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談笑
當前時區早上7：15，鬧鐘響了第七次，沐柯總算揉開眼睛，醒了。
今天也是從床上醒來，被子幹爽溫暖，空氣清新自然，床邊椅子上放着洗好的衣服，肚子不算太餓，食堂裏除了罐頭還有別的食物——又是幸福的一天。
等等，關于食堂的那一點……一會兒她必須要去确認一下。
然後沐柯伸手一撈，把四條胳膊四條腿的醜娃娃從被子裏拖出來，拍拍臉拉拉腿，抖開觸須，端端正正地放到床頭。
這是她起床後最重要的儀式，新的一天從這一刻才算開始。
刷牙洗臉換完衣服之後，還不到八點，沐柯順着樓梯溜達下去，一路上遇到幾個同樣早起的人，互相呵欠致意。
路過機房的時候，她順便繞了幾步，伸出腦袋朝走廊那一頭一望——機房的門開着。
機房有人？是睡得太晚還是起得太早，還是忘了關門？
沐柯決定走過去看看，同時開始回憶昨晚最後下機的人是誰。
——機房的窗簾拉得嚴嚴實實，整個房間黑得像斷電的電影院，只有操作艙的藍色指示燈在暗處一閃一閃地發亮。
并排的三臺操作艙，從位置判斷，是小葉和另外兩個漢子。
沐柯這才想起來，為了盡快把魔劍士小號練到滿級，昨晚他們讨論着準備熬個通宵。
如果在游戲中長時間沒有操作的話，艙體會自動挂起，指示燈轉綠；這三盞小藍燈一閃一閃地亮着，也就意味着——他們真的一夜沒睡。
沐柯伸手敲了敲門板：“下線下線，洗臉刷牙吃早飯了。”
操作艙裏傳來幾聲呵欠，幹澀懶怠，好像轉動了一扇生鏽的鐵門。
小葉從操作艙裏探出頭來，眯着眼睛朝沐柯一望：“天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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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了，快八點了，”沐柯說，“你們也休息休息吧，不是什麽急事。”
“我們組隊升級倒是挺快的，”旁邊叫吉米的小胖子從操作艙裏挪出肚子，站在外面活動了下四肢，關節處發出“噼噼啪啪”的聲音，“順利的話，今晚或者明早就滿級了。就是不知道對裝備有沒有要求……速成號最多一身藍裝。”
“沒事，裝備簡單，大號帶小號打一次團本，湊一身紫的還不容易嗎，”沐柯說，“你們吃了早飯去休息一會兒吧，午飯了再喊你們。”
三人應了一聲，下線關機，像冬眠醒來的熊一樣一步一挪地朝食堂走去。
他們出去之後，沐柯正要關門，想了想，走過去打開自己的臺式機。
然後登錄游戲，調出好友列表。
魔劍士的頭像還是灰的，上次在線時間顯示32小時前。
……也不知道是幹嘛去了，沐柯皺着眉頭下線關機。
今天的早飯是雜糧稀飯，雜糧煎餅，雜糧麥片，雜糧饅頭……看起來很像是把米缸裏抖落出來的雜碎混了一鍋，裏裏外外透出一股即将山窮水盡的不祥的氣息。
“還能堅持五天，”李佳佳說，“省點吃的話。”
沐柯把勺子放下了，想了想又拿起來，在碗裏劃了一條橫線，把雜糧粥分成兩半：一半是早飯，一半是午飯。
“我們不是還有錢嗎？再去一趟空間站啊。”蘇蘇說。
“有錢，沒能源，飛船怎麽開？手搖發動機？”技術宅一臉嫌棄地說，對着雜糧饅頭。
“那能源呢？”
“哎呀我的小姐姐，這兩天咱們起早摸黑地幹那個隐藏本，你以為操作艙都是怎麽開起來的？小倉鼠踩滾輪發電？”
“哦。”蘇蘇也低頭吃飯了。
雖然太陽能電池可以無限循環利用，但充能時間過長是一個很嚴重的問題。更何況地球的氣候改變之後，日照時間也大大縮短，使得電池的充能時間從“很長”升級成“無敵長”。所以即便搬來了整個城市的電池儲備，五十組電池塢交替利用，“東南森林”還是過得捉襟見肘。
畢竟，絕大部分電能都要用來驅動各樓層的空氣循環系統。沐柯不得已定下規矩：兩人以上同時在場才能開頂燈，三人以上同時在場才能開空調。
“我也想說這個來着，”李佳佳看了沐柯一眼，開口道，“要是咱們繼續三個團從早到晚刷本，未來一星期，可能食堂的供電都要不夠了。”
長桌旁的衆人對着面前的雜糧早餐，錯落有致地嘆了口氣。
第二天中午，三個嶄新的魔劍士賬號出爐，全身紫裝，基本達到暮雪深淵時代的平均水準。
然而被提醒了電能的問題之後，沐柯決定暫時只用一個小隊去探路——反正配置組合都差不多，試一遍和試三遍也是一樣的。
重新編排後的小隊配置：女法師，魔劍士，舞娘，獵人，以及一個離線小號。晚飯後，其他三人手頭還有些雜事要處理，沐柯先去機房上線，在主城逛了逛，就帶頭飛去副本。
被關掉BGM的場景裏一片安靜，只女法師踏雪而行的“嚓嚓”聲。沐柯順手打開好友列表看了一眼：魔劍士已經三天沒上線了。
……先前他說的是，有了什麽進展就告訴他，可他不上線，這要怎麽告訴他？
算了，先有了進展再說。
——耳機裏突然響起一陣“噼裏啪啦”的技能音效；緊接着，當前玩家列表裏“唰”地滾出一串名字。
三個人，兩個是紅名。
最近又有人在這個本門口打架了？沐柯警覺地換上了PVP裝備，同時飛快朝旁邊一跳，倚着一棵樹藏起身體。
然後她挪了挪鼠标，調整視野，找到不遠處的紅名。
兩個“聖潔殘渣”，戰士，咒術師，一邊跑一邊朝前面的綠名丢技能。被他們追殺的是個小號游俠，護星陣營，還沒滿級，身上穿着的都是任務裝備。
然而游俠的步法輕盈得像只兔子，在雪地裏左跳右閃，加上游俠職業被動的閃避技能，身後兩個滿級大號追了一路，居然還沒把他幹掉。
雖然從剩餘的血量，和頭像下那串DOT看來，他也活不了多久了。
《噬神》的PVP規則中沒有強制的小號保護機制，但擊殺未滿級賬號不算人頭，小號也不會受到屬性削減的影響，殺了等于沒殺。除了不共戴天的仇人，和一些閑出屁的人頭狗，誰也不會幹這種事。
沐柯又看了一眼，游俠ID“談笑”，公會“游牧魂”。她不認識他，也不認識他的公會——但她認識“聖潔殘渣”。
女法師悄悄移動到另一棵樹後，對着紅名戰士開始讀條。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何況還是同陣營的。
然而法杖才剛剛凝聚起光環，沐柯又自己打斷了引導。
她想起那天芬裏爾說的——
“你為什麽不用世界BOSS的武器？”
一秒的猶豫後，女法師手中的法杖消失，腕上隐隐透出一點寒光。她的技能欄随之一暗，所有技能都成了“太遠了夠不着”。
夠不着，那就沖過去夠着。
沐柯的鼠标一劃，直接閃現到三人中間，緊接着一個【冰爆】在人群中炸開。兩個紅名頓時陷入暈眩狀态。
——【系統】：【談笑】邀請您加入他的隊伍。
沐柯想都不想直接接受，“談笑”兩個字立刻變成了藍色。
沒時間自我介紹，對面兩人已經解控，戰士掄起梁柱似的巨劍橫掃而來。女法師原地朝後一滾，堪堪閃過。
起身的同時，沐柯立刻前進一步，貼身繞到戰士背後，擾亂對方面向，然後擡手一發冰針，沉默角落裏正在讀條的咒術師。
對方法杖上快要凝聚完畢的光環瞬間潰散。
沐柯對着屏幕咧了嘴角。她也是讀條職業，她知道一個法系在這個時候要幹什麽——這可能是她第一次在PVP中體會到預判成功的愉悅。
耳邊突然響起箭矢破空的呼嘯聲。沐柯本能地朝旁一避，一簇羽箭從她身側擦過，穩穩命中正揮劍砍來的戰士。游俠還沒滿級，攻擊力微不足道，但【毒蝗】的麻痹效果受等級影響微乎其微。
戰士頓時抽搐着停在原地，而他的解控剛剛已經用掉了。
不能錯過的攻擊空隙。沐柯的鍵盤“噼噼啪啪”一陣連響，仿佛突如其來的暴雨。芬裏爾說得不錯，既然是鍵鼠模式，不用瞬發武器簡直可惜。咒術師身上的“沉默”有2秒，戰士的“麻痹”有2.5秒——而沐柯釋放技能，只需要0.1秒。
女法師臂上的袖劍閃爍如流星，各種技能光效像煙花一樣在指尖炸裂。沐柯感覺自己成了幾百年前某部巫師小說的主角——當然，她并不是“哪個亮了按哪個”，這一個月的戰場也不是白打的。
同屬性的傷害技能不能連續對同一目标使用，屬性加成會有遞減；前搖動作略長的技能可以在釋放的瞬間移動一步，手動取消前搖，節省半秒時間；原本就是瞬發的小技能可以在移動中釋放，連接前後的大招，進一步壓縮技能鏈……
這些基本規則有些是從論壇學到的，有些是在實戰中摸索到的——總之她記得清清楚楚。
一眨眼的工夫，戰士和咒術師的血條被削減到1/3，就算再傻也該知道情況不對，轉身逃跑才是上策。然而游俠非常敏銳地用箭雨封鎖了兩人的退路。沐柯不失時機地閃現追上，終極AOE【元素核爆】對着兩人的頭臉直接轟出——
【系統】：你成功擊殺了【彩鳥】。
【系統】：你成功擊殺了【達艾斯】。
【系統】：你完成了一次雙殺。
對手是活人——果然比和程序打架有趣多了！
——兩小時後，沐柯決定撤回這句話。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 青碧的雲上、象腿叔叔 的地雷，罐頭危機總算延遲五天
蘇蘇：我一直有個問題不太明白
沐柯：什麽問題難住了可愛的你，睿智的我也許知道答案
蘇蘇：你床上那個醜娃娃，什麽四只手四只腳——你是怎麽判斷哪只是手哪只是腳的？不都長得一樣？跟蟑螂腿似的
沐柯：我抱着它的時候，我的手附近的是手，剩下的都是腳
蘇蘇：那你就沒想過，你一直都抱反了，其實它的觸須才是腳？
沐柯：……
沐柯：……
沐柯：算了，不管它幾只手幾只腳我都愛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