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不恨了,也不愛了
第32章 不恨了,也不愛了
房間內很安靜。
伏在她身上的顧景琛忽然沒了動作,反而整個身體都卸了力道壓在她身上。
寧淺被他壓的喘不過氣,試圖将他推開。
可雙手剛舉到他的胸膛,卻被顧景琛啞着嗓子警告道:“別亂動。”
她默了一瞬,沒在動。
過了很久。
她聽到耳畔傳來他輕聲的嘆息,顧景琛還是保持着壓在她身上的姿勢,只不過他慢慢擡起了右手,屈起手肘,支在他棱角分明的下巴上,一瞬不瞬的看向她。
“寧淺,如果我不在意你跟別的男人睡過呢?”
他雖是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樣,淡笑着問她。可眸中蘊着的認真,一覽無餘。
寧淺眼中迅速掠過一抹詫異,捏着被角的手稍稍緊了一瞬。繼而嘴角劃過一抹嘲諷,“顧景琛,你根本不必如此。”
她冷靜到極致的望着他,清寒的音色中透着疏離與釋然,“我們早在五年前就結束了。我傷害過你。可你也沒放過我。我們之間,若說虧欠,怕是你欠我的還要多。”
“我承認回來的時候是恨你的,也想過報複你。可現在……”
寧淺的視線定格在頭頂的白牆上,幽幽說道:“我放下了。”
“我們之間,”她眼睫顫了顫,眸中一片澄明的與他對視着,“真的該放下了。”
顧景琛五指緊緊收攏成拳,四下裏寂靜無聲。
Advertisement
他深深的望進她的瞳孔中,那裏,再也看不到他的影子。
又是一陣長久的沉默。
許久,他才動了動唇,啞聲問道,“這真的是你所要的嗎?”
寧淺淡淡點了點頭。
是的,她現在願意放下了,放下對他的恨。
只要他們彼此不再糾纏。
他挪動着僵硬的身體從她身上離開,頓了半晌,她才聽顧景琛低低應了聲,“好。”
忽然消失的壓力,讓寧淺瞬間松了心神,聽他如此應承,她心裏卻是說不出的平靜。
正要起身去洗漱,“你能答應我一件事嗎?”顧景琛又忽然開口道。
寧淺停在床邊,沒有動,也沒有再看他。
只聽,他沙啞着嗓音,緩緩說道:“不要因為我們倆的事,影響公司之間的合作。”
到底,他還是舍不得與她斷的一幹二淨。
寧淺抿了抿唇,凄然的笑了笑。
顧景琛,你這又是何苦呢?
“好。”她輕聲應和。
……
兩個人分別洗漱完畢,前臺的小姑娘為他們送來了早餐。兩碗白粥,一碟小鹹菜,兩個煮雞蛋,還有兩個豆沙包。
順便,還給他們帶來了已經通路的消息。
寧淺拉開窗簾,窗外一片潔白。
暴雪,已經停了。
只有零星的雪花,還在天空中飄飄蕩蕩,不肯消弭。
他們兩個人還是就着那張小桌子吃起了早飯。這一頓,卻不似昨晚一般誰都沒有說話,反而心平氣和的邊吃邊随意的閑談起來。
因為她的手機丢了,顧景琛打算先帶她去買個手機,兩人再回平津。但寧淺決定,還是去陵城碰碰運氣,萬一肖鳴還在陵城呢。
於是,她跟顧景琛說了打算,要去陵城找個熟人,就不與他同行回平津了。
他沒問她具體的事,反倒說要陪她一起去陵城。
畢竟,路雖通了,但還是不安全。
寧淺婉拒了他的好意,自認為從這頓飯結束後,除去工作,他們之間已沒必要有任何私人糾纏。
畢竟……
“結婚日期定了嗎?”夾了一筷子小鹹菜絲放進粥裏,寧淺極為随意的問道。
問完,她拿着勺子就着裏面的粥和小鹹菜,放入口中。
就好像她問出的話,如天氣一般自然而尋常。
顧景琛拿着勺子的手微微一抖,裏面的粥灑了半勺,繼而他又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冷淡的回了句,“沒定呢。”
說完,嘴裏瞬間失了味道,他再也沒了吃飯的心情。
忽然想起有一年,他帶她去參加自己大學同學的婚禮。
那時候他們已經有半年沒見過了,婚禮是在上海舉行。當時他剛畢業一年,在集團裏被二叔故意刁難,安排的都是些沒日沒夜的到世界各地出差的工作。
接到請柬的時候,他正在意大利出差,本來是已經答應了她這次行程結束,回去一定好好陪她。
誰知,又臨時接到了推辭不掉的婚宴。無奈之下,他只能負荊請罪,最後決定,他們一起去上海。
參加完婚禮,他陪她在上海好好玩玩。
於是,他們約好提前一天在上海機場見。結果那天,他的航班因為雷雨天氣,在空中盤旋了許久,歷經了從迫降到起飛,到再次迫降,一路輾轉。
而她也在機場從白天等到深夜,直到第二天淩晨三點,他的飛機才降落。
待徹底見到她時,已經快四點了。機場空曠的大廳裏,她一個人蜷縮在冰涼的椅子上,身旁擺着一個白色的行李箱。
一顆小腦袋如點豆一般。
他心疼壞了,立即跑向她的身邊。有所感應般,她揚起腦袋,在看到他的當下,突然“哇!”的一聲,直接撲進他懷裏就哭了起來。
他趕忙的道歉哄她,她卻越哭越兇,最後哭的上氣不接下氣,身體都抖了起來。
他抱着她,一遍遍哄了許久,她才抽抽嗒嗒的停了下來,頂着一雙紅彤彤,彌着水霧如山澗小鹿一般的眸子,哽咽的說道:“顧景琛,你要是死了,我怎麽辦呀?”
聞言,他忍俊不禁,無奈的安撫她,自己絕對死不了,永遠陪着她。
去酒店的一路上,她始終揪着他的衣角不松手,就算到了酒店,她也是跟個小尾巴一樣,他到哪兒,她就跟到哪兒。
從此,不論他為她吹頭發,還是照顧她,亦或是她發現任何對他有傷害和危險的事,她都會跟在他身邊,嬌賴賴的說:“顧景琛,沒有你我可怎麽辦呀!”
說起那次婚禮,因為怕被他母親知道,還是讓她一個人留在了酒店裏沒能陪他一起去參加。
婚禮過後,沒等他帶她出去玩,他就又接到了二叔的電話。
當時,她一邊哭着一邊跟他在機場道別。
他狠下心要不管不顧的陪她,卻被她阻止,她說:“顧景琛,我等着你變得強大起來,然後來娶我。到時候,誰也攔不住我們在一起。”
他們叫他景琛,顧總,哥……許許多多不同的稱謂。
只有她,喜歡叫他:顧景琛。
這三個字,在她的話中有許多個音調,生氣的時候重些,開心的時候上揚一些,撒嬌的時候低吟婉轉……
都不似如今,冷淡的沒有起伏。
現在想來,他讓她委屈了很多年,連他身邊最親密的朋友和弟弟,都不知道她的存在。
有的只是一個“初戀”的代稱。
而如今,那個嘴上總是挂着“顧景琛,沒有你我可怎麽辦”的女孩子,已經能夠如此平靜的坐在他的面前,詢問他“結婚日期定了嗎?”
心底忽地泛起一陣酸澀,喉嚨裏連帶着食管和胸腔都酸脹的吞咽不下任何東西。
眼眶處,一陣陣犯疼,連帶着太陽穴處,都如針錐着疼。
顧景琛幹脆撂下勺子,從褲兜內掏出煙,“煙瘾犯了,你先吃着。”
便逃也似的出了門。
門關上的那一刻,寧淺也沒了胃口,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或許,這已經是他們最好的結局了吧。
不恨了,也不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