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等葉曲安背着草回來時就見莫沉站在院子門口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沉哥你怎麽不進去?”見莫沉讓了位置給他,葉曲安進了院子邊把草鋪開邊問,這草上還帶着些露水還是曬幹些再喂兔子好些。
“家裏地不夠用。”莫沉總結性地說了這麽一句。
葉曲安想想往日自己伺候那兩畝地都費勁,有些結巴:“沉哥,咱們村裏沒人願意賣地怕得我們自己開了。”
“那你瞧着哪塊地适合開。”莫沉肯定了他的想法。
雖說不大理解莫沉為何想着再開塊地,但葉曲安還是與他讨論開來了,選址定了幾處後卻一時間确定不下來。
莫沉目光掃過院子裏的那棵桃樹上,桃樹準備開花了枝頭間已經冒出來了不少花苞,老桃樹上一只竹筍樣森*晚*整*理的精靈正陶醉地抱着莫沉帶回來的上品靈石。
感覺身上一涼的阿筍擡頭,正好與莫沉對視。
于是剛剛還在自己安逸窩的阿筍被迫離開靈石,被帶去莫沉與葉曲安商定好的幾塊地裏。
阿筍看着面前滿是亂石雜草與荊棘的地也有些茫然:“做什麽?”
“比對一下,哪塊地靈氣足一些。”莫沉聲音輕輕,卻說出來讓阿筍崩潰的話語。
等任勞任怨的阿筍來回飛了幾遍最終指認了一塊地,莫沉才滿意點頭,這地也相較來說離村前溪水邊近,周圍一片也都荒地,雖說離家遠了些卻也算不錯的一塊地了。
“這塊地為何沒人開?”莫沉在葉曲安那了解到一些開地的情況後也有些奇怪。
“這離山裏還有墓地近,總有人看到這裏有鬼火漂浮。”葉曲安也聽老人說過這塊地,“當時有好些人都看中了,但實在害怕,再加上這些鬼火有時沾上莊稼也是場災難。”
“鬼火?”莫沉挑了挑眉,卻并未放在心上,真正的惡鬼也算不上什麽更別說這山野間是不知道什麽産生來的鬼火。
葉曲安點了點頭,神情倒稱得上平靜,對這些似乎也沒有什麽敬畏之心。
“不過沉哥,你這地就算現在開了等用得上了也要三五年之後了。”葉曲安看着地裏的亂石像是想起什麽,又補充道。
這還是尋常人家人丁旺盛又有畜力幫襯的情況了,且不說到時候如何處理幹淨這些亂石了,便是土裏的草籽要想除幹淨都得費好幾趟的事,更別提想讓土壤肥沃些還要來回翻土敲土塊。
葉曲安想着已經感覺自己累得爬不起身來了。
這種窒息感并沒有影響到莫沉,他翻看了系統幫他弄來的農書,一般棉花播種前都需要在清明前打好壟來保持水分。不過明縣并不缺降水,他可能更需要擔心如何把控陣內的溫度與光照。
不過總歸只是試驗,開一片地也确實困難,倒可以先開一小片試試,其他的再慢慢開墾。
他把想法說給了葉曲安聽,葉曲安倒沒什麽反對的意見,但聽到棉花時還是有些神色奇怪。
可能在這片土地上種植棉花确實不大符合常識,但葉曲安也未多說些什麽,只是說過幾日去村長那邊說一聲開墾荒地的事。
莫沉想到那日村長連同葉二叔和陳大壯來找葉曲安麻煩,一時間有些遲疑。
“無事,村長頂多就是貪些錢財。”葉曲安抿着唇笑着解釋,“再說這塊地,他找了好幾戶人家來開過,不過大夥都不願意。”
莫沉便點了點頭。
于是在開荒地與上春華鎮之前,兩個人就在家中處理其他的事情。
先是要曬稻種,兩個人輪着在家院子裏翻曬了稻種兩天,莫沉更是不嫌費事篩出來了些靈氣旺盛些的稻種分攤開。這一行為雖然葉曲安仍然也不能理解,但他保持着“他這麽做一定有他的道理”的想法,幫忙分攤開來。
再然後就是要浸稻種,莫沉與葉曲安在家裏的大缸中灌了滿滿一缸水,用稻草包住前一年留下的種子放在水中浸泡,莫沉仍然在這一步特地給他挑出來的稻種分做了标記。
“等到種子發芽,我們就可以撒到秧田裏去了。”葉曲安的臉上因為剛剛來回取水倒水的勞作被身上的熱氣熏出了陣陣紅意,不過這倒也罷,可能是因為太過用力,手上因為冬日寒冷凍皴了地方裂開了傷口。
莫沉本來也站在葉曲安身側看着缸裏的稻種,但見着他扶着缸的手皴裂了,不經微蹙起眉:“家裏可還有膏藥?”
葉曲安聽着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話稍愣了片刻,很快就反應過來問的是他手上的傷口,他兩只手不安地湊在一起蹭了蹭,回道:“好像是沒了。”
莫沉想着也是,有的話也早塗上了,哪到這一地步。
“你先去屋裏坐坐,把前一日我教你的字識一遍。”他很少觸碰旁人,也包括葉曲安,此時拿起葉曲安紅腫的手看了兩遍也嘆了口氣。
葉曲安有些反應不及,看着那雙帶着薄繭修長有力的手掌間放着自己那雙紅腫還裂着些可怕口子的手,有些出神。
怎麽身上的熱氣還沒有散,熏得人面紅耳熱的,葉曲安出神地想着。
“想什麽呢?”莫沉見他沒反應,像個凍傻了的小雀兒呆頭呆腦地站在那,也有些無奈。
葉曲安立刻回過神,有些赧意地抽回了手,磕磕巴巴地回答:“這個,我這就去。”
眼見着凍傻的雀兒被吓跑了,莫沉偏了偏頭見他進了屋也出了院子。
家裏沒有膏藥,這山村子裏也別指望哪裏能買得上,只好上隔壁阿姐家問問了。
隔壁阿姐是個勤快女人,把一家子搭理得井井有條,正巧在使喚她家男人曬稻種呢,就聽到有人在叩自家院子門。
“來啦來啦。”她放下手裏的活計,便提大嗓門回應邊去開門。
見着門前是隔壁葉哥兒家那個白淨沉默的男人也有些奇怪,她還沒見過這男人獨自過來敲她家門嘞,便調笑問道:“快進來坐坐,葉哥兒怎麽今個舍得放你一個出來了?”
莫沉正準備開口說話,聽到這不免被咽了一下,不過他還是低聲表明了來意:“不必了,就叨擾阿姐一會兒。小葉手皴得厲害,家裏沒有膏藥,就想問問阿姐這有沒有。”
阿姐院子兩個正在自己玩耍的小孩聽着陌生人的聲音,也有些好奇地湊過來,一左一右地抱着阿姐的腰,像兩只好奇的小鴨子。
“我當是什麽事兒呢。”阿姐對這平日裏沉默俊朗的男人是越看越滿意,聽他這麽說爽朗地笑出聲,拍了拍身邊倆孩子的頭轉身喊道,“當家的,去把咱屋裏頭那罐防皴膏拿來。”
聽着院子裏男人悶悶地回了一聲,她這才轉過頭來。
見着莫沉手往袖口伸要掏錢的樣子,她又是連忙阻止:“這要幾個錢,你們這兩口子天天跟阿姐我這麽客氣做什麽?”
莫沉見阿姐擺着手也不肯借錢,只好作罷。驀然想起上次談到養一窩雞時,葉曲安憤憤地說着要來阿姐這買一窩,猜着怕不是先前打算養兩只結果阿姐不肯收錢,便幹脆沒再養了。
阿姐家的兩個孩子是一對兄妹,年紀大的那個看着有五六歲了,正警惕地盯着莫沉看:“阿娘,這個人是誰啊?”
“這是隔壁小葉叔家的莫叔叔。”阿姐把他倆攏到身前來。
莫沉聽着兩個孩子喊自己莫叔,也不免有些神色微妙,只能嘴角勉強撐起個笑的弧度向着他倆點頭。
等阿姐家的男人把膏藥遞了出來,莫沉向着他點了點頭又接過了藥膏,客氣地道別後回了家。
見着阿姐帶着笑關上了門,男人也開了口:“這是葉哥兒家的?”
“正是。”阿姐點了點頭,“上次葉哥兒送來的那碗野豬肉,就是他上山上打回來的。”
男人對那碗野豬肉倒是有印象,也點了點頭:“倒是比村子裏那些人說得好。”
阿姐聽了頗有些不屑意味回道:“那些人嘴裏能有幾句好的,葉哥兒好好一個孩子在他們嘴巴裏都成了什麽樣了。”
男人知道阿姐與葉哥兒關系好,也沒多說什麽,只是老老實實回去繼續翻他的稻種。還是得抓緊了時間,誰知道會不會過兩日就下起雨來。
葉曲安聽着自己院子的小木門悠長的一聲嘎吱,便知道莫沉回來了,不過莫沉讓他坐在這溫習前兩日習的字,他只能強忍住出去看看的心思。
他收回心神邊認着功法上的字,邊在心裏默默跟着做。
不知道多久,莫沉端着盆熱水推開了他房間的門。
“泡泡熱水。”莫沉放下盆,低聲說道。
葉曲安倒是快速地丢下手裏的書,颠颠地湊到他身邊。
他像是有些畏懼水過熱,把手指伸到水面點了點,見水溫剛好,便舒舒服服地把手放到盆裏泡着了。
莫沉見到他這個樣子也有些無奈,前兩日葉曲安想着洗頭,抽不開手便讓他幫忙舀些熱水混着冷水給他沖一下頭,哪曉得他覺得水溫還好卻把葉曲安燙的嗷嗷叫。
這是燙怕了。
見莫沉從懷裏掏出了個竹罐子,像是藥膏罐,葉曲安有些好奇:“這是上哪來的?”
“阿姐那來的,她不肯收錢。”莫沉把藥膏放到盆邊,像是監督他泡手一樣。
“阿姐總是這樣。”葉曲安也不奇怪,只能嘟囔地抱怨兩句。
不過莫沉倒是看得清楚,他這臉上可挂着笑呢。
“明日去鎮上看看,有沒有一樣的給她買一罐還回去。”葉曲安想了想還是不能麻煩阿姐太多。
莫沉也點了點頭,又想到先前想着的那窩雞問道:“先前那窩得雞瘟的雞也是阿姐家的?”
聽到這,葉曲安也哭喪着臉,“可不是,阿姐原本打算到鎮上賣的還沒收我錢,全得病沒了。”
莫沉不意外是這個情況:“這次再養一窩,應該不會再這樣了。”
“那肯定,有沉哥在。”葉曲安想都沒想脫口而出,話一出口兩個人都愣了一下。
不過莫沉很快收回表情,只是見他手泡的差不多了把手擡出來,見葉曲安擦幹淨手後似乎不知道怎麽如何去下手擦藥。無聲地嘆了口氣,只能自己也洗幹淨了手,細致地給葉曲安上藥。
藥膏是淺黃色的,還帶着些中藥的香味,擦到手上很快就變成了透明的膜。
葉曲安的手平日裏幹慣了粗活又總在冷水裏泡着,腫脹得像幾根水蘿蔔。
不過對此葉曲安自己的調侃是:“他們可說我這手像雞爪呢,我自己瞧着也像。想吃肉了還能抱着啃兩口,不錯不錯。”
莫沉擦幹淨了自己的手,一時間也不知道怎麽回他,只是說:“日後每日習字前先來找我塗藥,以後家裏用水就用熱的,我多劈些柴回來就好。”
正在抒發自己對肉感情的葉曲安停頓了一下,莫沉頗些奇怪怎麽不說了,向他望去。
葉曲安:“沉哥你人真好,比肉都好嗚嗚嗚嗚。”
莫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