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這位律師怎麽就會建議別人報警
第十一章 這位律師怎麽就會建議別人報警
幾天前的清晨,儀湘蹑手蹑腳地輕輕關上門,怕把孟真吵醒。但等她一走,孟真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起來。
這感覺就像小時候,孟慶楊和儀湘剛出門,她就開始瘋狂寫作業,等他們的腳步聲近了,她立刻放下筆,打開電視換臺。
搞得儀湘總在外面給她立天才人設,跟鄰居顯擺,她平時就會玩,但考試回回都是第一。
後來上了高中就不行了,時間不夠用了,儀湘怕她還瘋玩,直接辭職監督她學習。
孟真覺得這樣很刺激,感覺自己像水面的小鴨子,表面雲淡風輕,但腳底下拼命劃水。
孟真畫了全妝,打開充滿電的手機,開始做她的法律咨詢直播間。
很快她的直播間就來了一波流量,孟真從沒這樣捏着嗓子溫柔地講話:“您有什麽法律問題就可以咨詢,把問題打在評論區,孟律師......”
孟律師?很異樣的感覺,她從沒這麽叫過自己。
“孟律師會一一回複的。”
孟真低頭去看評論:
“這個新茶不錯。”
“趕場嗎,幾米?”
“看下私信,看下私信,看下私信”
孟真倒沒去看私信,看了眼自己手頭放的玻璃杯,裏面是白水,哪有什麽茶?
她就這一個直播間,趕什麽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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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真從評論裏挑問題,“被電信詐騙了怎麽辦?”
“建議立刻報警,如果錢還沒轉到對方賬戶,警方是可以讓銀行攔截的。”
“網聊被勒索,可以告她把錢拿回來嗎?”
“你聊什麽,她能勒索你?你把自己衣服扒光啦?”孟真實在忍不住,抑制不住上揚嘴角,“建議報警,沒準對面都不是女字旁的她。”
“老公出軌,怎麽讓他淨身出戶?”
這題她剛實操過,還被資深律師手把手指導過,孟真在心裏高高舉起手,這題我會!
“這個必須報警!”
孟真剛說話,評論就炸鍋了,“你一個律師怎麽淨讓人報警!”
“警察要是管還找你?”
“真服了,律師就會說報警。”
“感覺我也能做律師了。”
“是不是真律師啊?不會真是新茶吧。”
孟真正要說:“不是,你聽我說。”
孟真剛要把趙圖南教她那套方法拿出來,就看見直播間的人數嘩嘩下降,幾秒鐘就剩五個人了。
評論區只剩下,“幾米?”
孟真幹脆開始放阿巴樂隊的《Gimme! Gimme! Gimme!》,
“Gimme gimme gimme a man after midnight
Won't somebody help me chase the shadows away
Gimme gimme gimme a man after midnight
Take me through the darkness to the break of the day”
在音樂中,孟真拿電腦搜什麽是“新茶”和“趕場”,看到解釋後,關了歌,給剩下的那幾個猥瑣男比了個中指,下線。
第一天,慘敗。
孟真開始在平臺上找已經成熟的法律咨詢直播間,在龍飛律師的直播間裏學了一天,怎麽和粉絲連線,如何回答粉絲問題。
第二天,重整旗鼓。
一天下來,孟真确實接到了幾次和女粉絲的有效連線,只不過對方都只是簡單咨詢一下,并沒有打算要付法律服務費的意思,純純白嫖。
最後一個咨詢人,孟真跟她聊了兩個小時,孟真覺得得成,應該能開單。沒想到對方說:“你的建議很有用,但是你年紀太輕了,我還是想找個經驗豐富點的律師,您有介紹嗎?”
孟真一口老血都要噴出來了,這些個咨詢人,男的猥瑣、女的白嫖。
最可惡的是,誰把她的直播間舉報了!
儀湘聽她眉飛色舞地講完這幾天的辛苦,“這個能賺錢嗎?”
“有流量以後可以帶貨。”孟真說,“最重要的是流量。”
她之前做過粉頭,專門為簡單拍照,做成定制寫真出售,她的單反都是靠這個賺錢買的。
現在這個世界最重要的就是流量,流量起來了,随便賣點什麽,都能轉化為錢。
互聯網時代,流量約等于軟妹幣。
儀湘直搖頭,她從來不在直播間買東西,她總覺得直播間那些東西都是破爛質量,看得見但摸不着,質量沒法保證,更不必說什麽法律咨詢直播,還要做什麽轉化,求打賞禮物了。
“你媽幹不了這個。”儀湘上床揉自己腳,開了一天車,她的腳都腫了,“我勸你找個律所,踏踏實實上班去。”
儀湘看到孟真喪着臉,微微駝背,開門走出去。
真想把她叫回來,讓她把背挺直了。
“吱呀”,門又輕輕被推開。
“真真,走路把背挺直了,駝背醜死了。”儀湘正說着,看到了床下熱氣騰騰的泡腳桶。
“媽媽,辛苦了,泡個腳吧。”孟真蹲着,擡頭看着母親。
上一次儀湘擁有這個崇高的待遇還是孟真小學,小孟真打完水,把她和她爸的腳丫子往裏一放,說了句“學校布置的家庭作業,算是我孝順您二老了啊。”說完走人,洗腳水還是她爸去倒的。
儀湘微腫的雙腳泡在熱水,暖流從腳底的穴位一路沖到了眼睛,“真真,媽媽覺得這個直播也可以試一試。”
“嗯?”孟真仿佛一只失落的蝴蝶,翅膀忽而又翕動起來。
“但是這個直播我可一點都不熟悉,你得教教我。”儀湘說。
“沒問題!”孟真立刻拿起手機,坐到床邊,“這個是龍飛律師的直播間,咱倆一起學學。”
孟真邊說邊脫襪子,把腳也伸到泡腳桶裏,蕪湖~真舒服~。
第二天一早,儀湘去找了一個人。
“勝男,我遇到困難了,你得幫幫我。”儀湘坐在律所合夥人的辦公室,眼前的女人叫王勝男,是她的同鄉。
儀湘看着王勝男這個小小的辦公室,又想起昨晚龍飛律師那個小小的直播間,心中不由感嘆,女性在職場小小的勝利,背後都是她們大大的努力。
“湘姐,您怎麽還親自跑一趟,有事兒給我打電話就行。”王勝男說道,她當初背井離鄉來北京,還是儀湘幫她到處找房子,後來她獨立辦律所,也是儀湘借錢給她。
“我想把我的律師證挂靠在你們所。”直播間需要律師執業證,她是接了女兒的任務來搞證的。
“您要殺回律師圈?”王勝男眼睛都亮了,之前她開律所就想把儀湘請來一起創業,但她拒絕了。
儀湘嘆了口氣,王勝男的職業能力本能讓感覺到儀湘的狀态不對,“姐,咱姐妹倆之間還見外嗎?”
儀湘聽她這麽說,眼淚啪嗒就落了下來,立刻抽了張紙,把眼淚止住。
兩人聊了整整一個下午,搞定執業證,訴苦結束,儀湘一身輕松地走出律所,開車回家。
要辦理儀湘執業證也并沒有那麽容易,律所不是王勝男一個人說了算,等儀湘走後,王勝男去找另一個合夥人商量。
“行啊,卡座工位費、社保、律協會費這些自己交,律所分成 20%,這些跟你那個姐說清楚就行。”李炳添剛才路過王勝男辦公室,看到裏面坐着一位,儀湘走,他還跟她打了個照面。
眼睛紅腫、頭發沒有打理、素面朝天,典型的中年“失婚”婦女,這是家庭主婦又來玩重返職場的戲劇了,以為自己是影視劇女主角呢,離開職場十幾年還能回來大殺四方。
估計拿撫養費給律所交幾個月學費就會灰溜溜離開了。
“她不坐班,其他我跟她說一聲。”王勝男想盡量給儀湘省一份錢,這些費用零零總總加起來可不少。
卡座工位費一年一萬,李炳添點點頭,“看在你的面子上”,意思是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