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鶴鶴

鶴鶴

但擁抱只是擁抱。

首領宰抱起來手感不好,瘦骨嶙峋的,渾身上下都沒幾兩肉,還很冷,像是大雨淋濕的流浪黑貓,被粗暴地擦幹了塞上幾件衣服,裏頭仍舊是被雨水浸透的刺骨寒涼。

西宮鶴影抱着問首領宰還想要什麽的時候,獲得的是一片空白的眼神。他在心底嘆氣,指望首領宰這樣別扭的家夥馬上直白起來也是難事,而且他自己也還沒想明白,要如何對待這份感情。

首領宰大抵覺得他很熟悉這樣的事,但西宮鶴影只是擅長虛張聲勢。

他是接收過很多人的愛意,但從來沒有人的行動力如此強——直接開啓強制愛副本的。

西宮鶴影松開懷抱,這擁抱不長,也不黏糊。他覺得差不多了,哄貓貓一次性不能哄太多,會适得其反。

反正也把人捂熱了。

“Boss,”他随口一說,“好好工作,養我很花錢的。”

首領宰倏然一震,眼眸睜大了些許。

西宮鶴影這聲“boss”說得特別輕,聽着很不正經,讓人聯想起一些調情而不是正經稱呼。

他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麽,但他知道自己不想要什麽,比如此刻,他不想要西宮鶴影就這樣走開,繼續窩在一邊。

于是首領宰開口挽留:“如果你認為我是Boss。”

西宮鶴影:“嗯?”

“那就幫我……處理工作吧。”

“……也行。”

首領宰:。

死了,情商被鳥叼走了,在不應該的時間點說出了不該說的話。

別人家的調情,調到床上,他家的調情,調出word、excel、pdf文件。

天若有情天亦加班。

弄了一會兒,西宮鶴影摸起了魚:“Boss,你說我下次和月月見面的時候,給他帶什麽禮物呢?”

首領宰頓了頓:“你認為你還有回去的機會嗎?”

“難道沒有嗎?”西宮鶴影偏頭,“不可以嗎?”

“……可以。”

“Boss,你說,太宰那家夥真的能照顧好我家月月嗎?”西宮鶴影憂愁道,“也不知道月月恢複得怎麽樣了。”

他緩緩趴下,開始咕嘟咕嘟冒氣泡,乍一看是憂慮,仔細一看眉間并無皺痕,這就是單純的摸魚借口,不想繼續工作。

首領宰還沒見過能在自己隔壁摸魚的人。

西宮鶴影幾乎一頭栽到在桌上了,發尾落在肩膀,正順着布料一點一點下滑,頭發其實沒紮好,翹了幾根雜毛。首領宰看過他的很多照片,還有那些記錄生活的錄像,在大部分的記錄裏,這人從始至終都是精致而優雅的,每一處都在閃閃發光。

……于是他忽然想通了,西宮鶴影這是在用實際行動,試圖打破他的濾鏡。

看,這個鶴鶴也會懶惰,會不高興,會在心裏腹诽讓人加班的老板。

首領宰反思了一下,他濾鏡很大嗎?鶴鶴這樣會讓他讨厭嗎?

好像沒有,這樣變得更可愛了。

他一向是無可救藥的。

……

西宮鶴影覺得首領宰是個不錯的老板,人不傻且錢多,他在這裏無聊,首領宰幹脆就撥了一筆錢,叫他去玩自己喜歡的東西。

——魔術。

西宮鶴影還是喜歡魔術的。

“我也沒有那麽喜歡表演魔術。”被打發去給Mafia內部表演娛樂節目的時候,西宮鶴影彎了彎眼睛,帶着喜悅地抱怨,“幹嘛給我增加工作。”

“不喜歡嗎?”

“當然喜歡。每一個成功魔術就是微小的奇跡誕生,沒有人會讨厭奇跡。”

首領宰一頓:“你相信奇跡嗎?”

“不相信。”西宮鶴影卻說,“即使它發生了,我也不會去相信它。不過它确實存在,奇跡是相對的,一些人的日常對另一些人,就是每時每刻的奇跡,所以我很喜歡觀衆看見我親手制造的小奇跡。”

他這話說得很矛盾,相信又不信的。

首領宰于是說:“你只是不相信奇跡會發生在你身上。”

“那你信嗎?”

首領宰啞口無言。

但是看到西宮鶴影沒有擺爛,認真地在手帳上寫着筆記,鑽研魔術表演的每一個步驟,他的心情平複下來,安靜地流淌着隐秘的喜悅。

首領宰又覺得奇跡已經發生了。

他竟然也有如此平和的時候。

……

當然,這種平靜寧和持續到他發現西宮鶴影的人氣迅速上升,嚴肅可怕的Mafia內部都開始了“你一票我一票鶴鶴今天就出道”。

首領宰:。

西宮鶴影結束了一場表演,高高興興地下臺,又被人堵住:“鶴鶴!你什麽時候出道!”

西宮鶴影露出完美的微笑,眼神裏流露出些微的抱歉:“不行呢,上面不讓我出道。”

“嗚嗚,到底是誰管那麽嚴……”

首領宰心想他從來就沒有管過。

有人在外面造他謠。

……

回去之後,西宮鶴影就發現首領宰的臉色很怪,一直盯着他看。

他結束了工作,剛洗了一個澡,看着就很新,套了件寬大的家居服,進了辦公室就徑直走向自己的“小窩”——首領宰給他安排的地方。眼看就要直接窩進沙發裏,每一根毛都翹着下班的欣喜。

首領宰就故意咳了一聲。

西宮鶴影:“怎麽了?”

“到我這裏來。”首領宰故作嚴肅,“你還沒下班。”

西宮鶴影不明所以地過去。

首領宰又不說話。

“怎麽了嘛。”西宮鶴影是真的想要休息,“難道是我在外面說你是我金主,被你聽見了?”

首領宰:“……”有人大方承認了。

但他其實不在意這個,他在意的是那些笑容和發自內心的喜悅,對着別人,而他卻未曾擁有過。

西宮鶴影這會兒倒是沒揣摩首領宰的心态,他現在算是徹底自由了,心态也放飛了很多:“難道你是在嫉妒我能下班?哎呀,真可憐,Boss你還得繼續加班呢。”

首領宰:“……走近一點。”

“所以要做什麽?”

“加班。”首領宰冷酷道,“你要扮演好金絲雀的職責。”

西宮鶴影:“我懂我懂,我是您豢養的寵物嘛。”

他走近了,單膝跪下——與其說是跪下不如說是把膝蓋輕輕放在地毯上,緊接着又放下另一條腿,上半身微微往前,下巴正好能貼在首領宰被西裝褲包裹的膝蓋上。

他擡頭,撩起自己耳邊的發,藍眼珠被辦公桌的陰影遮了一半,讓人想起秋日裏深邃而清爽的湖水。

西宮鶴影就這樣看着首領宰。他可能有點不高興,眉眼多少有點倦意,但做這一切,他都是體面、不急不緩的,開口也是施施然,仿佛他只是在逗小孩高興:

“Boss,你還有什麽需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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