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覃惟覺得自己有點瘋, 竟然又肖想Enzo,她怎麽敢的?
但她的确敢。
人果然是吃飽撐了以後就會想一些有的沒的,但是現階段還是工作重要, 想Enzo對她一點用處都沒有,他又不會跟自己睡覺。
陸觀霧訂購的第一批貨已經送過去了, 他給覃惟發了微信,還大方地拍了幾張會所內的照片, 給她展示自己的私人地盤,裏面好大, 極盡奢華。
覃惟縱使見過了很多有錢人,但心裏還是要吶喊一聲:他可真壕!
在微信上對他贊揚了兩句,溝通下一批貨到的時間, 陸觀霧總體對覃惟的服務算是滿意的, 他開玩笑說哪天有時間請她過去玩。
很多客戶對于銷售的信任,是在簽完單後才有的,在此之前會非常防備。
但這話是客套而已,可惜覃惟沒有聽出來,她說:“是我應該要謝謝您信任我, 不如改日,我請您吃飯, 好嗎?”
陸觀霧盯着手機樂了,簡直要笑出聲,他挺想逗逗這人:“行啊,你定時間和餐廳, 到時候通知我就行。”
“好, 謝謝您了!”
覃惟關掉了對話框,開始搜羅北京比較有特色又高級的餐廳, 畢竟請有錢人吃飯,還是要有格調的。
她之所以要請陸觀霧吃飯,一來是覺得在簽單之前她并沒有把客戶關系做好,尤其是這種VIP客人;但更重要的一方面是,她忽然發現陸觀霧這個客戶還可以繼續開發。
這比walk-in的客戶有潛力太多了,她還想在他身上掙一筆錢。如今的覃惟對做業績這件事徹底魔怔了,她如癡如狂。
因為不想再次被流放。
覃惟在網上看了半天,有評分很高但是又有評價說只有環境好其實菜不好吃的,看了兩個小時下來眼花缭亂。因為她是自掏腰包,第一次做客情關系,并不想花冤枉錢。
看見一個店面的裝修很眼熟,她想了想,就是Enzo帶她去吃的那家餐廳。她覺得味道還是很不錯的,關鍵是環境也好。
她打電話過去問,說是可以正好有個客人取消預約了,下周五有個位置可以留給她。于是覃惟很快預定下來。
她把地址和時間發給陸觀霧,沒再多聊,安心躺下睡覺了。
*
到了周五,和陸觀霧約定的時間,兩人一塊兒走進餐廳,還是那條幽暗的小道,服務生看着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笑容不自覺都暧昧起來。
覃惟隐隐發覺,自己請吃飯這個決策也許是錯誤的。
“嗨呀,這個餐廳還挺有氛圍的哈,希望菜是能和你胃口的。”她對着身邊人幹笑了聲,又不自覺揉了揉自己的耳朵。
陸觀霧沒表情:“……嗯。”
“你之前來過嗎?其實還挺難預約的。”她又道。
正好服務生把他們帶到位置上,陸觀霧拉開椅子坐下,還是一副懶懶散散的樣兒,看了眼身體繃直的覃惟,有點忍不住說道:“行了,你還是不要裝開朗了。”
“……額。”
“我知道你們性格內向的人是怕尴尬,迫不得已才頻繁輸出廢話的。”陸觀霧總是有什麽說什麽,絲毫不顧及對面的人有多難堪,“但是真的不像,你把我也整尴尬了。”
“哦。”她閉嘴了。
覃惟定的是套餐,服務生給上菜的時候,她終于意識到不對勁的地方。其實請客戶吃飯不應該選在這種氛圍的餐廳的,尤其是異性客戶。
而且,零售行業的銷售和客戶之間的關系……當然有處得很好的。比如有個女客人說自己很喜歡覃惟,每次過來會提前打她電話确認在不在店裏,也會帶一杯奶茶給她。
但是,最好不要牽扯過多的私交。
當陸觀霧看見白色的桌面上被放置一支火紅的玫瑰,又對她的行為也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的時候,覃惟後悔自己用力過猛了。
好在他也并沒有說什麽,只是專心幹飯,還幹得很快樂。
覃惟郁悶,上次Enzo帶自己來的時候她怎麽沒有感覺到這令人窒息的詭異呢?
他有什麽不一樣嗎?
于是她也悶頭吃東西,一直以來她對一件事很好奇,不由出口詢問:“那天我的同事也在接待你,我遲到了這麽久,你還是選擇等我了,為什麽啊?”其實明眼人都看得出來,Cloe确實比覃惟專業。
陸觀霧很自然地說:“我找別的銷售,你不就沒有提成拿了嗎?”
“……您知道這些東西的啊?”
陸觀霧想翻白眼了,“我是有錢,但我又不是笨蛋,怎麽可能不知道?”
“謝謝您相信我!”覃惟忽然非常激動地說。
“哎呦我靠,你吓我一跳,你還是別謝我了。”陸觀霧聽到的最多的話,就是從她嘴裏說出來的感謝了,“我選你,不選別的銷售是因為你的确出了很多努力,而且看上去又呆又真誠,別人或許專業,但太聰明的人可不老實。”
這樣啊,原來真誠是必殺技。
“我明白了。”覃惟捧着水杯猶豫了一會兒,又說:“其實我今天請您吃飯,除了表達感謝,就是想讓您繼續信任我,而且我們還有很多沒有展出的家居單品,很适合你……如果你以後要買Rossi時尚的東西,也可以找我買,別找別的銷售行麽?”
陸觀霧看她的眼神逐漸奇怪,然後松了一口氣,釋然的感覺。
“你吓死我了,我以為你把我約這兒來,是看上我了,想跟我發生點什麽!”
“啊?”覃惟很驚訝他這樣的腦洞,“怎麽可能?”
“虧我剛還誇你人老實呢。”陸觀霧也是服了覃惟了,他是各大奢牌的老主顧了,見多識廣,但還是第一次見識到覃惟這樣的奢牌銷售,“你可真行,剛在我身上賺了一筆錢,錢包還沒焐熱吧,又想再賺一筆?”
覃惟厚着臉皮說:“我主要是想為客戶分憂解難。”
“……”
這頓飯倆人都吃的一頭霧水,好在說清楚了就好了。她結了賬,在心裏暗暗發誓,再也不要幹這麽蠢的事兒了。
陸觀霧身上天生帶有錢人特有的松弛感,無論走到多高端的場合,面對誰,他都不怯場,能把重奢店逛成菜市場。
這就是他們真正要服務的群體。
陸觀霧要去拿停車券,覃惟在大廳站着等一會兒,電梯門打開,走出來兩個人,她沒有回頭,但是聞到熟悉的香水味。
和周珏有眼神碰撞的時候,兩人都有些驚訝,但是他并沒有表現出來,視線淡淡掃過她的臉,側身對他身旁的女士道:“這邊。”
覃惟看那個女性,非常有氣質,但年齡看着比周珏要大一些。
她看着兩人走了出去。
覃惟也和陸觀霧從餐廳出來,他實在沒忍住,抽了根煙,問她:“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不用不用不用!”覃惟恨不得說十遍拒絕,以達到澄清的作用。她既然已經發現了這頓飯的不适宜,自然不會再做出讓客人送自己回家的事兒。
“那行吧,我走了?”
“回頭我把圖冊發你哦。”她末了多說一句。
“行,再見。”
“再見!”
*
時間已經超過十點,挺晚的了,她考慮打車回家。但是這個地段,這個時間點打車前面竟然也排了三十幾個人。
還是去地鐵站吧。估計也是找不到位置,她一天站下來,腿都累得不是自己的了。
覃惟往前走了一段路,看見剛剛遇見的人竟然還站在路邊,她不懂他為什麽還在這裏,不是應該跟那位優雅的女士一起上車嗎?
那就是羅小姐嗎他們今晚在這吃飯是不是氣氛也很暧昧?
覃惟想不明白這些事,也不太願意去想,但是她不自覺地就朝着周珏走了過去。
“Enzo?”她主動喊了他,在這樣的場合遇見上司還是挺奇怪的。
周珏轉過身來,并不驚訝,問她:“你的朋友呢?”
“他已經走了。”覃惟也想不通自己為什麽要多解釋一句:“其實,那個是客戶。”
“客情關系不是你這樣做的。”周珏犀利地指出她的問題。
覃惟已經知道自己錯了,下次也不會這樣,但嘴上卻說的是:“那您為什麽會請女客戶吃飯?”
周珏的眼睛深沉地看着她,覃惟被他看得有些害怕,這句話也不該說出來的,不等他的回答又趕緊道歉:“對不起。”
“客人在你手裏成交,是在為品牌和服務買單,并不需要你去付出什麽額外的東西。”更深層次的話,他選擇不說,希望她自己能夠理解到。
周珏也沒有理會她的道歉,後背微駝,用手扯下領帶,然後從領子裏抽了出來。他今天穿的是一件深灰色的襯衣,溫莎領,看着十分正式。領帶被搭在手腕上,又把領口的紐扣解開了兩顆,放松了已經泛紅的脖子,彎下腰,低低地喘氣。
覃惟覺得他有點不對勁,是瘋了嗎?還是有什麽疾病要發作了?
她又朝着他走了兩步,關切問道:“Enzo,你怎麽了?”
“酒喝多了,站在這休息一下。”周珏說。
“哦。”
覃惟臉上感知到一陣風吹來,吹開了粘膩在臉上的發絲,挺舒服。
路燈是昏黃的,也落在他清隽的臉上,另半張臉沉在陰影裏,他輕輕蹙着眉,眼裏有些許落寞和消沉。
這是覃惟第一次看見脫離職場的周珏,風把他的發絲吹得淩亂,露出太陽穴,還有高高的眉骨,襯衫後背也鼓起一個包,但看得出來他的腰很細。
有些破碎和可憐——當她腦海裏冒出這個想法的時候,只覺得自己徹底昏頭了。為什麽會覺得這種高高在上的人可憐?
上位者當然不敢侵犯,但人總是對孱弱的對象充滿放肆。
看着搖搖欲墜的他,她的手不知何時竟然已經搭在他的手腕上,但是她本人卻毫無察覺。
覃惟的注意力又都在他身上的香味上,她發現他的生活習慣很好,從來沒有見過他抽煙,身體儀态很好,每次聞到都是清淡又幹淨的香水味。
“你在做什麽?”周珏覺得她的手搭在自己手腕上的時間未免有些長了。
沒想到,覃惟低頭細細嗅着什麽,忽然開口:“您身上的香水味很好聞,什麽系列?”
“……”這問題冒昧了,他嘆了口氣,“定制的。”
“我好像在別的地方也聞到過,好熟悉。”她五指微攏,将他的手腕抓得更緊了。
周珏覺得,今晚喝醉的人應該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