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煙花表演快開始的時候, 江邊人山人海。
因為沒有提前占位,郁初和陳商坐在吃泡面的臺階上。
并沒有零點的倒計時,倒計時是陳商說的, 郁初仰頭去看江的對面, 煙花就在那裏放, 郁初以前沒來過這兒,第一次知道風鎮原來還有這樣的地方。
陳商看着手機上的時間, 開始倒數:“5,4……”
他一開口, 郁初就扭頭看他。
郁初想起去年的元旦, 這個時間,他好像在睡覺。
小區很安靜, 不管什麽時候的小區都很安靜,特別适合好好睡覺。
不像現在,耳邊吵鬧得厲害, 都是人聲, 大家都很興奮, 好像看煙花表演是件什麽大事一樣。
也不一定, 也可能是過元旦對他們來說是一件大事。
“1。”陳商笑着說:“元旦快樂, 郁初。”
與此同時, 煙花綻放了, 燃放的聲音從江對面傳來,很大聲。
郁初盯着陳商, 哦了聲, 面無表情:“元旦快樂。”
不知道陳商在快樂什麽。
陳商确實是高興, 他以前其實一直沒怎麽過過元旦,上學那會兒元旦對學生來說就是酷刑, 雖然放假,但作業特別多,後來上了大學,他不上課的時候就是在畫畫,對節日沒什麽概念,難得過節,他擡手,揉了下郁初的發頂,頭發剪短之後摸起來的手感似乎比上次更好了一點。
陳商想起他爺爺在他小時候就很喜歡揉他的頭發,陳商那時候也并不喜歡老人這種舉動,但現在明白有時候是情不自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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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郁初一臉“你在快樂什麽”的表情中說出元旦快樂四個字的時候。
他的手在郁初頭頂停留了幾秒,郁初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眼睛慢慢睜大,視線往上,瞟到陳商的手腕。
大腦空白了幾秒,連帶着人都跟着變僵硬了,好一會兒,郁初視線回正,落回陳商臉上,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蹦:“你,在,幹,什,麽。”
陳商的手還在他頭頂。
能明顯察覺到和上次整理頭發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陳商肯定是在揉他頭發。
揉,他,頭,發。
“一時沒忍住。”陳商完全沒有替自己的辯解的意思,“揉了下。”
郁初:。
“你有病?”
揉他頭發幹什麽?
上次就該剃平頭。
不對,剃光頭。
郁初用殺人一樣的眼神盯着陳商。
陳商啊了聲,“有點吵,沒聽清,你剛剛說什麽?”
郁初直勾勾瞪着陳商,“說,你再不把手挪開,你的手就別要了!”
到現在都放在他頭頂上。
這回應該是聽清了,陳商挑了下眉,笑着說:“好的,手感很好。”
“你他媽!”郁初差點直接蹦起來。
“但是郁初你是不是害羞了?”陳商視線從郁初通紅的耳朵上挪開,心情更好了點。
郁初冷着張臉,“你要不要去看看眼科,我現在只想殺了你。”
如果眼神能殺人的話。
“那不行,這裏人太多了,目擊證人太多,你可能還沒殺了我就會被帶走。”
郁初:“……”
頭頂好奇怪,現在都感覺有東西在壓着。
陳商說着突然想起什麽,扭頭看向天,“煙花好像快結束了。”
已經放過了很大的煙花,現在就剩下小的了,也就是說,沒什麽好看的了。
郁初冷笑,“你也知道。”
說是來看煙花,結果根本沒看多久。
陳商連忙道歉,“很抱歉郁初同學,我剛剛的行為給你帶來了困擾,導致你沒有看完整場煙花,所以——”
郁初瞥他一眼。
“所以下次我先問過你之後再去揉你的頭發?”陳商說得很認真。
郁初:“滾。”
還想有下次。
他一把捂住陳商的半張臉,像平時推林昭一樣,把陳商的臉推得轉過去。
“看你的煙花,別他媽看我。”再看下去,他真怕自己忍不住揍人。
陳商連忙舉起雙手笑着好的,仰起頭去看天上。
臉上的笑一直沒能壓住。
郁初冷冷監督了他小半分鐘,扭頭,擡頭,擡手。
掌心在自己發頂壓了壓。
神經病。
手感哪裏很好?
郁初用手背貼了下臉。
臉是凍紅的。
害羞個屁。
郁初重新看向煙花,煙花結束的時候,他和陳商同時看向對方。
視線對接的那一瞬間,郁初怔住,又連忙扭頭,語氣生硬:“看我幹什麽。”
純屬是巧合。
陳商見他耳根紅得比剛剛還厲害,可能是被凍壞了,擡手手背極快地碰了下郁初耳朵試了下溫度,哪知道郁初整個人像被電到了一樣突然跳起來,周圍人太多,他差點撞到旁邊的人身上。
陳商有些好笑地抓住他胳膊讓他站穩了,“這不是想問你要不要回家嗎,外面越來越冷,我怕你凍感冒了。”陳商說着起身,很順手地幫郁初把外套的帽子扣到腦袋上,這個過程郁初一動不動。
郁初垂着眼,耳朵上似乎還留着陳商手上的溫度,并不暖和,還不如他耳朵的溫度高,碰上來的一瞬間甚至讓人覺得很冰。
但很奇怪。
郁初很想再去碰一下自己的耳朵。
為什麽會感覺到奇怪,奇怪到好像有什麽東西在他身體裏走了一趟,熱的,麻的。
反正不舒服。
郁初越想臉色越冷,多半是因為陳商又他媽無緣無故碰他。
“你耳朵和臉都凍紅了,我們該回去了,還是你有什麽別的想去的地方?”陳商想自己剛剛應該是錯怪郁初了,他還真以為郁初這個別扭性子是害羞了,不過現在看來不是,江邊風大,多半是被風吹的。
也是他考慮不周,出來的時候應該多帶件外套和圍巾。
郁初腦袋埋在帽子裏,陳商說話的時候就在他身後,因為人多,他倆貼得很近,比剛剛坐在臺階上的時候貼得還要近,怕郁初被人擠到,陳商還特意擡手護在郁初身後。
郁初整個人往前竄了幾步,從前面人群裏擠出去了,頭也沒回,“你離我遠點。”
靠太近,渾身都不自在。
陳商已經習慣了郁初這個性子,說了句好,不過還是沒離太遠,怕被人群沖散,一直緊跟着。
郁初頭都沒回。
到了車上,陳商開了暖氣,郁初眼睛一閉。
見狀,陳商又把自己的外套給他蓋上,“睡吧,到家了喊你。”
衣服底下,郁初伸手想把外套推開,伸出去沒一點,又縮回來。
算了,蓋着睡還暖和點。
就是上面全是陳商的味兒。
泡面味兒。
難聞。
-
元旦過後回到學校,郁初頭一次被吳桐誇了幾分鐘。
因為張奇的事,現在不管哪門作業老師都要仔細檢查過去,生怕又出現那種讓人代筆的情況,不單單是他們班,聽說其他學校也聽說了這件事,也開始重視起代寫作業來了。
搞得大家對張奇的怨念越來越大。
郁初以前交的都是空白作業,這個假期破天荒填滿了,雖然都是亂寫,但吳桐跟見了什麽寶一樣,把他拿出來當例子,“就像郁初同學,雖然不會寫,但是他全部認真寫完了,這就是精神,好的學習精神,我們應該學習,不管是對是錯,你首先要去完成。”
郁初搭着眼皮昏昏欲睡。
要不是陳商非得在他家畫畫,說陪他寫作業,他不寫完就不走,他才懶得寫滿。
“你做不到量你就做質對吧,有的人,不會寫就算了,連寫都不寫是什麽意思!把作業留着給我寫的嗎!打印卷子不要錢啊?幹脆下次不打印你的那份直接省錢了!”
“啪”的一聲,郁初趴在桌上睡着了。
吳桐講了半天,把班裏所有人都罵了一通,喝了口水順順氣,擡頭往教室最後排一看,又是那個熟悉的腦袋。
本來郁初那個作業是沒什麽好誇的,字寫得歪歪扭扭亂七八糟,除了把卷子填滿了,沒有任何優點。
但今天早上他收到了郁初表哥發來的照片,照片上的郁初正背對着鏡頭在認真寫作業。
吳桐還是第一次見郁初這麽認真學習,雖然和他想的結果不一樣,但總歸要鼓勵,更何況郁初情況特殊,他能回來上課吳桐已經謝天謝地。
他想了想,也掏出手機拍了張郁初睡覺的照片,給郁初表哥發了過去。
郁初睡了半天,剩下半天凍醒。
天氣越來越冷了,沒了太陽完全沒法睡覺。
但聽課,因為太久沒聽,根本聽不懂,聽着聽着又犯困。
放學路上,林昭嘴就沒停過,一直在講手機。
“奶奶說要我謝謝你,請你下次來我家吃飯。”林昭肉眼可見的高興,“我都不會搞那個群什麽的,學了好久,奶奶都學會了我才學會!班主任老在裏面發消息,催作業,特別煩。”林昭說着說着眨巴眨巴眼,“郁初哥,你的群是不是你表哥進的啊?”
郁初腳步一頓,面無表情:“什麽表哥,沒有表哥。”
林昭一臉困惑地抓了抓頭發,“就是家長會那個高高大大的帥表哥。”
郁初面無表情盯着林昭。
林昭咽了咽口水,很緊張地問:“怎麽了郁初哥,他對你不好嗎?”
雖然家長會那天表哥看起來對郁初很好,還給郁初買手表,但誰也不知道背地裏什麽樣。
萬一只是做的表面功夫呢。
這麽一想,林昭就擔心地不行,“那怎麽辦啊?他欺負你了嗎郁初哥?”
郁初掀起眼皮。
“要我幫你一起去揍他嗎郁初哥!”
“你揍得過他?”林昭那個小身板,平時打架跑都不夠用。
林昭義憤填膺:“雖然揍不過,但我可以給你擋幾下……”
“……”郁初沉默了幾秒,“林昭。”
“有!”
郁初低頭盯着林昭的手,彎腰:“碰一下我耳朵。”
從元旦那天零點到現在,郁初都覺得自己的耳朵還是麻的。
林昭啊了聲,顯然不能理解郁初這個很無理頭的要求,但是他很聽郁初的話,用手去碰郁初的耳朵。
郁初沒說放下,林昭也沒敢放下。
也沒什麽感覺,除了林昭手很冷。
郁初皺了皺眉,“冷死了。”
林昭連忙縮回手,塞進口袋裏,“外面太冷了。”
“明天把你的毛衣毛褲都穿上。”郁初直起身,轉身,“他沒欺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