙擺下的腿,柔軟成水滴形狀——
他還在旋轉!腿的高度還在拔高!水滴型幾乎要呈現出燭臺的形狀,如同鳳凰從烈火中涅槃,火紅色的考斯藤燃燒在雪白的冰面!
翻飛的紅幾乎灼傷了觀衆的眼,趙璐璐脫口而出:“天……”
她此刻心中只有一個疑問,洛洛為什麽不再嘗試一下單人?
選手區的alpha們:“……”
“喻上哪找的搭檔啊!”
“噢,有這樣的小美O陪着表演滑……真不想承認喻是beta!”
喻衍往身側望去,那抹旋轉的紅色身影深深映入他的眼。
手中的刀壓下,他朝着omega的方向,縱身跳起!
原定的3A換成了4A!
落冰,成功了!冰迷開始驚恐尖叫!
他倆怎麽滑個表演滑也這麽拼啊!
一側是極具視覺沖擊的絕美的燭臺貝爾曼,一側是刀光劍影中厮殺般的4A。
幾乎在喻衍落冰的瞬間,洛遲渡也松開了手,停下他的旋轉。
他停在背向喻衍的位置,音樂聲的覆蓋裏,他莫名聽到了身後冰刀破開冰面的聲音。
然後,他被人從背後抱住了。
“啊啊啊!”
他耳朵裏,觀衆的聲音并不真切,他只感到灼熱急促的氣息噴在他的頸側,寬闊堅挺的脊背裹挾着冰涼的冷氣,背後接觸到彼此的位置卻是一片滾燙。
【救命,我的搭檔剛剛好帥。】
【悅來真是有原則的O,換作是我,已經把持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