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1)
她才剛踏上甲板,還沒完全站穩,船就開了
十分鐘後,他們在外海從小游艇,換到了一艘遠洋漁船上,那些男人動作利落,迅速的卸去臉上的特殊化妝,月兌去了整齊幹淨的衣褲,換上沾滿了魚腥味的舊衣服
眨眼間,他們全都變成了結實黝黑的漁夫
她有些傻眼,然後最後一個人,利落的從游艇上跳了過來
那是克雷的助手,她看着那名助手,拔去了頭上的面具頭套,對她微笑
“嗨”
老天
那位助手,不是別人,是封青岚
她呆滞的看着那個女人一邊月兌去綁在胸口上的束縛,一邊對着船長室的男人吆喝着,“伊拉帕,你還有三分鐘,需要我幫忙開船嗎?”
“不需要!”幾乎在同時,周圍所有的男人全部擡起了頭,異口同聲的開口回答
“帕哥可以的”
“沒錯,他可以”
“岚姊,妳好好休息就行了,真的”
反對封青岚開船的聲音,此起彼落,封青岚翻了個白眼
然後出乎夏雨意料之外,一個精壯結實的男人擰着眉,開始責備她
“岚姊,妳這次真的太超過了……”
當第一個男人開始起了頭,另一個就跟着開口,惱火的指責與抱怨,接二連三的出現
“阿浪說得沒錯,妳太超過了……”
“我們并沒有同意這個主意……”
“這招太危險了……”
“紅眼是一個團隊,不時興個人式的英雄主義……”
到了最後,甚至連那位麥德羅,都擰着眉,冷聲開了口
“而且妳懷孕了,不該冒險,孕婦應該要待在家裏,好好休息”
除了很早就聰明的遠離甲板戰場的韓武麒之外,所有的男人聽聞這句紛紛點頭,但很不幸的,這句話明顯惹火了眼前這位大姊頭,封青岚眼角一抽,腳跟一旋,拉着她就往船艙裏走
夏雨注意到,她在下樓時,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個看起來像遙控器的東西,按了一下
砰!
轟然的爆炸聲,突然響起,船身輕微的搖晃了一下,她聽到巨大的水聲嘩啦響起,幾乎在同時,甲板上的男人們紛紛咒罵出聲
她緊握着扶手,有些驚慌的月兌口:“怎麽回事?”
“沒什麽”封青岚回首,甜甜一笑,“只是我提早把那艘游艇炸了,讓海水消消那些大男人的火氣”
肯恩是最優先被送進船艙裏休息的
她進去看他時,看見了曾劍南,他告訴她,麥德羅科技的人,替肯恩施打的藥劑起了作用,他已經睡着了
雖然如此,她還是在他床邊坐下,握着他的手,陪了他一陣子
即便他就在眼前,被她握在手裏,她還是不敢相信,紅眼的人真的辦到了,真的将他救了出來
胸臆中,某種東西梗在那裏,她強忍住,卻無法阻止眼眶微紅
阿南低聲和她研究讨論了一下肯恩的狀況,兩人互相交換意見,當她忍不住打了個小小的呵欠時,他命令她去休息
“快去睡,妳已經忙了一整天,而我睡了一整天,我會照顧他的”阿南微笑,趕她出門,“回妳的艙房去睡吧,剩下的,我們明天早上再讨論”
她沒有力氣和他争辯,也知道要好好睡一覺,頭腦才會夠清楚,所以她順從了他
但才走出門,她就看見麥德羅站在狹隘的通道裏,那個男人已經換掉了身上的衣服,和其它人一樣,穿着普通老舊,洗到泛白的T恤,和寬松容易活動的褲子
她被吓得心跳差點再次暫停
“我是屠震”像是知道她在想什麽,他淡淡開口:“不是麥德羅”
夏雨緊張的瞪着他,不知道該說什麽,雖然早已猜了出來,也聽到他的證實,她還是無法消除每次面對這張臉的恐懼
因為他的提醒,她才發現他和麥德羅雖然很像,但不一樣
他和肯恩也不一樣
他比較壯,金發被染成了黑色,瞳孔也是黑的
她看着他的黑發,多停留了一秒,她記得他之前明明是金發藍眼
“剛剛,我戴了假發”他從她的眼裏看出疑問,解釋
現在,她看出更多的不同了,他年紀比肯恩大,更健康、更強壯、更高大,少了斯文的衣着掩飾,改變了發色和瞳孔顏色,他看起來幾乎像是另一個人
很像,但不一樣,氣質完全不一樣
雖然不一樣,可是容貌還是太像了,像得讓她心頭緊縮,寒顫順着脊髓,爬上了後腦,然後那一秒,她領悟了一件事,血色緩緩從她臉上消失
“肯恩不是第一個……你才是……”
那個俊美的男人眼角一抽,沒有否認,只道:“妳不知道我的存在”
她喉嚨發幹,瞳孔收縮,承認:“我不知道”
“那其它的呢?”他再問
“其它?”她一愣
“對,其它!”他逼上前來,抓住了她的手臂,防止她逃走
“妳知道嗎?他做了多少個?藏了多少個?”他一臉陰狠,那冷酷的質問,含着陳年的積怨與憤怒,他所問的每一個問題,都像巴掌,狠狠的打到她臉上,讓她痛得為之瑟縮
“他将他們關在哪裏?在什麽地方?”
那些問題,如連珠炮般打來,急促而尖銳,她很想躲,很想逃開,但她不能,就算他沒抓着她,她也不能逃,無法逃
她得回答他的問題,必須回答他的問題,但他掐抓在她手臂上的手,是如此用力
“啊……放開我……”她痛得輕喘出聲,反射性抽手
可她的抗拒,讓他誤以為她要閃躲逃離,抓握的力道更加用力,幾乎像是要捏碎了她的骨頭
疼痛,讓臉色發白,讓淚水幾欲奪眶,她瞪大了眼,震懾的看着眼前這個男人,低下頭,逼到她眼前,憤恨的追問:“除了肯恩,還有多少個和我一樣的……”
“阿震!”
正當她張開嘴,試圖要回答他時,一聲斥喝,從旁傳來
她抖顫的看見鳳力剛,快步從另一邊走來,問:“你在做什麽?”
幾乎在那瞬間,她才有辦法呼吸,不禁朝鳳力剛靠近,當他伸手握住她時,她自然而然的回握,尋求他的力量與支持,但屠震仍抓握着她另一只手臂,緊抓不放
“只是問她一點問題”屠震抿着唇,瞇眼回答
“你弄痛她了”鳳力剛看着他,微笑出言提醒,兼警告:“放開她”
這句話,讓他看向自己抓在她手臂上的手,然後再次對上她因疼痛淚濕的眼,似乎在這時,那個男人才發現自己有多用力
他瞬間放松了力道,但還是沒有松手,只是瞪着她
“阿震,把你的手放開”鳳力剛開口再說,聲音比之前更冷,警告的意味更深
“桃花應該教過你,什麽叫禮貌”
這一句,讓屠震一僵,眼角抽緊,雖然看得出來他不是很甘願,但眼前的男人,緩緩的放開她,收回了手,只是他雖然收了手,卻仍一臉冷的杵在原地,沒有讓開
兩個男人,就這樣一左一右的将她夾在中間,僵持着
緊繃的氛圍,彌漫充塞在空氣中,讓她難以呼吸
見他不動,力剛開口再催促:“很晚了,你應該回你的房間睡覺,有什麽問題,明天再問”
屠震還是沒有動,臉色奇差無比
鳳力剛嘴角笑容微僵,感覺到他的不爽和隐隐加深的怒氣,她連忙在他再次開口前,收緊和他交扣緊握的手
那讓他看了她一眼
“不要”
她無聲要求,沒有開口
只一眼而已,很神奇的,他竟然懂了她的意思,他挑起眉,然後妥協,在那瞬間,閉上了嘴
那,讓她心頭驀然再一顫
他眼裏,染上了一點溫柔,那給了她勇氣,她吸了口氣,收回視線,轉過頭,看着左邊那個年輕的男人,她欠他一個答案
她的手臂,還在隐隐作痛,但那只代表,他有多麽在乎這件事
她不怪他,而且她清楚,這個人有權知道,麥德羅做了什麽
所以,她開口,告訴他,自己所知道的
“沒有了”夏雨聽見自己的聲音,也在同時,看見他眼中的不信
她看着他,瘖啞的道:“就我所知,目前還沒有,第三個”
“怎麽可能?”鳳力剛一愣,問:“他不是在販賣複制人?”
她看他一眼,回道:“複制的技術并不複雜,随便一個大學生經過指導,加上适當的器具,都能做到,那就和做試管嬰兒差不多”
“人身上的每一個細胞,都含有我們之所以為人的基因”夏雨拉回視線,瞧着屠震,解釋:“但若要複制出一個成年人的複制人,就得以核轉置的技術,用成年人的成熟單細胞,取出細胞核,将本體成熟的細胞核置入另一個被取出核的卵細胞中,用電擊讓它們融合,再以化學方法,啓動細胞分裂,并讓其成長為胚胎”
偌大的漁船,在大海中搖晃,狹隘的廊道中,只有她的聲音輕響
“這和精子與卵子結合的胚胎,完全不同這個階段,不是那麽簡單容易,這種人為強制重新将已經成熟的細胞,再次程序化的過程時間太短,很容易讓基因表面出現瑕疵,所以就算在這個階段很幸運的成功了,胚胎順利成長為個體,被複制出來的人,也會因為基因瑕疵而有問題,大部分的人,身體上會有缺陷,無法存活太久”
她小心的挑選字句,和屠震解釋
夏雨注意到,他眼裏沒有疑惑,這個人清楚她在說什麽,忽然間,她了解到,他其實很清楚這整件事的過程,這個叫屠震的男人,曾經仔細研究過,什麽叫做複制,也知道什麽叫做基因瑕疵
在那一秒,一個念頭閃過,她強行壓下,只繼續鎮定的說
“你想得沒錯,麥德羅不只做了你和肯恩,他将這整件事,取名叫繁星計劃”
看着那個陰郁的男人,夏雨道:“取名繁星,是因為,他根本無法完全控制這整件事,他沒有辦法确定,誰能撐過來,誰沒辦法,他只是讓手下的人,大量的去做這件事,當你在野地裏撒出一把種子,總會有一兩個健康的撐下來”
聞言,屠震一僵
“我後來才發現,他做的不是科學,是賭博”她看着他,告訴他:“你和肯恩,是個奇跡,沒有別的了”
就算曾經有,也都死了
這是她沒有說出口的話,但他們全都清楚曉得
狹隘的艙廊裏,一片沉寂
“妳确定……”屠震下颚緊繃,沙啞的開口:“他在肯恩之後,沒有再試?”
她舌忝着幹澀的唇,再道:“有,但沒有成功的,你看到肯恩現在的狀況了,麥德羅在十幾二十年前受了傷,變成了殘廢,無法親自做實驗,克雷在他的指導下試過很多次,但只有肯恩意外的成功了那是意外,而不是科學,因為他們無法用同樣的程序,重複做出一樣的結果他後來對外宣傳的複制技術,其實只是和我一樣的試管嬰兒,他們制造那些孩子,挑選基因和本體相近的,出生後确定不會和本體出現排斥反應,就養大他們,再出賣他們的器官”
說到這裏,她感覺暈眩想吐,恍惚中,又看到那些無辜死去的孩子
“健康的,就留下來,養大,等着被宰割;不健康的,就安樂死,或者……拿來做活體……”
“妳怎麽能忍受這種事情?”屠震憤恨的聲音,再次響起
那殘酷的質問,如刀一般,狠狠戳在她心上,讓她搖搖欲墜
夏雨張嘴欲辯,卻找不到聲音,但身後的男人,扶住了她,替她開了口
“她就是不能”鳳力剛沒好氣的瞪着那臭小子,道:“所以才會在這裏”
這個男人支撐着她,不只用身體,也用心
熱淚蓄積在眼眶,她心口緊縮着,強迫自己繼續站着,面對臉色難看的屠震,張嘴道:“一開始,我并不知道,知道後,我也無力改變,直到現在……我并不……并不以我的愚昧和盲從為榮,我只想要修正錯誤……”
“但現在,他有了身體”屠震指出這個事實
她瑟縮了一下,但身旁的男人,更加握緊了她的手
深深的,她再吸一口氣,啞聲道:“在那個當下,我只想得出這種方法,那是唯一……能讓肯恩活下去的方式……”
屠震知道她說的是對的,這個女人只有一個人,她盡力保全了肯恩,即便那違反了肯恩的意志
她若沒這麽做,麥德羅一樣會換身體,把老舊殘破的身體抛棄,讓肯恩直接死去
他無法認同她,但也無法僧恨她
走廊上昏黃的燈光,映照在她蒼白的臉上,他握緊了拳頭,再問了一個他其實也知道答案的問題
“他會重新再開始試,對不對?”
他沒有講清楚,但她知道他在問什麽,現在麥德羅雖然有了健康的身體,但一個,是不夠的,對那個男人來說,永遠不夠,畢竟備份永遠不嫌多
夏雨鼓起勇氣,看着屠震,和他承認:“對”
屠震沉默着,表情緊繃
她以為這個男人會再次責怪她,但他沒有,只是開口問
“妳打算将肯恩和他換回來?”
“對”她點頭
他神色陰郁的看着她,然後深吸了口氣,點頭,輕輕吐出一個字“好”
說完,他退了一步,跟着終于轉身走開,消失在廊道盡頭的黑暗之中
直到他完全消失,那伴随着他而來的無形龐大壓力,才跟着消散
幾乎在同時,她感覺雙腿一軟,一時間,有些不穩,但一只鐵臂撐住了她,将她摟進溫暖的懷抱裏,再順勢将她抱了起來
夏雨攀着那男人強壯的肩頸,喉頭緊縮
她應該要抗議,但她沒有力氣,而且她需要他,她哽咽的閉上眼,将小臉埋進他的頸窩,将他熟悉的味道,吸入心肺之中,終于和自己承認
她需要他……很需要他……
一月盈然,懸在阗黑無垠的深海之上,輕輕挂在堆高的雲邊
柔軟的月光,替遠處海上的雲,鑲了淡淡的銀邊
鳳力剛将她抱上了甲板,讓她呼吸新鮮空氣
在快速行駛了幾個小時之後,開船的人已經放慢了船速,讓這艘遠洋漁船,在平穩的海面上,緩緩前行
除了基本的兩三盞燈火微亮,甲板上的燈都被關掉了,不再和之前那般,通明如白晝
他抱着她,坐在船側的木箱和魚網及浮球之間,一個不會太亮,也不會引人注意的地方
懷中的女人,将小臉埋在他肩頭緊攀着他、依靠着他,無聲掉淚,那熱燙的液體,浸濕了他的肩頭,灼燒着他的胸膛,讓他心口緊縮抽痛
明明平常舌粲蓮花,但此時此刻,他卻找不到任何足以安慰她的話語,所有安慰的字句,在這個時候,都像是笨拙的言語,都莫名多餘
所以,他沒有開口,只是沉默的擁抱着她,撫着她柔細的發,撫着她在這幾日,變得更加削瘦的肩頭,憐惜的輕輕揉撫她被那小王八蛋抓紅的手臂
在剛剛某個瞬間,他真的很想痛扁阿震一頓
但他知道他的苦、他的恨、他的痛,紅眼的每一個人,都知道
雖然知道,他在那一秒,在看見阿震傷害她的那個瞬間,他還是差點忍不住想痛毆他
那小子明明知道她是無辜的,但他太急着想得到答案,才會失去了理智,對她動手
他清楚這一點,所以才勉強忍住了扁他的沖動
真他媽的
賓燙的熱淚,又滑落一串,在他胸膛上蜿蜓烙印,他心疼的收緊長臂,親吻她的額際,無聲安慰着
不知何時,伊拉帕将船停了下來,下了錨
海浪輕輕拍打着船身,船體如搖籃般,緩緩晃蕩着
清涼的海風,微鹹,拂過夏雨淚濕的臉
他的心跳,在她耳畔反複輕響
那規律的節奏,讓人莫名心安,他無聲的安慰,撫平了些許的痛
她微側着臉,靠在他肩上,看着這個男人,把玩着她擱在他肩膀上的手指,着、摩挲着,然後和她十指緊扣
那奇異的,暖了心
“那些孩子……”她看着他和自己交握的手,沙啞哽咽的道:“他們多數……都虛弱得活不過幼兒時期……”
恐懼,輕輕攀在心上
她等着他松開手,疏離她
可是他只是繼續握着,以拇指撫着她的
她張嘴,繼續:“當我……發現那個宛如人體制造工廠的地方,發現那個男人做了什麽,我才驚覺自己有多麽盲目,多麽愚蠢……”
他繼續握着她的手,溫暖的唇瓣,停在她的太陽穴上,沒有離開
那,讓她鼻酸
她悄聲的、抖顫的,含着淚,吐出斷續的字句,和他告白
“我學醫,并不是為了要……切割人體……販賣器官……我學醫是想要救人……或許我有些自大、傲慢……但……我真的不知道……”她哽咽的解釋,迫切需要他相信自己,“我不知道……”
力剛感覺到她小小的手,緊攀着他的脖子,柔軟的身軀微微緊繃,她的忐忑和委屈是如此明顯,她擔心他不相信她
“嗯”他輕擁着這愛膽心的小女人,心疼的,再印下一吻
“我知道”兩人一起逃亡的那幾夜,這女人在惡夢中,都會一再反複同樣的,如誓言般的夢呓,他好奇去查,才發現她說的,是希波克拉底的誓言,那是習醫者,最初也最終的銘誓,她一直沒有忘掉,她始終記得,醫者之心
“我知道”他溫柔的看着她,沙啞但堅定的重複着:“我知道妳沒有,妳沒有違背妳的誓言”
他的信任,讓夏雨心一顫,淚又滿,濕了眼,如泉湧出,落下
她不由自主,收緊了手,将淚濕的臉又埋進他肩頭
天啊,他真的很希望她別再哭了
他寧願她大吵大鬧,對他生氣,甚至毆打他也沒問題,就是不要再哭了,他覺得自己的心髒一再被擠壓,縮了又縮,縮了再縮,都快缺氧了
終于,這個頑強的女人,來到他身邊,走入他懷中,學會信任他、依賴他,将她的脆弱,赤果果的展示給他看,但他真想自己可以早一點認識她,早一點将她納入羽翼之下,讓她不需要面對那些可怕的抉擇,承受那些苦痛
和她相處越久,對這女人的憐惜和難以言明的感情,只越積越多,多得快淹沒了他
“妳知道,我現在有一點點害怕”他喃喃開口
她感到困惑,擡起淚眼
“怕被淹死”他等到她看着自己了,對上視線了,才以拇指溫柔撫去她小臉上的淚,苦笑輕言:“我不太會游泳,對這件事很不拿手”
有那麽一秒,她搞不清楚他為什麽忽然說起這個,他扯着嘴角,但眼中沒有笑意,只有無盡的疼惜與柔情
然後,才意識到,他說的,不是海,是淚
她的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