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付坤是徐又焉的發小。

徐荼剛剛跟着他回到海城時,認識的第一個朋友就是他。

人看着沒個正型,卻是最仗義的主。

只不過到底是個纨绔子弟,玩的都是些高調奢靡的東西。

付家的主業都交給他大哥付鵬來打理,每年幾個億的分紅扔給他,他要考慮的只是如何把這些錢花掉。

這酒吧便是其一,既然開在了海城最繁華的地段,自然也是一頂一的銷金窟。

最高層是六層的頂級包間,保密系數之高,是不少政要和藝人最喜歡來的地方。

舞池已經滿了人,打碟區據說是個小有名氣的rapper,在微博上有近百萬的粉絲。

因而今天來的人更多。

眼看着付坤要把自己往樓上領,徐荼立刻搖了搖手。

“二樓那個小包就不錯,我就來吃個串,又不幹別的,一會兒還要回家,我不講究。”

付坤立刻拽了拽徐荼的袖子,低聲說道:“你不介意你哥可介意,你讓徐又焉在小包,還不夠他伸開腿的。”

“沒事,信我。”徐荼說着,就要往樓上走,卻又被付坤一把薅了回來,“姑奶奶,這多吵啊,六樓安靜。”

卻沒想到慣來最是講究的徐又焉竟然坐到了吧臺前的長腳椅上,長腿落地,一只抵在了椅子的腳踩處,雙手抱着懷,毫不在意的說道:“那就在這吧,省事。”

這話說完,付坤的臉都快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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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又焉和徐荼兩個剛剛只是在這站了一會,已經頻頻有人向這裏看來,不發生點什麽還好,若要有人哪個不長眼的上來冒犯一句,他這場子,今晚只怕是開到頭了。

付坤搓着手,剛想再說點什麽,就見徐荼一樂,手一撐,也跳到了長椅上,“付坤,你墨跡什麽,這不是你的風格啊,給我來兩瓶酒。”

付坤這一刻簡直想給她跪下。

“祖宗,您要喝酒別來我這喝,一會兒喝大了,四哥不宰了我。”

“那哪能啊,四哥多溫柔,是不是?”這話說着,徐荼轉眸就看向了徐又焉。

眸子裏是水漾的光,被幽暗環境中的五彩射燈映着,像貓。

徐荼很少會有這樣刻意撒嬌的模樣。

以前是少女的天真,爽利爛漫,周身透着誠摯,後來便是距離感的沉穩,說話做事把自己端起幾分,生怕與他過密似的。

可今晚太不一樣,這般放肆親密,口無遮攔,絕不是她。

徐又焉既然好奇她到底想做些什麽,也就縱着她胡鬧,當下斂着神情點了頭,“拿吧。”

付坤這裏不缺好酒,徐又焉又不缺錢,兩個人湊在一起,便是把付坤壓箱底的寶貝掏了個空。

徐荼空口喝了半瓶紅酒,覺得不太過瘾,又讓吧臺前那個好看的有點像Pare的少年給她調了杯名字酸氣的酒。

葬年華。

聽着就适合十八歲剛剛畢業,最喜歡為賦新詞強說愁的少男少女們。

味道倒是有些複雜。

苦調打底,還混合着酸甜的梅子汁和辣嘴的威士忌。

再來一口孜然味的炸串。

她吃的眯着眼,肉串摩擦在白皙臉頰上,留下一條不太明顯的紅色印記。

他們倆跟着場子有一種格格不入的味道。

雖說S裏的人大多非富即貴,姑娘們都是漂亮的讓人挪不開目的好看,男人也都是帶着勞力士,抽着雪茄的富貴。

可他們兩個卻不同。

太過的舒展自如,有一種在自家廚房裏吃小吃的松弛感。

一旁有個少年盯了徐荼許久,大概是琢磨着她跟旁邊的男人并不親密舉動,這才端了酒杯靠過來。

端着笑,“我叫楊盛,海大金融學在讀。”

徐荼偏頭,看着寸頭,帶着黑框眼鏡,中規中矩長相的男生,扁嘴的嘆了口氣。

赫爾辛基別的不說,單是這俊美的歐美男人一條,就足以把她養刁胃口。

再看着這只能說是平平無奇的男生,就連多說兩句話的欲望都沒有。

可起了個玩笑心,托着腮,眉眼帶笑的看着他問道:“既然是學金融的,那你知道徐又焉嗎?”

“可存數字的徐先生嗎?”

徐荼點了點頭,笑容了帶了幾分暧昧的意味在。

少年被看到一顆心亂跳,像是被火燒燎原似的撩撥着,那股子想要炫耀點什麽的心起,突然開始滔滔不絕,“雖然我暫時進不了可存數字,但作為金融專業出身,我今年已經拿到了錢海投資的offer,計劃通過三年的職業培養,跳槽進入可存做經濟數學建模分析……”

少年還打算繼續說下去,徐荼卻突然起了身,在他疑惑的目光中站到了徐又焉身邊,然後突然把頭倒在了他的肩膀上。

少女嬌俏,男人衿貴。

雖是一言不發,但氣場擺在那裏,楊盛是觀察了許久,覺得兩個人不太親密這才敢上前的。

當下看到徐荼這樣,還有幾分生氣,話還沒說出口,就聽到徐荼軟着嗓子,笑着說道:“不好意思,我剛剛想說的是,你知道徐又焉嗎?這是我哥哥。”

剛剛還想說些什麽難聽話術的少年頓時閉上了嘴,眼中的驚恐分明,幾乎可以用得上落荒而逃四個字。

眼看着人跑的無影無蹤,徐荼松開了徐又焉的胳膊,再次坐回到了椅子上,搖了搖頭嘟哝了句,“無趣。”

“呵,”徐又焉看着她這幅模樣,一晚上的耐心告罄了七七八八,長腿交疊,單手架在了吧臺上,“你還想玩什麽有趣的?”

“都沒什麽意思。”徐荼搖着頭,再次看向那個有幾分像Pare的少年,笑得燦爛,“我還要一杯葬年華。”

繼而又加了一句,“有沒有說過你長得像意大利男人。”

小夥子被她看得耳根都在泛紅,低着頭,悶聲不語的搖了搖頭。

只手忙腳亂的,又給她做了一杯墨黑混雜着橙紅的酒水。

只不過徐荼還未等拿到,徐又焉長臂一伸,就已經把杯子拿了過去。

“差不多了。”

徐荼的臉頰泛着紅,鼻尖眉眼都綴着酒後少女的潮紅,剛剛湊在他身邊時,少女軟糯的氣息合着酒意,也不怪剛剛铤而走險過來搭讪的楊盛。

這怕這場子裏,還有不少陳盛、李盛等着那。

徐又焉的表情越發的不太好看。

徐荼這副模樣,只怕是在歐洲時,沒少對着旁人使,才能用的如此爐火純青。

他突然就想到孫載年跟他說,“我可聽說你那個好妹妹放飛自我,長得好看的異域小男生她都要談上一談的。”

呵,現如今看着,還真有那幾分架勢。

徐荼眼看着酒杯被徐又焉拿在手裏,眨巴眨巴眼,沖着他招了招手。

人巋然不動。

她想了想,幹脆自己湊了上去,小碎步加快,落在他的面前。

徐又焉倒是異常的沉得住氣,嘴角揚了抹玩味的笑,想看着他這個好妹妹今天到底能玩出什麽花招來。

卻只見徐荼突然的貼近。

閃動的眼睫毛和她鼻尖的粉紅陡然放大,讓徐又焉閃了一下神。

她嘴角一揚了抹得逞的笑,臉頰從他臉邊擦過,只微微側了個身,就猛地把酒杯拿了回去。

“看來四哥這些年退步了,我這點小伎倆都看不出了。”說着,生怕徐又焉再把酒杯搶回去似的,就着手當就一飲而盡。

本就是特調的烈酒,多種洋酒摻雜着,小口慢喝尚且容易上頭,更別說徐荼這種喝法。

就是酒量再好的人也架不住。

徐又焉的脾氣還未等發作,眼前的姑娘就已經軟了下來。

趴在吧臺上,呼吸綿長。

付坤眼看着沒敢上前,只看着徐又焉把人抱在了懷裏。

懷裏的人兒蹬了蹬腳,直嚷着不舒服,嘴唇掃過他的耳邊,非要背。

“你背着我嘛,我又,又不沉。”

那架勢,當真是要多嚣張又多嚣張。

徐又焉被她擰來擰去扭得沒了脾氣,這才把人放到椅子上,自己半屈身,到底是把徐荼背到了肩膀上。

徐荼本是有點迷糊,稱不上醉,故意鬧了這麽一大通,這一刻光明正大的趴在徐又焉的背上,不由得把手緊了緊。

十一月的海城夜晚氣溫驟降。

潮濕和晚風襲來,能讓人瞬時清醒三分。

徐又焉沒有開車,背着她穿過來時她迷了路的巷子,穿過十二點多還依然繁華喧鬧的都市。

然後他聽到徐荼輕聲問道:“哥,你說如果小望來找我了,我會怎樣?”

徐又焉愣了半響,到底還是沒想出這個小望是誰。

徐荼身邊這些年走了未歸的,只有那個惹他生厭,卻動不得的人。

當下語氣就不太好,“這是你給祁安的愛稱?”

“才不是,”徐荼抗議的拿拳頭捶了下徐又焉的肩膀,“是我弟弟,陳望!”

徐又焉這才勉強想起來,在她昏暗破敗的家裏,好像是有那麽個不大的小男孩在院子裏跑來跑去,穿着開檔褲,跌倒了也只會傻笑,看起來非常不聰明的樣子。

只不過好像非常喜歡徐荼,姐姐姐姐的叫個不停,在她俯身跟他說,“小望,以後你就當沒有二姐”的時候,哭得一塌糊塗。

可他不覺得,徐荼以前的人生與她現在還有任何瓜葛。

“他來找你了?”

徐荼的頭腦有些混沌,酒精讓她的思維發散,說話撿不得重點,她想起那天爺爺問她,若是以前的家人來尋她會如何。

她那時候回答的幹脆,“四哥已經買斷了我們之間的所有關系。”

可後來的一晚,她突然就夢到了小望。

那個在她陷入絕望境地,偷偷給她開門,才不過四歲的孩子。

“二姐,你快跑。”

這句話,她曾經記了很多很多年。

告訴自己,不要回頭。

她從來都覺得自己是個冷血刻薄的人,所以當初才會走的毅然決然。

可那一刻,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緩緩的動搖了一下。

徐荼遲遲沒有說話。

徐又焉冷笑了一聲,“徐荼,這個世界上,心軟會讓人不幸。”

背後的人半響沒了動靜,就在徐又焉以為她徹底睡着的時候,他聽到她呢喃着,帶着溫熱呼出的氣息,還有幾分渙散的說道:“可是你心軟了啊。”

當年你心軟了,才會把我帶回來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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