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救美
救美
灰衣人瞅準機會,打破走廊的竹窗,奪窗而逃。
陶杳在身體失重的那一刻還想拯救一下,只是下墜的速度太快,又是二樓,她連翻個身不讓脊椎着地的機會都沒有。
好像魂魄被甩出身體的感覺讓她極度目眩,卻不想,閉眼之時落入了個微涼的懷抱。
怎麽不痛?陶杳後知後覺的想到。
懷中女子輕飄飄的提溜不起半點重量,于燕殊而言,實在單薄得厲害。
只見她眉頭緊鎖,妖嬈瑰麗的桃花花钿皺得沒了樣子,凝脂白玉般的小臉上既害怕又彷徨,如雨打嬌花,直叫人心疼。
燕殊的目光在她臉上逡巡了一圈,最後落到她緊緊揪着他衣領的雙手上,極盡依靠的力道讓他如針松繁密的眼睫下雙眸微顫。
陶杳覺得情況有點兒不對勁,後知後覺想要睜開眼,哪想到頭頂上傳來男人冷漠的聲音,“還不下去,想在我懷裏呆一輩子?”
陶杳呆的呆,迅速睜開眼,燕殊完美的下颚闖入她的眼簾。
“你……你怎麽在這兒?”眼前之人出現得太過出人意料,陶杳瞪着圓溜溜的眼睛,結結巴巴連話都說不清。
燕殊見她雙眼圓鼓鼓,像極了他幼時養過得一只松鼠,小巧可愛,嬌軟之聲直直入心。
陶赦急匆匆從樓上趕下,便看到陶杳被燕殊抱在懷裏,雙手還緊緊揪着他身前的衣服,臉上焦急與後怕漸緩,又在下一刻變為陰鸷。
陶杳後脊無端升起一股寒意,直直從脊椎骨一直升到天靈蓋,她以為是燕殊嫌她麻煩,手忙腳亂從他懷裏下來,只這一動,腰間磕在圍欄上的地方便抽疼起來。
陶杳顧不得這點痛,落地站直,偷觑一眼容色冷然的燕王殿下,想他剛剛的話。
一輩子三個字是能随便說出口的?誰說燕王殿下冷心冷肺來着?就他剛剛那一番話,就不是個冷心冷肺的人能說得出來的!
陶杳拍拍臉,後退一步,乍然看到陶赦站在遠處,臉色不佳,心中暗叫一身不好,連感謝也來不及說,忙跑到陶赦身邊,說道:“大哥,我沒事,你別擔心。”
自從那日有了猜測,陶杳心中尴尬又害怕,還萬分不能接受。
如今她被燕王抱在懷中這一幕被陶赦看了個正着,誰知道她這喜怒無常的便宜堂哥怒極做出些不可挽回的事來,因愛生恨的事情多了去,小言中更是如此。
陶赦見她容色忐忑,一雙眼睛左右亂瞄就是不敢看自己,知道自己吓着她,漸漸收斂周身寒氣,仔細看她。
那邊,功成身退的燕殊又重新坐下,繼續用膳。
陶赦打量過陶杳,确定她沒什麽損傷,摸了摸她的發頂,還濕着的頭發十分影響觸覺,他輕聲說道:“那些賊人定不敢再來,你先上樓去,趙離,送大小姐上去,好生守着。”
趙晨被灰衣人打出內傷,短時間內好不了,如今只能趙離頂上。
趙離領命,陶杳只好乖乖上樓。
陶赦扶着腰間的佩劍,走到燕殊身邊,目光先在空了的菜盤子上掠過一圈,才說道:“大恩不言謝,來人,再端幾盤菜拿幾壺酒過來,讓燕王殿下酒足飯飽。”
一直殷勤站在燕殊身邊的燕九,聽了陶赦這話,不由目瞪口呆。
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不要臉的人,主子好心救了他妹妹,連輕功都用上了,他倒好,幾盤菜,幾壺酒就想把主子給打發了?
便是陛下賞賜人都沒這麽敷衍。
燕殊好似一點也不在意陶赦所為,擱下筷子,在陶赦的護衛把酒菜拿過來之前,擡手阻止道:“不必了,本王已用完膳,餘下的酒菜還是留給你們得好,免得浪費。”
“燕九,走,本王乏了,上樓尋一處寬敞的屋子,歇上一晚上,明早好早起趕路。”
說完,燕殊越過陶赦,徑直往樓上走去,仿佛進了自家後花園,十足的大搖大擺。
官大一級壓死人,更何況這位燕王殿下在大夏地位超然,便是真正的龍子鳳孫,也不敢随意在他面前放肆。
他武功深不可測,便是陶赦自認自己實力不弱,也不認為自己能勝他,緊了緊腰間佩劍,到底還是任由他上樓。
“主子,這客棧怎麽小,屬下去找找最舒适的那間,您等等。”燕九呼啦一聲上了樓,最先看到守在陶杳門外的趙離,友好的對他笑笑。
趙離盯着不斷在自己面前打轉,準确無誤打開所有沒人的屋子的燕九,覺得他像極了一只蒼蠅,找屋子便找屋子,嘴裏還要叭叭叭講個不停,實在煩人。
好不容易等這只煩人的蒼蠅歇了嘴,趙離卻見他筆直站在自己面前,摸着下巴,嘴邊還挂着邪肆的笑容,只看着就知道他沒打什麽好主意。
“你想做什麽?”趙離擡起握劍的手,神色極為警惕。
燕九笑了一下露出白森森的牙齒,“哎呀,這位兄弟你別這麽緊張嘛,我只不過想為我家主子找間舒适的屋子,我瞧你身後這一間十分不錯,不如——”
“燕九!”他話還沒說完,燕王殿下警告的聲音便傳了過來,讓他算盤落空。
燕殊的目光在神色警惕的趙離身上掠過,徑直推開了旁邊的一間屋子。
趙離擡手想要要阻止他,燕王殿下卻已不管不顧地踏入屋中,燕九被自家主子呵斥,眉眼耷拉下來,又迅速跑到燕王殿下旁邊的一間屋子推門而入。
趙離眼睜睜看着兩人的身影消失,堵在喉嚨裏的話,不斷打轉,最後又吞了回去。
大小姐旁邊的屋子可是給主子準備的,燕王殿下如今鸠占鵲巢,主子待會兒上樓來發現了可怎麽好?
趙離想到燕王殿下赫赫兇名,剛剛他什麽都沒做就吓走了那一波賊人,咽下一口唾沫,安慰自己,旁邊還有一個屋子。
不過……這客棧裏可住的房間本來就不多,如今被這主仆倆一人占據一間,他們十來號人便要住得擠些。
陶杳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又經過剛剛那麽驚險的一遭,體力更是耗得厲害,進屋後就忙不疊走到桌邊。
她将竹筷換了個方向,夾起桌上的食物就往嘴裏送,還有模有樣的驚嘆道:“阿桃,快來嘗嘗,這雖然是家黑店,菜卻做的十分不錯,都快比得上府中的大廚了。”
阿桃已經在旁邊掉了好久的眼淚,她看着陶杳被抓走,好不容易忍下害怕跑出來又恰巧看到她掉下樓的畫面,幾經刺激險些暈過去。
她期期艾艾站着,如今好不容易止住眼淚,又看到陶杳把下了迷藥的飯菜往嘴裏送,連忙沖過去奪下她的筷子,“小姐,你不是說這飯菜裏面下了迷藥,怎麽還敢吃?”
陶杳從她手中拿回筷子,說道:“這托盤上的确有東西被下了藥,只不過不是飯菜,而是筷子。”
“哝,這邊,想來是抹了一層又一層的迷藥,原本淡淡的味道,都重得輕易讓人聞出來——”
“呀!阿桃,我以前是不是精通藥理,不然怎麽能輕易聞出迷藥的味道?”遭了遭了,她剛剛只想着不能讓一群人遭了算計,卻忘記原主有沒有識藥這項技能。
她那便宜堂哥精明得跟什麽似的,趙晨又是他的得力下屬,若此事被他知曉,發現她是冒牌貨怎麽辦?
陶杳心中有點慌慌,阿桃卻認真想了想,說道:“這個阿桃不知,不過,小姐您以前喜歡看書,能在書房坐上整整一整天……”
她不識字,每每看小姐在桌邊練字看書,便心生羨慕。
陶杳完全不知道原主的經歷,只能在這些日子得到的只言片語之中拼湊出了些許。
原主之前在皇宮裏待過,或許還是一段不短的一段時間。
原主的父親身為朝廷大将軍,常年在外征戰,她作為嫡女被接入宮中常住,那麽宮裏十分有可能有一位和她有親緣關系的貴人。
照着張氏曾經說過的話想,或許她在皇宮裏的生活還十分不錯,否則她也不會說出公主脾氣四字。
那麽就意味着陶府的人和原主并非時常接觸,而這半年來,原主又是單獨一人被養在小縣城裏,由陶赦安排的奴仆照顧着,陶赦便是能時常得到她的消息,也未曾真正和她接觸過……
所以……她能夠輕易聞出蒙汗藥的味道這件事或許能從這兒蒙混過去?
不過如今她是失憶人員,一口咬死她也不知道自己這項能力從哪裏來,誰都不能說她是冒牌。
畢竟原主的身體可做不得假。
陶杳想了想便把此事抛之腦後,若陶赦真懷疑什麽,她也只好兵來将擋,水來土淹了,終歸馬上就要回京,到時候她住在便宜父親府中,陶赦也沒有借口多管她。
阿桃見陶杳動作迅速,将碗碟裏的飯菜送進嘴裏,卻一點事也沒有,總算是相信她不會被迷藥藥倒,這才小心夾了點菜到自己碗裏。
兩人都餓得厲害,很快把桌上的飯菜解決了個幹淨,阿桃斷了托盤下去,陶杳便對着牆上固定的銅鏡,左照右照想要看看她曾被掐過的脖子現如今怎麽樣了?
可惜,看了半天,也只能看到模模糊糊的於痕,陶杳萬分想念被她收在箱中的鏡子。
燕殊才将略濕的衣服脫下,便将隔壁房間裏主仆的小聲交談聽在耳中。
“我的脖子,是不是都青了,還有我的手腕,也都是於痕,唉,這都什麽破鏡子,看都看不清。”
牆的另一頭少女嘀嘀咕咕,一張嘴說個不停。
“真是半點不知憐香惜玉!”陶杳惡狠狠的吐槽灰衣人,末了,還惡狠狠戳了一下牆上挂着的‘破鏡子’。
沒想到一個用力,那銅鏡凹了下去,陶杳瞪大眼睛,身體失去平衡,啪一下從忽然打開的牆上跌了出去。
猝不及防的四目相對,男人裸露出來的健碩遒勁的腰肢讓陶杳猛地倒吸一口涼氣,鼻尖一熱……
流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