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八年前初遇
八年前初遇
主持人撐着笑意打圓場:“哈哈,虞導真幽默,不過不管怎麽說,這個人終歸是給您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對吧?”
她又試探着八卦:“您還記得這個人是什麽時候出現在你的世界裏的嗎?”
虞司章沉默一會兒,黑眸掃過虞昇,又落在他身邊青年漂亮精致的臉上,似乎透過他在看着什麽人。
“記不太清了。”
他像是不在意一般随口道:“貌似是八年前的七月二十七號,農歷六月初十,青沂山的雨後清晨。”
。
八年前
一場夏雨将連綿茶山洗刷一新,滿目皆是油油綠意,就連空氣中的淡淡茶香似乎都帶着淨化浮躁的魔力。
不過這“魔力”只在虞司章身上體現一會兒便消失了,因為就在他靠着長滿茶芽的大樹旁尋找手機信號之時,竟然被一條翠青小蛇從身後偷襲,狠狠咬上他的手腕後便逃之夭夭。
虞司章吓的直接将手機脫手,眼見着唯一能聯系外界的手機摔的四分五裂他也來不及可惜,只能按着劇痛的手腕去找來時的路。
那成想他越走越偏,總是從一片林子踏入另一片林子,根本找不到記憶中的青石竹樓,而鑽心的疼痛使得他眼底一片暈眩,冷汗連連,這讓向來桀骜乖張的虞司章第一次感受到死亡逼近的恐懼。
他虛弱的靠在樹下,又渴又累,低頭看到自己青紫腫,脹的手腕時又是一驚。
他被毒蛇咬了,他要死在這片人生地不熟的山溝溝裏了!
虞司章吃痛的喘息着,想到自己馬上就要離開人世,再也見不到父母親人好友,再也實現不了自己的夢想,再也花不了自己攢了十八年的小金庫就一陣鼻酸。
忽然就聽到身後傳來一道怯懦好聽但不标準的普通話:“需,需要幫忙嗎?”
虞司章精神一震,連忙捂着傷口回頭,模糊的視線裏他看見一位清瘦的少年,他背着比他還大一圈的茶筐,又很白,像是天邊一片自由的雲團。
很快地,他看到那片雲團往後飄了飄,嘴裏還不太滿意的嘟囔一句:“嚯,竟然是金頭發的男娃子。”
虞司章:“……”
不是男娃子怎麽了,您在這兒貓着兒就等着英雄救美,只救女娃子?
眼下虞司章也顧不上這些了,急道:“我被毒蛇咬了,您能幫幫我嗎?”
“被蛇咬了?”
少年拔高了鄉音,背着茶筐跑到他跟前,小心的擡着他那青腫的手:“你還記得咬你的蛇長什麽樣嗎?”
虞司章艱澀道:“我沒看清楚,只記得是青綠色,很細一根。”
少年倒吸一口冷氣,一驚一乍的:“你慘了,你被我們這兒最毒的蛇咬了,這蛇叫小五步,據說比竹葉青毒個六七倍!”
虞司章眼前一花,整個人都蒼白幾分,瞬間感覺自己命不久矣:“那我,我現在該怎麽辦?”
少年只惋惜的嘆了口氣:“可惜了。”
虞司章:“……”
“小朋友,我覺得我還能搶救一下。”
少年瞪圓漂亮的一水貓眼:“什麽小朋友,我今年十七歲大多半,還差不到一個月十八歲!”
“那不好意思是我看錯了,不過你能扶我下山找一棟青色的竹樓嗎?我爸爸就在那裏。”
“我不能扶你。”
少年驚恐道:“你可是被青沂山最毒的小五步咬了,你要是走路超過五步你馬上就會死的!”
虞司章吞咽兩下口水:“可是距離我被咬我已經走了很多步了。”
“啊?”
少年為難的撓撓頭,想了想又一本正經道:“那是因為你那時候還沒發作,你看你現在的手都腫成豬腳了,如果你現在走的話肯定就會死翹翹。”
說着他又做了一個歪着頭,舌頭露在外面的樣子。
虞司章成功被這位本地人戲精唬到了,他也不過是才滿十八歲,從小到大感冒都沒經歷過幾次更何況這種生死危機,他眼眶都吓紅了:“難,難道我就在這裏等死嗎?”
“你,你別哭啊。”
少年有些慌亂的安慰:“人生自古誰無死啊,啊呸,那個你說風雨中這點痛算什麽~少年自有少年強~”
虞司章忍着淚:“別唱了,我怕我用好手打傷你。”
少年忽然又哎呀聲,跳起來道:“你不能走,但是你能跳啊,對不對?”
“跳?”
“對啊,武俠小說裏都這麽演的,中了七步散,只要不走第七步就死不了,那被小五步咬了,只要不走五步肯定沒問題,你用跳的就行啊,唐伯虎點秋香看過沒?含笑半步颠?也是這麽演的!”
他從小接受的教育讓他沒接觸過武俠小說,更沒看過唐伯虎點秋香。
虞司章聰明的小腦瓜已經被吓蒙了:“真,真的嗎?”
少年救人心切,随口胡謅道:“我朋友的三舅姥姥的弟弟的妹妹的丈夫就是這樣得救的!”
“真的?你是本地人,我相信你。”
虞司章看到點希望,顫顫巍巍的伸出好手:“麻煩你攙我起來。”
少年痛快應好,然而虞司章蜷縮太久,剛一起身整個人就往前仰去,少年個子不低但是有些瘦弱,根本扶不住身高快一米九的虞司章,這樣一來,虞司章的腳堪堪踏出一步。
虞司章:“!”
少年也慌了一瞬,趕緊安慰:“沒事,沒事,還有四步,你肯定能活!”
虞司章忍着手疼和腿酸,深吸一口氣:“我會小心的,這裏離那片青石竹樓遠嗎?”
“遠啊。”
少年道:“這裏正好是竹樓的相反面,對了,你是和你家大人來看茶走散的嗎?怎麽會走偏這麽遠。”
虞司章一頓,含含糊糊的:“嗯,對,走散了。”
于是少年走在前面,虞司章跟在後面笨拙又尴尬的跳,又好幾次少年突然剎車,導致虞司章為躲開他被迫走了兩步,還有一次是幫少年打落在肩膀上的毛毛蟲,慌亂之際又走了一步。
此時距離下山還有一段距離,這回輪到少年眼眶通紅了:“還剩最後一步了,對不起,是我太笨了。”
虞司章已經跳到麻木了,他甚至覺得自己還不如直接嘎在山上,不過少年也是不是故意搗亂,他沒道理怨人家,他苦笑一下,四十五度角度望天,故作成熟道:“這就是命。”
少年用袖子擦擦眼眶:“你還有什麽遺言嗎?”
虞司章抽動一下嘴角:“倒也不用這麽直接。”
少年噢了一聲,道:“對了,我叫望清,希望的望,清如水的清。”
虞司章剛想說好名字,就聽望清忍着哭腔道:“我得先告訴你我叫什麽,我怕我給你燒紙你在那面以為是別人燒的,到時候陰魂不散來找我,我好怕阿飄的。”
虞司章:“……”
他咬了咬牙,露出一個微笑:“你放心,我不會來找你的。”
“真的嗎?你真是個好人。”
望清瞬間收了眼淚,比演員還像演員,又嘆了口氣:“不過好人死的都早,我以後肯定要做一個大惡人的。”
虞司章輕輕呼出一口氣,道:“好了,趁我現在還活着呢,我們繼續跳吧。”
剩下這半程路可算是有驚無險的度過了,臨到山腳之時,他們聽到有好多人在喊“虞司章”“司章”……
虞司章一邊跳一邊高興道:“是我爸爸,是我爸爸的聲音!”
望清眼睛也是一亮:“我還聽到了我爸爸的聲音。”
他又一回頭:“魚四張?你叫魚四張?為什麽不是魚四條?”
虞司章:“……”
“都這個時候了,你不應該大聲把大人叫過來背我嗎?”
“啊對對對。”
望清如夢初醒,邊跑邊喊:“爸爸!魚四張在這兒!魚四張在這兒!”
很快地,很多人都湧了過來,望清看到跑在最前面的是一位戴着金絲眼鏡的高大男人,他穿着青沂山人從來沒穿過的西裝。
“司章,你跑哪去了,你沒事吧?你手怎麽了?”
望清也被望爸爸拉了過來:“清寶,你怎麽會和司章在一起?發生了什麽事?”
“四條,不,魚四張他被小五步蛇咬了,我救他回來見他爸爸最後一面。”望清說着回頭,就看到虞司章已經不跳了,慌道:“哎!魚四條,你怎麽不跳了,你這,你這不跳就會死的!”
虞父大驚,看着兒子通紅的眼眶以及紫腫的手腕,又看向望清:“什麽意思?司章是被什麽蛇咬了?”
望清搶答:“小五步蛇,很毒的。”
“一邊玩去,咱們青沂山哪裏來的小五步蛇。”望爸爸走到虞司章跟前,只觀察一眼,就道:“這是被翠青子咬了一下,翠青子一般不會咬人,除非是受到威脅,不過不用擔心它沒毒,牙齒也軟,被咬到傷口會有點疼,看着也挺唬人,回去貼個草藥膏就好了。”
虞司章愣了好久,才不可置信道:“沒毒?”
“我長這麽大就沒見過翠青子咬人!”
望清道:“咱們青沂山怎麽可能沒有小五步蛇,我哥和我說的,有很多的。”
“那是你哥怕你老往山裏跑故意吓唬你的。”
望爸爸拍拍虞司章的肩膀:“走,司章,叔叔給你貼個藥膏。”
虞司章眯了眯眼:“謝謝叔叔,我還有話想對望清說。”
大人們都下山了,只有望清和虞司章還站在半山腰。
望清後退一步,尴尬笑笑:“恭喜你啊,魚四條,你不用死了。”
“你朋友的三舅姥姥的弟弟的妹妹的丈夫就是這樣得救的?”
望清嘶了一聲,支支吾吾:“你,你記性真好。”
虞司章冷笑一聲:“武俠小說?唐伯虎點秋香?”
“武俠小說裏是真的死了,我可以給你找到那一回合。”
望清賠笑兩聲:“唐伯虎點秋香,嘿嘿,我看到關鍵時刻停電了,所以就……”
虞司章深吸一口氣,都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只得拿手指點點他:“出了這個山,咱們就當不認識,山上我說的話我的行為,你統統全都忘記,記住沒?”
“噢。”
望清點頭,一板一眼的:“好的,金毛男娃子。”
虞司章:“……”
靠,毒啞他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