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44章
穆知府急急忙忙趕往書院。
一路上簡直都有把兒子大卸八塊的想法了,實在不明白聰明睿智如自己,怎麽會生出如此不成器的孽子。
他最近正想着,怎麽巴結上來這邊辦差的三皇子,好繼續往上升一升他的烏紗帽,好不容易有了眉目,結果就出了這檔子事兒。
當今聖上是明君,他兒子若在衆目睽睽之下弄出人命,別說升官了。
他恐怕很快也會向之前那個被不孝子坑慘的官員般,直接罷官流放一套龍走起!
畢竟當官的,誰還沒有幾個死仇政敵。
當然。
除了罵自己的孽子外,穆知府心裏對顧烨也是很窩火的。
他覺得雖然他兒子不成器,但平時惹事時,也不是一點分寸都沒有,肯定是顧烨這個賤民,不長眼把他兒子惹火了,他兒子才會錯手傷人。
還有白鹿書院的山長和夫子也是沒用。
不過一個賤民而已,也不知道看在他的面子上,先幫忙遮掩住,現在鬧得整個書院都知道了,對大家都沒好處。
俗話說言傳身教。
能教出穆肖霖這麽個嚣張霸道的壞種,穆知府其人品也可見一斑。
心中罵罵咧咧。
但穆知府到底是當了多年官的人,表面子功夫還是很會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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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達書院後。
穆知府上去就先狠狠給了兒子一巴掌,怒斥。
“你這個不孝子!老夫教你那麽多禮義廉恥,尊師重道,與友同舟,你竟全都抛到腦後,在外面欺負打傷同窗,我穆家怎會出了你這麽個孽子。”
打完兒子。
又立馬轉頭看向書院山長和夫子,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老父親模樣。
“山長,各位夫子,是老夫教子無方啊,老夫先在這裏向你們,向這位受傷的學子說聲對不起。”
“你們放心,老夫帶了郡城最好的大夫來,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老夫定會竭盡全力為這位學子醫治,都是老夫教子無方……”
他說得誠懇又痛心,還拱手彎腰。
這幅做派倒是贏得了在場不少人的好感,也不怪穆知府本身能力也有限,但卻能坐到知府位置,還坐了這麽多年。
躺在床上的顧烨,也不生氣穆知府這麽會做戲。
他還就喜歡穆知府這麽會裝,俗話說好人最難做,穆知府不裝得明事理,不裝成個聖人的模樣,他怎麽讓對方出血?
所以。
等穆知府說完。
顧烨果斷又吐出一大口鮮血。
正表演起勁兒的穆知府:……
算了,還是先治人吧。
平時做面子做慣了,現在可不能再耽擱,人要真死他就麻煩了。
于是,穆知府趕緊把自己帶來的大夫拉上來。
“幾位大夫,你們一定要救活這位學子,多少銀子老夫都給。”
這話是發自內心的了。
穆知府是真的不想顧烨死,至少不能現在死。
于是。
在衆人緊張擔憂的心情下,幾位大夫一一上前把脈診斷。
最後除了游方郎中,全都搖頭表示自己醫術不精,無能為力。
同時心中暗暗驚奇:看這位學子滿身的血跡,起碼得吐一大盆血了吧,竟然還沒咽氣?
倒是游方郎中老神在在表示,“此傷,老夫可治。”
刷刷刷。
此刻落下,衆人目光全都聚集在游方郎中身上。
穆知府更是激動道,“大夫,還請您出手相救,不管付出什麽代價,哪怕要老夫割肉入藥,都沒關系。”
當然這話就是說說而已。
游方郎中高深搖頭,“割肉到不需要,就是需要的珍貴藥材不少,銀子多了些。”
“多少銀子?只要能治,老夫願意傾家蕩産。”
穆知府說話好聽得很。
不過也很好,有這話就對了。
游方郎中立馬獅子大開口,“五萬兩!”
衆人瞪大眼睛。
穆知府也差點沒繃住表情大罵搶劫。
別看當初顧烨給姜家治病的時候,姜家只是心疼了下,就拿出來好幾萬兩銀子,看上去幾萬兩似乎也不算多。
可實際上,幾萬兩銀子,真的并不算少了。
反正穆家要拿這麽多銀子出來,肯定是傷筋動骨的,畢竟姜夫人是商戶出身,可以大手筆貼補丈夫。
但穆夫人卻是清貧書香家之女,穆家全靠穆知府搞錢生活。
當初穆家願意提親姜谷雨這麽個縣令庶子,除了兒子要求,也是有看上姜家姑娘哥兒的陪嫁,比較多。
所以。
五萬兩銀子,穆知府不太想給。
什麽藥這麽貴,天天啃人參靈芝也要不了這麽多吧,這郎中分明就是趁火打劫啊。
他覺得幾千兩,都是給多了。
還五萬兩,這游方郎中怎麽不去當土匪!
穆知府當即裝窮為難。
“這……要這麽多嗎?老夫每年俸祿只有不到三千兩,這五萬兩,老夫實在,實在……”
後面的話沒說出來,但他表情已經夠表達意思很清楚了。
那就是他這官當得清正廉明,就算把他家抄了,也拿不出這麽多錢!
不過這情況,顧烨早有預料。
這點借口壓根不是問題。
游方郎中繼續摸着胡子,一派高人範兒淡定道。
“知府大人,五萬兩的确多,但老夫也确實沒有給你虛報。”
“這位學子五髒六腑都被踢破了,就算是禦醫來了,恐怕也束手無策,但老夫有一家傳秘藥,可讓他多活幾年。”
“秘藥用料極為珍貴,我家花費了三代人的功夫,才将藥材收集齊全,其中有好幾位藥引,都需慢慢收集天地靈物,是銀子都買不到的。”
“老夫賣你此藥,只為有緣救人,不求財。”
“知府大人為官清廉,拿不出這麽多銀子,也不是不可通融,老夫正好常年游走四方累了,想尋一處地方定居。”
“聽說知府大人在岐山郡有一處溫泉莊子,大人送我居住,這銀子也可免了。”
“當然,若知府大人覺得花費這麽大,就讓這位學子多活幾年,實在不劃算得話,老夫這就離開……”
說罷。
游方郎中閉上眼睛,像個世外高人般等待穆知府選擇。
而穆知府能怎麽選?
他剛才已經說過割他肉都可以,這會兒不給銀子,豈不是顯得他貪財?之前的表演,全都白費了。
都怪剛才flag立太滿。
溫泉莊子不能給,那可比銀子重要多了。
最後。
穆知府只能心痛滴血,含淚表示。
“我家夫人體寒,溫泉莊子是給夫人養身體的,實在不能送人。不過還請大夫出手醫治,老夫這就變賣家中産業籌錢。”
人是他兒子打傷的,這藥費他怎麽都得給,賴不掉。
只要給錢就好說。
見穆知府差人回去籌錢,游方郎中這才拿出自己的“祖傳秘藥”給顧烨喂下去。
順帶還有幾瓶後續補身體的“藥丸子”——麥麗素。
畢竟吐了這麽多血,就吃一顆藥就沒事兒了,那也太神奇了,又不是仙丹。
雖然醫治過程有些草率,但效果是很好的。
顧烨吃完藥臉色就好了很多,終于止住了吐血的情況,衆人欣喜。
游方郎中最後叮囑道。
“這位學子的傷勢,暫時是控制住了,後續注意修養,按時服用老夫開的藥丸子,再活十年應該沒問題,再以後就看他的運氣了。”
“不過,雖然傷勢可以醫治,但到底傷了五髒六腑,這位學子的身體,日後恐怕會有些孱弱,反正就好好養着吧。”
聞言。
衆人都松了口氣。
雖然将來會身體差些,但到底保住了小命,就是好事。
既然顧烨沒有了生命危險,書院山長和夫子們,也就有功夫處理穆肖霖幾個惹禍的纨绔學子了。
按照山長和夫子們的想法,當然是趁機把幾人踢走,免得繼續禍害他們書院。
但可惜的是,無論是古代還是現代,強權都不是那麽好反抗的。
鑒于顧烨沒有死,穆知府認錯的态度又十分誠懇,為了給兒子收拾爛攤子,都快傾家蕩産了。
所以最後,在強權的威壓下,另外幾個纨绔學子的父母,也各賠償了顧烨上千兩的安撫費。
還一起給書院捐了不少難得的孤本書籍,這才把事情揭過去。
—
當然。
回去後,穆知府等家長再怎麽寵兒子,這回也沒忍住開啓了棍棒教育。
他們不是心疼銀子,反正以他們的地位,銀子沒了很快就能再有。
他們是後怕自己的前程啊,只要想到自己差點因為這些孽子,被仇人政敵抓住把柄搞死,就氣得牙癢癢。
特別是穆知府,狠狠将兒子教訓了頓。
他就這麽個獨苗苗,沒有重新練小號的機會,要是不讓兒子明白輕重,穆家鐵定要毀在這個孽子手上。
但到底是寵了多年的獨子,聽到兒子喊冤枉和痛,穆知府仇恨值很快就再次轉移到了顧烨身上。
穆知府眯起眼睛,“你确定你當時真的沒有用大力?”
“真的爹,我保證!我經常打人,還能不知道輕重?我就是看那個顧烨不順眼,想教訓他一下而已。”
“我要真那麽厲害,還能呆在書院讀書?”
“爹,那個顧烨說不定早就受了重傷,今天就是爹你哪個仇敵,專門派來栽贓我的……”
穆肖霖極力為自己辯解,越想越是那麽一回事兒。
就算不是也得是,他可不想再挨揍了。
穆知府溺愛兒子,見狀幹脆也順勢下臺階道,“好,爹再信你一次,但以後不許再如此魯莽。”
“不管那顧烨是不是別人派來的,既然讓老夫丢了老臉不說,還損失如此巨大,他也休想善了,老夫縱橫官場多年,還沒吃過這種虧!”
“回頭讓他和你住一個宿舍,你好好讓馬曲嚴他們三個刺頭收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