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蛇蛇

蛇蛇

費奧多爾不會接吻。

但蛇蛇更不會。

兩人都愣了片刻,哪怕費奧多爾下定決心了,在唇瓣想觸的時候還是不可避免地後退了一下,他馬上就硬逼自己接受現實,作出親昵的模樣。

生疏,僵硬。

但是足夠誘人。

“等等……”

舉一反三的蛇蛇已經張口,尖牙抵住費奧多爾的喉嚨,眼看就要咬下去。

死亡從未如此近距離。

“啊……”

當他的牙齒戳破皮膚,血珠蹦出,費奧多爾難以遏制地呻..吟了一聲,恐懼讓身體裏的腎上腺素飙升,發現蛇蛇沒有把他咬死之後又有一種難言的放松,體力在這種情緒波動下急劇消耗,他胸口劇烈起伏着,眼前的景象開始冒出白色的蚊蟲般的星子,白色的光融在邊緣。

低血壓、低血糖仿佛都要在此刻爆發了。

費奧多爾氣若游絲地笑了一聲。

他反而冷靜下來了,甚至有力氣笑,覺得此刻發生的事情很奇妙。

——蛇蛇在這折磨人方面意外地很有天賦。

“費佳、費佳……”他擁過來舔吻費奧多爾的唇,“接下來要做什麽?”

“……”

不得不承認,在自己都不會的情況下教一條很白癡的蛇,來做一些不可言說的事,對費奧多爾來說實在是難以啓齒。他臉上的笑容迅速消失了,轉而是一種微妙的憂愁:反正斷頭臺已經架好了,什麽時候上去只是時間問題。

“請先放開我。”他說。

面對這種要求,蛇蛇一律裝聾作啞。

“只是去拉上窗簾,去卧室。”費奧多爾又嘆氣,“算了,去浴室吧。”

……

這無疑是難捱的一天。

費奧多爾一點也不想去教導蛇蛇人類的生理知識,但不教的話他大概就會死于一些無法被書寫的原因,只能硬着頭皮指導下去。最痛苦的莫過于時間的漫長,他沒有仔細去看鐘表,但窗簾下透出來的光影從這頭移到那頭,他知道令人絕望的一天過去了。

而事情遠遠沒有結束。

費奧多爾人都麻了。

他現在肯定是不太行了,眼皮只要貼在一起,神智就會立馬消失,熬夜二十年的後果集中爆發在這一天,困意不斷地把他往深淵裏拖,在這種情況下,理智和底線一退再退。他自己都明白,只要能結束,他什麽都會做的。

幹燥的唇被舔得濕潤,他已經說不出一個字了。

蛇蛇只是疑惑。

——即使他也沒有這方面的經驗,然而本能中的一些基因告訴他,這種事情應該是要持續很久很久很久的,至于休息,那是結束之後才會思考的事。

所以當費奧多爾昏昏沉沉的時候,他下意識地用各種各樣的辦法讓對方清醒過來。

先是舔吻,然而很快這種輕輕癢癢的接觸就被免疫掉了,于是他開始用更大的力量,比如抱着腿把人折疊起來,但這些也就只有剛開始才有效。最後一次嘗試是他怎麽都喊不動對方了,于是把手放在了費奧多爾的喉嚨上,微微下壓。

有一點點效果。

蛇蛇覺得費奧多爾的身體至少有一部分是熱情的。

而費奧多爾。

費奧多爾覺得自己還不如死了。

他瞳孔渙散着,但頑強的意志力使他直至此刻都沒有昏迷過去,而是清醒着感受到了全部的折磨,可能,也許,他想着,他從一開始就不應該把一條蛇撿回家。

啊……至少他沒有把生滿鱗片的尾巴放進來。

他生澀地吞咽着,一天的時間足夠把一些陌生的事情變得熟練——且麻木。疲憊使得他的動作更像是一種機械式的讨好,連痛苦都變得微不可查了。他有些不能呼吸,舌尖發麻,只覺得氣管要被堵住了。

費奧多爾終于是徹底昏過去了。

……

也許是睡了那麽……一段時間。

事情不被掌控的感覺并不好,費奧多爾醒過來的時候只覺得最好別醒着,他根本沒有一點力氣走下床。

緩了一會兒後他聽見了胃部的悲鳴,緊接着是頭暈目眩,難受到了要幹嘔的程度。

一條冰涼的蛇尾覆蓋上他的額頭,蛇蛇趴在床邊,發出無辜的聲音:“怎麽病了?”

費奧多爾覺得自己可能會死于高血壓與低血壓并發。

“有藥嗎?沒有?我去給你買。”一陣翻找的聲音,“這是這個國家的紙幣嗎?我可以用嗎?好的,這部分夠嗎?”

從頭到尾費奧多爾沒能說出一句話。

唯一的好消息:他沒被吃掉。

壞消息:他這是已經被吃掉了。

他盡可能體面地從床上掙紮起身,把自己弄成一個活着的人類的模樣,下意識地摸去放藥的地方,想要拿片止痛藥。

“嘿!費佳!”

肩膀被人重重地拍了一下。

“咦……”果戈裏很驚奇地看了一眼費奧多爾,眼前這人就像以往那樣,對他的忽然出現無動于衷,但又有一點不一樣,這次的沒反應似乎是因為費奧多爾已經實在沒有力氣應付他了,他看見他脖子上的青紫掐痕,看見他不自然的站姿,活像是一個被人玩壞的布偶,在拆碎的前一刻被止住了。

果戈裏還算有人類的同理心,可憐了那麽一瞬間,他的臉上出現大大的笑容:“天啊……真有意思。”

費奧多爾自顧自地翻着藥瓶。

“理智告訴我現在是殺掉你的最好時機,但我實在是太想知道發生什麽了,費佳,看着我,說說這一天你都遭遇了什麽?”

費奧多爾淺淺地呼吸了一口空氣,牽扯到了酸痛的肌肉,于是爆發出一陣嗆咳,期間他不可避免地想起一些古怪的味道,于是咳地更加昏天暗地。

果戈裏垂着手站在門邊:

“你看起來要碎掉了。”

……

“我回來了——”

出門并沒有帶鑰匙,而且也基本沒有走過正門的蛇蛇敲了敲窗,無視了站在房間裏的果戈裏,把一袋藥品丢了進來,而後他伸出手,硬生生擡起玻璃,把自己塞了進來。

看起來柔軟而靈活,完全沒有疲憊感。

“費佳——”

一個巨大、甜蜜、熱情、可怕的擁抱。

果戈裏情不自禁地往後退了一步。

看起來費奧多爾這下真的碎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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