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陸明澤的這部律政劇叫《破産律師》。拍攝地址在橫店。最終定的男一號也是當紅的演技派明星,少女與婦女通吃的大叔級偶像——王兆明。

無論是陸明澤還是王兆明,這兩年都是炙手可熱,加上這劇打的又是中國第一部律政職場劇的旗號,頗得各方看好。是以各個投資人都躍躍欲試,希望與出品方洽談,參投一筆。自新劇開拍後,不斷有投資人探班,劇組氣象如火如荼,熱鬧非凡。

顧十安入組雖晚,但人卻踏實,劇本老老實實背下,沒戲份的時候也躲在角落使勁揣摩角色。日日想的是怎麽演、怎麽拿捏、角色入了夢,恨不得把它從夢裏捉住,揉碎了,化到自己骨頭裏。導演制片人一起都笑話她,還真是個戲癡不是?

只是感情戲不好拍,顧十安怎麽演都覺得別扭。對手戲的男演員剛剛中戲畢業,比顧十安還小一歲。散了戲就叫她安安姐,恭恭敬敬。

男演員的角色在戲裏是個纨绔子弟,見了顧十安扮演的小律師嘻嘻哈哈就要上前調戲。奈何顧十安平日氣場太強,面對調戲演不出羞澀,拍了好幾遍,導演在鏡頭另一側看得煩躁,怒罵說你們兩個看起來一點不像那麽回事,這幾天多多在一起,培養培養感情!

男演員的角色在戲裏是個纨绔子弟,見了顧十安扮演的小律師嘻嘻哈哈就要上前調戲。奈何顧十安平日氣場太強,面對調戲演不出羞澀,拍了好幾遍,導演在鏡頭另一側看得煩躁,怒罵說你們兩個看起來一點不像那麽回事,這幾天多多在一起,培養培養感情!

顧十安焦慮起來,命令他不許再叫安安姐,改口叫十安寶貝,抓着男演員的手拉他到牆邊說:“立刻馬上給老子來一個壁咚!”對手戲男演員戰戰兢兢,聽話伸了胳膊将她圈在牆角,奈何兩人始終無法迅速來電,這樣的姿勢,僵硬地反而像在打劫。

顧十安無奈,拉着男演員,叫他名字:“士謙……算了,我們吃飯去吧。”可能再熟悉一點就能培養感情。 零

吃飯的時候兩人垂頭喪氣聊天,都是新人,難得遇上讨喜的角色。如今的觀衆向來喜歡“磕cp”,若能演得又甜又鹹,必定圈粉一片。這麽聊着,顧十安突然看到士謙嘴角沾了米粒,叫了一聲士謙,點了點自己嘴角提醒。

士謙本能想要擦去米粒,忽然想起此刻這場景像是一部韓劇中的經典片段,念至心靈,裝作誤解了顧十安的意思,放下筷子,上身前傾,迅速地吻了一下眼前人的嘴角,邪魅一笑,聲音低低問她:“要我吻你?”

顧十安的指尖還停留在嘴邊,猝不及防,睜大了眼睛看着他,一半驚訝一半怒。男演員卻是一臉得意洋洋痞氣的笑,坐回原位,換了一副居功至偉的表情:“嘿,姐,這個感覺對了沒?剛才有沒有很霸道總裁?”

她這才反應過來,這番偷香竊玉是為了戲。招雖粗魯卻十分有效,緩和了神色一笑:“你倒是機靈,不過,下次再這樣小心我扇你!”

男演員趕緊讨饒,抓起筷子扒拉米飯,聲音含含糊糊:“我能不知道嗎?姐,你男友是律師,我還怕他告我呢!一切都是為了戲啊為了戲!”

這麽一折騰,兩人之間果真親近許多。正逢這天沈氏集團負責人來劇組探班,剛剛收到劇組融資文件,亦對班底十分感興趣,打算評估投資可能性。此時導演正拍着兩人在電梯間的吻戲。

顧十安與士謙難得默契,一遍就過。導演點頭滿意。就連沈姓負責人也開玩笑:“這兩個小演員不會是真的情侶吧?”

顧十安與士謙難得默契,一遍就過。導演點頭滿意。就連沈姓負責人也開玩笑:“這兩個小演員不會是真的情侶吧?”

導演連連擺手:“哪裏呢,上午還膈應地不行。好在兩人專業,磨合地迅速。”

沈姓負責人笑:“我前面看他倆吃飯時還打情罵俏呢。要是因戲生情,也算一樁美事。”

導演一笑:“你別說,這種事可太多了。我手下拍戲的,就真成了好幾對!”

兩人這麽掰扯幾句,晚上投資人叫了導演制片人等人及男主角王兆明等演員一起吃飯。

散了戲,顧十安不願意去。乖乖回了屋和沈是之通電話,電話接通就喃喃說想你。沈是之在電話那頭靠着自家窗戶,俯視樓外燈火輝煌,低笑:“我可以來見你。”

顧十安睜大了眼說:“無關人員不能随意探班的!” 不知另外一頭,沈是之翻了翻手邊新拿到的一份寫着《破産律師》劇組的融資文件,勾了勾唇:“也未必無關。”

——家兄都已經到了劇組,自己想去,也不是不行。

話未說透,顧十安接着絮絮叨叨又說起了劇組瑣事。沈是之突然問了一句:“感情戲拍攝是否順利?”

顧十安一愣。想起今天吃飯時的畫面,莫名有些心虛起來。支支吾吾說:“嗯……還行。”

“嗯?什麽叫做還行?”

“剛開始不太順利,導演讓我們多培養培養感情…然後就熟悉了一些,就順利了……”顧十安雖然平日鬼點子多,卻确實不會撒謊,心裏藏着事,明眼人一看就知。聲音虛虛解釋這些,沈是之卻總能聽出弦外之音,什麽樣是“順利”?什麽樣是“培養感情”?——他不敢發揮自己的想象力。

“剛開始不太順利,導演讓我們多培養培養感情…然後就熟悉了一些,就順利了……”顧十安雖然平日鬼點子多,卻确實不會撒謊,心裏藏着事,明眼人一看就知。聲音虛虛解釋這些,沈是之卻總能聽出弦外之音,什麽樣是“順利”?什麽樣是“培養感情”?——他不敢發揮自己的想象力。

心裏堵得慌,迅速打斷:“行了,我懶得聽。”

挂了電話的沈是之被告知,因為家兄不在,明晚他需要代為參加一個飯局。圈內創業、融資都離不開飯局,觥籌交錯間,生意談成。沈是之雖不喜,但仍盡可能出席,以尋覓新的項目和機遇。只到沒想到這次在飯局上遇到了溫堯。

同樣西裝革履,溫堯主動上來打了招呼:“一面之緣,是否記得?”

沈是之一手拿着香槟側頭回憶,溫堯提醒:“顧十安,我是她鄰居。”

依稀印象:“哦,她曾說為你拍過視頻。”兩人握手。

溫堯的公司正在尋覓新一輪輪投資,之前顧十安錄制的兩個視頻發布後,效果極好。官方賬號抖音粉絲漲了數十萬。試水成功後他打算再接再厲,徹底轉型到短視頻方向,尋求資金拍攝一系列專業小短片。他主打的內容是女性對自我魅力的覺醒,核心價值觀就是鼓勵女性發掘自我,熱愛自我,無妨做一個妖孽。

沈是之聽了微哂:“妖孽?”腦子裏浮現出一雙上揚的狐貍眼。

溫堯順勢給沈是之看了顧十安拍的兩個短片:“是不是挺有意思?上次與她溝通,許多觀點都與我們公司契合,十分有趣。我一直想包裝你家那位做個KOL,打造成新一代女權領軍人物。她反正喜歡鎂光燈嘛不是?”

難得遇上一個有些機緣的投資人,溫堯勸說地起勁,他看中顧十安的臉與性情,也想要沈是之這個金主,若能将兩人打包帶走,着實大快人心。

沒想到沈是之笑了笑:“她喜歡的倒不是這些花紅柳綠,而是喜歡在表演中體驗不同人生。KOL可能不是她想要的。”

溫堯還不灰心,換了個角度旁敲側擊:“體驗不同人生?有些意思,可應該也十分辛苦。我看過好幾個演員采訪,都說拍戲最痛苦的就是入戲太深,要花很長時間走出來。也是嘛,戲裏面的世界跌沓起伏,連愛情都比生活中刻骨銘心。”

溫堯還不灰心,換了個角度旁敲側擊:“體驗不同人生?有些意思,可應該也十分辛苦。我看過好幾個演員采訪,都說拍戲最痛苦的就是入戲太深,要花很長時間走出來。也是嘛,戲裏面的世界跌沓起伏,連愛情都比生活中刻骨銘心。”

最後一句話無疑有些破壞沈是之的心情。他沒再回複,看了看表,颔首說:“失陪。”

前幾年經濟勢頭極好,自媒體興起,影視行業一片繁榮。烏泱泱的一批創業者鋪天蓋地,投資人争相送錢,消費者也樂于買賬。然而潮水終将褪去,裸泳的創業者倒下,剩下的都在積極求生,蠅營狗茍。投資人打水漂的錢多了,更加謹慎起來。

沈是之尚且剛剛接觸這一行,真能拿主意的,還是家中兄長。目前看好的兩個影視項目,一個是陸明澤正在拍攝的《破産律師》,鐵了心要做的內地第一部職業劇,已經開拍,可以作為參投方後續跟進;另一個就是溫堯的公司打算做的一系列短片,代表女性力量的覺醒,販賣的同樣是近年來的熱門概念。

剛從橫店回來的家兄征詢沈是之意見,沈是之笑,兩個項目都與我有些利害關系,你決定就行。

說着起身要走,家兄詢問:“有事?”

“要去機場。接一個人。”眼底藏了溫情。

顧十安的戲份不多,很快殺青。剛剛入秋的北京,機場高速兩邊的樹木依稀有些變黃,樹葉在枝頭搖搖欲墜的,天是被洗的透亮的寶石藍。她剛剛殺青就迫不及待要回北京。一身上下還是夏日裝扮,沒想到北京天冷得如此着急。

沈是之見了面就皺眉:“不是早叮囑過你,回來要穿件風衣?”

她卻不老實,撲進沈是之懷裏,兩手探進他的外套,眼睛彎彎,在他懷裏撩他:“唔…我喜歡穿你的外套。”

沈是之在公衆場合不習慣親密,只含笑勾着指頭刮了刮她的臉,脫下外套裹住她,領去車庫。久別重逢,顧十安坐在副駕駛上,撒嬌耍賴,哄騙他一邊開車一邊牽着坐在副駕駛的自己。

沈是之不理。她鬧得開心,陰謀得逞一般,喜滋滋又說:“那算你欠我的。一會兒停車的時候,你要替我解安全帶,然後像韓劇男主那樣,趁機偷偷親我一口,好不好?”

沈是之還是不理,專心把着方向盤目視前方。顧十安悶悶的:“這麽久沒見了,你是不是一點都沒有想我“

話音未落手機響起,是牟小光,說自己又為她謀到了個試戲機會,讓她下周就去。顧十安喜滋滋說謝謝。周身散發的是肉眼可見的愉快氣息。

沈是之聽着暗笑,看來是好消息。身邊人挂了電話,深深呼吸,顧十安十二分歡歡喜喜地輕輕拉着開車人的袖子:“是之,我好開心!我覺得我在演員這條道路上,終于有了一點點希望。雖然之前被騙過,白白受了苦,可我相信所有的苦難終究都有回報,是不是?正因為被騙,所以要解約,而又因為解約,我找到了你。也是因為被騙,我才自己跑組,有機會遇到了陸導的新戲,現在又有新的演戲機會來。果然,上天都是公平的,我們應該感謝曾經的苦難!”

沈是之難得騰出了一只轉方向盤的手,拍她肩安慰。

倒車入庫,停在沈是之家樓下,方熄了火。顧十安準備解了安全帶下車,卻被人按住——“不用我替你解?”

後腦觸到椅背前被人輕輕托住,沈是之摩挲着她的發,另一手從她的肩上擡起,指尖拂過她的眉,她的鼻梁,細細看她,仿佛看不夠似的。顧十安輕輕呼吸,受不了這樣的目光,咬了唇,另一只沒被制住的手,拉拽他的領口,仿佛一個支撐,濃濃的依戀,閉了眼,睫毛亂亂撲閃。遠遠比記憶裏生動的臉。

後腦觸到椅背前被人輕輕托住,沈是之摩挲着她的發,另一手從她的肩上擡起,指尖拂過她的眉,她的鼻梁,細細看她,仿佛看不夠似的。顧十安輕輕呼吸,受不了這樣的目光,咬了唇,另一只沒被制住的手,拉拽他的領口,仿佛一個支撐,濃濃的依戀,閉了眼,睫毛亂亂撲閃。遠遠比記憶裏生動的臉。

他喉間發緊,誰說他不想她?

下一刻,唇齒交纏。彼此的呼吸輕輕噴在對方臉上,熾熱的思念氣息。她或他身上似有火焰,被對方點到的地方,戰栗地微微發麻。

忘了是怎麽上樓的。只記得最後她氣息微亂,伏在他懷裏撒嬌。抱怨他吻得自己腿軟,不願意起來。頰上兩坨春色掃入鬓裏,眼裏是欲滴的羞。彼時車庫無人,他直接橫抱起她。

她勾着他的脖子,尖尖高跟鞋挂在腳丫上,将臉埋在他胸膛,偷偷嗅着淡薄荷香。

一夜好夢。

遮光的窗簾把世界攏地一派恒久幽暗,不知睡了多久,迷迷蒙蒙中被一陣尖銳的鈴聲吵醒。從被窩裏伸出手胡亂摸到手機就惺惺松松扣在耳邊,尚且帶着暗啞的一聲:“喂?”

沒想到電話那頭的牟小光一聽接通就連珠炮似地蹦出所有話來:“祖宗你快起來!出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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