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蛇蛇

蛇蛇

“……”

西宮月昳狠狠撓頭。

蛇蛇不在家,他犯高血壓。

他依稀記得自己是沒有教過蛇蛇吃人的,哪怕用這個來威脅其他人——威脅費奧多爾。蛇蛇說笨也不笨,他應該知道,如果真的把費奧多爾吃了,那麽西宮月昳這邊也容不下他。

那樣蛇蛇便只能當一條自己流浪的蛇了。

亦或者某一日被……西宮月昳停止了這種想法,無論如何,一條産生吃人想法的蛇都是不安全的。

他不想要這樣的悲劇,特別是以後有可能要自己親自去處理掉蛇蛇。

他把費奧多爾發來的電子郵件反反複複地看了幾遍,而後重重一嘆氣,感嘆事件還沒有糟糕到那種地步。

以及至少有一個好消息。

蛇蛇大概率只想吃掉一個人。

蛇蛇的情感表達就不像他們這一群人,扭曲來扭曲去,蛇蛇主打一個直白而熱烈,哪怕他自己也不明白自己想吃掉費佳是什麽樣的情緒。

西宮月昳在鍵盤上敲了幾個字,又迅速地删除。

——說到底是費奧多爾惹的禍嘛,他沒必要幫忙。

算了。

他在鍵盤上敲了幾個字,發了一封郵件過去。

……

另一邊。

蛇蛇在努力地理解人類的生活狀态:人要穿衣服,要每天吃兩三頓,喜歡火燒過的食物,要經常補水,天黑或者天亮要睡覺,喜歡一些發光的電子産品……完全是一種複雜到讓他停止思考的生物。

比如說費奧多爾。

他完全弄不清楚費奧多爾的睡眠狀态,有時候白天睡覺有時候晚上睡覺,有時候幹脆不睡覺。

“費佳、費佳……”他趴在床邊小聲地叫了兩句,費奧多爾一點反應都沒有,呼吸平穩,看起來是真的睡着了。這人睡得就像昏迷似的,眉頭輕微蹙起,顯而易見的不太舒服。

直到這時候,蛇蛇的興奮勁兒才算過去了。

他很平靜地想着,如果費奧多爾揣了蛋,他是不是應該先搭建一個舒适而潮濕的窩出來,又或者像哺乳動物以及部分鳥類一樣,他出去覓食,把一些富有熱量的食物帶回啦。

這樣費奧多爾就會一直留在他身邊,不會離開他。

等費奧多爾醒來,他仍舊保持着這個姿勢望着對方。

費奧多爾現在在床上看見蛇蛇就有一種難言的不适,下意識地往另一個方向躲了躲。躲完又覺得有這種反應很丢人,于是沉默地起身,第一件事就是看了眼手機,第二件事則是把蛇蛇鋪在地板上的尾巴拎開。

做完這些,他陷入了一點迷茫。

“過來。”費奧多爾說。

蛇蛇窸窸窣窣地爬過來了,把下巴擱在他的膝頭。

“穿件正常的衣服,出去一趟。”

“嗯?”

“買些你喜歡的東西回來。”費奧多爾用溫柔的語氣說,“如果你想住在這裏的話。”

“嗯!”

——确實好騙。

社會化訓練。這本來是一個用在寵物上的詞,但放在蛇蛇身上可謂是合适極了。他沒有任何的常識,哪怕脖子上戴了一個項圈,哪怕身上要圈上一條鎖鏈,他也會認為這是人類的正常服飾。

好在費奧多爾并沒有這樣的惡趣味。

但他也沒有什麽打扮的心思,只從衣櫃裏挑了一些蛇蛇能穿上的東西,叫他把尾巴和小角收起來,一口尖尖的牙也不能保留,不能說一些奇怪的話,從頭到腳都務必僞裝成一名人類的樣子。

算算時間,費奧多爾已經大概兩天沒有吃任何的東西了。

所以這并不僅僅是蛇蛇的社會化訓練,還有他必要的生命體征維持餐。

“這是約會嗎?”在費奧多爾幫蛇蛇整理領帶的時候,白發的青年忽然蹦出來一個詞。

“……如果你這樣像的話。”

“好哦。”蛇蛇果然露出了一種甜蜜的笑容,徹頭徹尾的開心,“費佳……費佳!”他就像是春天窗外的相思鳥那樣,急促又婉轉地叫着費奧多爾的昵稱,眼睛都彎成月牙兒了。”

通常說情人眼裏出西施,然而蛇蛇是情人眼裏出美味,越看越覺得費奧多爾真好吃啊,連飄在臉側的頭發都看起來很好吃。

他低頭,嗅了嗅,啊嗚一口就啃了上去。

費奧多爾:“……”

“松口。”費奧多爾的表情有點繃不住,“不能亂吃東西。”

“費奧多爾是能吃的。好吃的。”

聽着蛇蛇肯定句的語調,費奧多爾更說不出話了。這種話聽着很調情,然而說出它們的是一條什麽都不懂的蛇,他清楚地知道蛇蛇說話的含義就是字面的意思——他是可以被吃掉的。

呼……

磨蹭了許久,他們才在雪停的時候出門。

老實說街上沒什麽好逛的,費奧多爾對景色沒有什麽興趣,他首先推開了一家面包店,在裏面選購了幾種面包。至于蛇蛇,他非常認真地履行着費佳交代的事情,沒有說話,只把手伸到費奧多爾的袖子裏面,自以為很不明顯地抓着對方的手——一條街外的人都能分辨出這是牽手的動作。

試吃的面包躺在玻璃罩子裏,在暖光下冒着油亮的光澤,費奧多爾打開了一個罩子,從裏面戳了一塊兒他絕對不會吃的東西,把它放到蛇蛇的面前。

“嗯?”

“試吃的面包是可以免費品嘗的,請張口。”他已經發現對蛇蛇說話,不如對他直接下命令,特別是具體的命令。任何模糊不清的語言都有可能導致蛇蛇的理解錯誤。

蛇蛇終于一口吞了下去。

“好吃的。”他露出了一種很純粹的表情,五官松弛,“如果有肉就好了。”

蛇蛇做吃播大概很有前途。

出了面包店,街上人類人往,蛇蛇偷偷地看其他人,試圖讓自己走起路來更像一個人類。然而這種做法只會起到反效果,他總是看一個學一個,于是走得還不如他平常的時候。

悠悠地下了點雪。

于是行人倏然少了很多。

雪花落到蛇蛇鼻尖,在費奧多爾看不見的地方,他下意識伸出舌尖吃掉了。

瞬間非常緊張地看着費佳。

發覺沒有被發現之後,他又高興地像一團融化的雪,撲過去抱着費奧多爾。

他們逛街、購物、在餐廳用餐。

做一些正常人類會做的事。

費奧多爾做什麽,他就做什麽。

他其實挺怕冷的,但看起來費奧多爾更加的冷,哪怕費佳穿了厚厚的衣服也顯得很單薄。蛇蛇回憶起費奧多爾被他抱起來的時候,很輕,像一片會融化的雪,好像他把他燙壞了一樣——明明他的體溫不高的。

逛了一圈下來,蛇蛇的社會化訓練幾乎沒有任何進度。

他根本不在意環境和他人,只盯着自己在意的,于他而言其他的東西都是可以被忽略的存在,純粹到極致。

“!”

肩膀忽得被碰了一下。

費奧多爾回頭,被蛇蛇埋在發間深嗅了一口,然後輕如點水般啄了一下他的側臉。

“……”費奧多爾觸電似的彈了一下,很是無語,“怎麽突然……”

“想貼一下。”

“我沒有同意。”

“不,你同意過的。”

“什麽時候?”費奧多爾問出來的時候就覺得大事不妙了。

“就是我們貼在一起的那個晚上呀,我問了,你說什麽時候都可以的。”

費奧多爾有預感自己答應了很多了不得的東西,雖然他沒有履行承諾的意思,但他已經沒有時間思考了。哪怕現在街道上沒有人,但就怎麽在露天的環境下親吻起來,對他來說也是一種極度超過的事。

蛇蛇沒有任何羞恥感,也沒有俗世的道德感。

為什麽忽然想貼過來?費奧多爾想不通,也沒必要去思考他的想法,當務之急是把蛇蛇給安撫下來。他按住蛇蛇的側臉,手指穿進他的發絲:“不能在街上做出這種事。”

“什麽事?”蛇蛇反而很無辜地看着他,不斷舔唇,一副聽不懂的模樣。

他很心虛。

因為他吃掉了費佳臉上的雪花,他覺得這屬于亂吃東西,要被罵了。

他心虛得都不敢說話了,而費奧多爾也是心裏裝着事,于是沉默寡言。

不知不覺的,他們走到了無人的小徑。

“我答應了你什麽?”費奧多爾忽然問。

蛇蛇想也不想:“永遠不會丢下我。”

“随時可以貼貼。”“随時可以要抱抱。”“可以繼續做。”“可以吃掉冰箱裏的東西……”

“……”

“可以生蛋!”

蛇蛇爆發出一種歡快的聲音,他撲過來,貼在費奧多爾身上,力度之大,把人都撞上了牆壁。他就這麽埋在對方身上,仰頭,冰藍色的眼睛閃閃發光地盯着費奧多爾,滿是對未來的憧憬和期望:“費佳什麽都能做到的,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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