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ch
ch。35 窺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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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冬天給人的印象就是陰沉沉。
周圍的人潮熙熙攘攘,濕冷的雨霧裏,孟夏的手腕被套上個塑料袋。
裏頭是紅果和糖霜的甜香。
積了一天的糟糕心情散去了一點。
過了一段路,她從夾克裏探出頭: “周燼。”
他毫不客氣地把她的頭拍回去: “老實點。”
她把夾克舉高一點,蓋在他的銀發上,兩條細細的胳膊圈住他的脖子。
周燼睨她一眼,語氣拽得二五八萬似的: “你把我弄成什麽鬼樣子了”
他兩手托着人,動不了,頂着這個醜死了的形象走到十水巷,把夾克從頭頂拽下來,嫌棄地把人一推。
“趕緊走。”
孟夏被他推進門裏,低頭瞅了眼白色的帆布鞋。
幹幹淨淨,一點泥都沒沾。
站在外邊的少年狼狽透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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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之後,周燼又開始時不時就不見人影。
孟夏從沈野和藺沉他們那兒聽說最近俱樂部一直不太平。除了這個,上次鍍城機車錦标賽周燼拿了冠軍,有個國際大賽的組委會想邀請他參加二月的比賽。
“聽說是個很厲害的比賽,鍍城那個跟這個一比就是小巫見大巫。”
“燼哥牛逼。”
“先別亂說,阿燼還沒說去不去。”
要是一般人,有這麽好的機會,自然不會放棄,可是周燼不一樣。
他有今天沒明天地活着,從前熱衷于參加這些比賽,甚至命都不要,只是因為不想用周啓青的錢。
下午放學的時候,孟夏低頭算一道解析幾何。
教室後邊突然熱鬧起來,沒一會兒,梁曉瑩走過來: “咱班男生跟五班打球呢,去看嗎”
孟夏回過頭,才發現教室空了大半。
“我不去了。”
她不習慣湊這樣的熱鬧,周末要去畫室,她想趁今天有空,把作業寫完。
梁曉瑩惋惜: “聽說周燼去了,好多人都去看了。”
平時的比賽鮮少有這麽多人去看,得有一半人是沖着周燼去的。
見孟夏沒什麽興致,梁曉瑩沒繼續說下去: “對了,那個稿子周三之前要交給梁老師看一遍,你記得準備。”
孟夏點點頭。
等她算完那道題,教室裏徹底沒人了。
她翻出梁曉瑩給的樣稿,看了一遍,大概理出了思路。
那些說不出的不安還是堵得她胸口發悶,孟夏把稿子疊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了。
她背起書包往外走,路過教室後排,看到一排整整齊齊的透明傘。
傘是新買的,最近的雨下得太頻繁,總是有人忘帶傘,梁顯索性叫人拿班費買了幾把放在這兒。
明明是冬天,天氣反常得像是重新經歷了一個雨季。
九中不大,籃球場就在教學樓旁邊,透過窗戶,能清楚地聽見看臺上一陣陣的歡呼。
孟夏收拾好書包,走出教學樓時,鬼使神差地停住腳步,去了籃球場。
周燼果然在。
狂妄張揚的少年,在人堆裏分外紮眼。
看臺上坐滿了人,孟夏不想過去擠,就在這個角落站着。
她來得晚,上半場已經接近尾聲,球傳到周燼那兒,他縱身,投了個漂亮的三分球。
看臺上的歡呼與尖叫震耳欲聾。
上半場結束, 39: 10,二班領先一大截。
孟夏垂下眼睛,打算離開,走了幾步,突然被人攔住。
是五班的男生,孟夏剛才在球場上看到過他。
男生的黑發上沾着汗,把一根筆塞過來: “同學,我妹妹以後也想學美術。能不能留個聯系方式,以後她有什麽困難,也方便問你。”
事情發酵得似乎格外快,學校的不少人都知道她要參加H大的藝考了。
這并不是件多好的事。
孟夏攥着筆,正不知道該怎麽辦,手腕突然被小紙團一砸。
她轉過頭,周燼蹲在球場的欄杆邊上,惡狠狠瞪她一眼: “你是不是蠢”
這搭讪的方式簡直拙劣透了。
那個男生還沒反應過來,被他提着領子拎到一邊。
“你哪兒來的妹妹”
男生擡起頭,原本憋了句髒話,看見是周燼,又把話吞回去: “燼哥。”
周燼不笑的時候,一身戾氣,眉眼都是冷的。
“她不是你能惦記的。”
周燼出了名的不好招惹,男生讷讷走了。
孟夏垂下眼睛: “我也走了。”
周燼沒說好還是不好,就那麽看着她。
沒走兩步,孟夏的馬尾被人攥住。
周燼拽着她的馬尾,慢悠悠地玩。
“你怎麽這麽招人”
“招你了”
“嗯。”
他的脾氣來得莫名其妙,孟夏懶得跟他争下去。
周燼突然拽過她的胳膊。
孟夏還沒回過神,手裏的筆也被抽走。
沒等她反應過來,周燼歪頭咬開筆帽,把她的袖子一撸,唰唰寫了一串數字。
他的聯系方式。
最後跟了兩字母——ZJ。
周燼的字跟他的人一樣狂妄,龍飛鳳舞,一直寫到她的手背。
孟夏的耳朵尖發紅,好不容易抽回胳膊,把校服袖子使勁往下拉。
怎麽拉也遮不住手背上的兩個字母。
他是故意的。
周燼眯着眼,看着她折騰,忍不住樂了。
有人抱着水發,發到周燼這兒,他插着兜,下巴往孟夏的方向一擡: “給她。”
孟夏下意識接了,接完才覺得不對勁,那瓶水跟燙手的山芋似的。
下半場要開始了,周燼轉身往回走,沒走幾步,身後響起道軟軟的聲音: “周燼。”
他轉過身,正對上那雙漂亮的眼睛。
“你剛才是什麽意思”
他知道她想聽什麽。
說了他就輸了。
這個年紀的少年少女,都有自己的驕傲。
“看他不爽。”他捏着她的下巴,毫不客氣地把那雙眼睛扭到一邊。
過了一會兒,孟夏嗯了一聲。
下半場比賽,周燼打得跟瘋了似的。
是個人都看出來他心情不好。
比賽結束, 68: 10.
下半場五班一個球沒進。
周燼抱着球往外走,被一幫人圍住。
他沒骨頭似的靠在欄杆上,朝球場外睨了一眼。
人走了。
她也就這麽點耐心。
——
整個周末,孟夏都是在畫室度過的。
周末傍晚,天又陰沉沉的,烏雲一團團壓下來。
陳晨想起來家裏的窗戶沒關,怕雨潲進去,把畫泡壞,提早下了課,跟孟夏肩并肩往外走。
雨前的巷子濕冷,街上的行人都在匆匆忙忙地趕路。
陳晨壓着被風掀起的圍巾: “只要保持下去,校考應該沒有問題。你不是一直想辦個人畫展嗎,也許這兩年就能實現了。”
孟夏擡起頭,眼底明亮。
她輕輕嗯一聲。
黑暗裏撕破一道口,有光照進來。
那些遙不可及的東西,似乎都在一點點明朗,一切美好得有些不真實。
陳晨從包裏拿出一張車票: “過幾天我要回去了。我和你姨媽商量過了,如果你願意,可以回B市,這邊的教育資源更好,校考之前,我也能再輔導你一段時間。”
陳晨買好票,是篤定她會答應。
陳晨跟宋岚如的關系很好,從前宋岚如忙的時候,也經常把孟夏送到她家。之前她在國外,宋月如擔心孟夏跟孟檸沒人照顧,才給她們辦了轉學手續。現在陳晨回來了,孟夏又要準備校考,回B市是最好的選擇。
孟夏抿了下唇,沒伸手。
陳晨的腳步突然一頓,往街的一角看過去。
她還記得孟夏給她看過的那幅畫,上邊只有兩雙眼睛,一雙歪歪扭扭,顯然不是她畫的,另外一雙是少年人的眼。
狂妄,鋒利,幹淨,讓人印象深刻。
所以看到那雙眼睛時,她幾乎立刻認了出來。
孟夏也擡起頭,順着陳晨的視線看過去,看見停在不遠處的摩托。
周燼一條腿支在地上,不知道她們剛才的對話他聽了多少。
他的小臂上又添了道新傷,眉眼都泛着戾,銀骨耳釘泛着冷。
陳晨還在說什麽,他睨她一眼,從車上跳下來,快步往前走。
孟夏追了上去,她的手碰到他的手腕,被他狠狠攥住。
四只眼睛對視了一會,周燼摸了根煙出來。
“什麽時候走”
孟夏抿唇: “你想讓我留下嗎”
他陰森森地盯着她看一會兒,突然樂了,摸出打火機點煙: “我讓你留你就留”
即便現在留下,早晚也得走。
他們壓根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清亮的杏眼看着他,她又問了一遍: “周燼,你想讓我留下嗎”
周燼的骨子裏泛着躁。
她永遠也不會知道自己有多勾人,他被她耍得團團轉,直到泥足深陷。
可是她每回走得都那麽幹脆。
他惡狠狠地蓋住那雙眼睛,拎着她的胳膊,把人往外推: “你趕緊走。”
孟夏被他推着往外走,快到巷口時,突然轉過身。
“行。”
他不留她,她也沒什麽留下來的必要了。
周燼甩甩手,漆黑的眼盯着她,像是要把她盯出個洞來。
孟夏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被煙霧包圍,劇烈嗆咳,直起身時,眼睛濕漉漉的。
她伸出手,把那根煙拿了下來: “你以後少抽點煙,對身體不好。”
沒走兩步,她的衣領被人揪住。
“孟夏,你憑什麽管我”
他的表情像是瘋了,所有的愛欲恨意都被激了起來。
孟夏的後背貼着冰冷的牆壁,整個人都被他牢牢按住。
他的目光牢牢咬着她,像是要咬下一塊肉來。
她沒見過這樣的周燼。
“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招惹我的。”
她把他當傻子耍,偏偏他當傻子當得樂此不疲。
他的觸碰惡狠狠的,孟夏的頭皮泛着麻,伸手推他。
根本推不開。
少年一身蠻勁,從前她推得開他,是他讓着她。
現在他不讓了。
她咬他,打他,他冷笑着,一動不動。
他已經警告過她很多次了。
孟夏的臉蛋發紅,狼狽得要命。
巷子外人來人往,她被他困在這裏,連嗚咽都不敢大聲。
這個不講道理的混蛋。
最後,她說: “我害怕,周燼。”
周燼擡起頭,看到一雙流淚的眼。
他抹了把她臉上的淚珠子,掌心濕漉漉的。
這回她很快就走了。
被他吓跑的。
周燼沒追,蹲在地上,重新點了根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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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一點多的時候,沈野接到周燼的電話。
電話通了,那頭的人半天沒吭聲,只有呼呼的風聲。
詭異的安靜裏,沈野一激靈,以為出了什麽事,扯過外套披上: “怎麽了阿燼”
周燼撚滅一個煙頭,聲音有點啞: “怎麽哄人”
沈野都把鑰匙抓在手裏了,又放下,倒吸口氣。
大半夜的,燼哥這是鬼上身了
周燼的胸腔一陣陣地躁,止不住地想起那雙濕漉漉的杏眼。
“操,老子把她弄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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