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出去, 他不需要。”陸青絕一字一句。

被陸青絕的眼神一看,心頭的寒意讓燕小南一虛。

昨日這個男人差點把掌門令毀了,那偏執瘋狂的碧色眸光和漠視生命的眼神掃過時, 她身體本能的顫栗, 這個男人要失控了。

若不是大夫說了岳少涯只是太累了, 她有種感覺, 這人做出什麽事都不奇怪。

心裏發憷, 燕小南眼神飄向岳少涯。

此時岳少涯正對着一群想給他穿衣的侍女如臨大敵, 那身在狼口搖搖欲墜的模樣, 不知為何看起來格外弱小,需要保護。

帶着一種莫名上升的責任感,她膽氣一壯, 舉起手上的湯藥碗對着陸青絕吼回去。

“你兇什麽兇?我們掌門是不是就是讓你給累暈過去的?他還要比武, 你不會悠着點嗎?”

岳少涯都被她震驚了, 陸青絕眼神兇起來經常吓到人, 他現在是已經對此免疫了, 但其他人, 他還從沒見有人敢當面吼陸青絕的。

陸青絕也難得頓了一下,唇角一扯,嘲諷道:“若他不是精力不濟暈過去的, 你以為你還能平安在這裏?”

話語裏充斥着不容置疑的強勢, 和岳少涯平時認識的病恹恹模樣判若兩人。

累暈的?岳少涯點點頭, 好理由, 回歸通道崩潰,他的身體卻并不能檢查出什麽問題, 才會被認為是精力不濟。

不過被陸青絕累暈過去是什麽意思?

不容岳少涯思考,陸青絕再次開口, “男女有別,多有不便,藥放下,離開。”

到底是對昨天陸青絕的神情留下了深刻陰影,燕小南勇氣用完了,出去時,眼神猶帶憤憤之色。

“師父叫我帶掌門去見她,我在門外等着。”

室內只剩下兩個人,陸青絕看岳少涯苦着臉把藥一飲而盡。

“你若吃不消,我找人打造一條特殊的鐵鏈,晚上你把我鎖起來,另一個我,就不會纏着你了。”

岳少涯放下碗,面無表情,“我一個字都聽不懂。”

陸青絕盯着他看了幾秒,鼻間出聲,轉過頭去。

笑了對吧,肯定又笑了,總歸是自己的身體,他和另一個青青晚上做了什麽,他會察覺不出?

“穿衣服,走了。”岳少涯神情恹恹,整理好後跟着燕小南走了。

老樓主的毒剛剛才解,十分虛弱。

岳少涯見到她站着迎接時,下意識去扶,“您坐。”

手伸出去一半,又縮回來。

不能這麽和氣。

他臉色一改,冷漠道:“樓主前輩,在下能力不足,恐非掌門的合适人選。”

燕小南偷看了一眼跟過來的陸青絕那張冷漠臉。

同款表情,一模一樣。

老樓主不以為意,老态盡顯的臉上盡是和藹,“先吃東西,吃完再談。”

幾個江燕樓的弟子都在場。

桌前已經擺上了一桌宴席,岳少涯昏迷了一天,早就餓的前胸貼後背,見狀也不客氣。

先把粥喝了暖了暖胃,才下手吃飯,桌上的飯菜一點點消失不見。

陸青絕吃了一些就停了下來,習以為常等岳少涯吃。

燕小南神情漸漸變色,岳少涯吃了四五個人的飯菜,依舊沒停下,那平坦的腹部如同無底洞一樣。

“掌門,你撐麽?”燕小南小心問了一句。

岳少涯掃了她一眼,“害,這算啥,平時吃的更多,今天剛醒來,沒什麽胃口。”

老樓主喝了一口茶,淡定的點頭,“很好,再多吃一倍,我們也養得起。”

岳少涯:“......”

飯量沒能吓住江燕樓的人,反而氣氛悄悄改變了。

“掌門那麽瘦,是得多吃點。”

“能吃好,多吃點,長身體。”

“沒想到掌門這麽可愛啊。”

可愛?是他不夠帥?入耳的悄聲議論,讓岳少涯感覺臉色挂不住了,“感謝招待,我吃好了。”

“吃好了啊。”老樓主依舊是那笑眯眯的表情。

其餘人等悄悄站起。

“江燕樓燕小南拜見掌門。”

“燕小北拜見掌門。”

“張巧巧拜見掌門。”

“雲洋洋拜見———”

“風意意拜見———”

排成一隊的江燕樓弟子一一正式見禮拜見。

“別啊。”

這一衆都是年輕女子,岳少涯站起來就想還禮,被老樓主按住。

“讓她們拜。”

岳少涯:“樓主前輩,我什麽也不懂,做不了這個掌門啊!”

老樓主:“沒關系,不需要你懂什麽,小南懂就行。”

岳少涯:“那直接讓她做掌門不就行了,她不是新樓主麽?”

燕小南正色,“樓主掌管外事,掌門是掌門,樓主是樓主,職位不一樣。”

“我的目标是星辰大海,不會留在這裏的。”岳少涯整個臉垮下來,這些人什麽毛病,為什麽非要他做掌門。

燕小南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星辰大海也可以呀,我們可以為你造船開路。”

岳少涯:“實不相瞞,我得罪了魔教,會連累你們的。”

“哦?”老樓主古怪的眼神閃過,繼續微笑,“可掌門令已經認主了,就算你得罪了魔教,我們也認了,除非..你死。”

岳少涯:“......”我想活。

好說歹說,這幫人仍是油鹽不進,鐵了心要讓他做掌門,扯皮了一個上午後,岳少涯狼狽逃回客棧。

*

秋涼将至,綿綿秋雨一夜把氣溫拉低。

驟然降溫,岳少涯也難得的在這場秋雨中感冒了,只得窩在客棧休息。

連綿不絕的秋雨一下就是好幾日。

而江燕樓那些人風雨無阻,晨昏不斷來問安,他住的這家客棧似乎都成了江燕樓的大本營。

到後來,他們幹脆把客棧買下來了,讓掌門想怎麽住,就怎麽住。

每天都有人送來精美吃食和衣物,把岳少涯的日常生活安排的妥妥帖帖,怎麽都趕不走,他稍微一說重話,立馬對上一雙雙泫然欲泣的美目。

“阿嚏———”岳少涯打了個噴嚏,發出長嘆。

門外守着的一對雙胞胎,分別叫雲洋洋和風意意,除了燕小北燕小南,這個門派的人起名字全是ABB的疊字,倒是整整齊齊。

失算!

那老樓主看着和藹可親,但好像摸清了自己的弱點,總忍不住對年輕女子頗多寬容和照顧,才讓江燕樓這個全是女子的門派順杆爬了上來。

“我風寒好的差不多了,明日我們就離開吧。”岳少涯擦了擦鼻涕。

“不留下?”陸青絕垂眸在旁煮茶。

“留下什麽啊。”

陸青絕:“這裏有美人伺候,又什麽都不用你做,真不留下做掌門?”

“我看起來很好色?”岳少涯感覺人格被侮辱。

陸青絕:“是。”

岳少涯:“......”

他怕把感冒傳染給他,這幾日較少去找陸青絕,哪知他不過去,陸青絕反而自己來了,自顧自的在這裏煮茶,并且不走。

“我只是養個病,現在也好的差不多了,可以離開了。”岳少涯這幾日确實過得還算舒服,但也得有命享受。

已經拖了好幾天了,要是再不去走點劇情,那回歸通道再來一次崩潰,他就先死的差不多了,更不用說回家了。

算算日子,原著劇情線裏,主角的行程也應該快到蘇南府了。

“洋洋,意意,我讓你們準備的地圖呢?”

“在這裏呢掌門。”豎着雙環鬓的小姑娘上前,粉衣服的是雲洋洋,藍衣服的是風意意。

“你們明明是雙胞胎,一個姓雲,一個卻姓風,該不會是一個随父姓,一個随母姓?”

“掌門你怎麽知道?”異口同聲的兩個聲音。

老慣例了,每逢不同姓的雙胞胎,小說裏都這麽寫的!岳少涯心想。

他把地圖收起來,把兩個丫頭打發出去,關好門,才急匆匆轉身。“快收拾行李,我們馬上就走。”

陸青絕冷淡擡眸。

“魔教為什麽還不通緝我!我感覺,這其中,必然有陰謀。”岳少涯說着就開始收拾行李。

沒有陰謀!陸青絕唇角不明顯的一扯,“心軟了?”

“他們老的老少的少,在江湖立足恐怕過的也不是那麽容易。”岳少涯說道。

就算沒有拯救回歸通道的事,他也不會留下。

“可真會憐香惜玉,不過才認識幾天時間,就惦記上了?”陸青絕低下頭飲茶,看不清表情。

岳少涯:“你還走不走?馬車我已經備好了。”

“去何地?”

“蘇南。”

一個時辰後,一輛馬車從客棧後方悄悄離開。

同時,江樓山一座亭子裏,老樓主和燕小南一坐一立。

“師父為什麽做這種決定?以秘法讓一個武功背景皆不是頂尖之人拿了掌門令?”

燕小南的不解一直持續到今天,終于問了出來。

老樓主不答,過了一會才說,“之前收到線報,魔教包圍了江樓山和江燕樓。”

“啊———”燕小南小聲驚呼,“什麽時候的事?他們要進攻咱們嗎?”

以現任魔教教主的殘暴脾性,如果真想對江燕樓動手,他們一個都活不了。

“但那些魔教之人突然撤走了。”

燕小南愣了一下,終于回過味兒,“您是說,他們撤走和我們這位新掌門有關?”

老樓主看向亭子下,亭子雲霧重重,遮住了大片蔥綠色的風景。

“...大家都活下來了,并且拿回了屬于我們的一切,不是嗎?”

燕小南無語。

“他走了?”老樓主問。

“走了,要了一份去蘇南府的地圖,連第一名的獎勵都沒拿。”

老樓主失笑,這是看他們孤老寡女的,不想加重他們的負擔?

“罷了,雲洋洋和風意意呢?讓她們也去吧!”

*

為了快速趕路,那頭跟了他們許久的青驢不得不被被岳少涯忍痛放棄,換了兩匹馬,把它留在江燕樓了。

他們的行程因而也确實快了不少。

秋雨綿綿的夜裏,他們連夜趕路,最後在人困馬乏的情況下找了一處地方停車休息。

馬車內空間很足,是幾天前岳少涯悄悄找人特地打造的,改進了輪子的減震,減少了颠簸,趕路時也能舒服一點。

內部被岳少涯重新設計過,每一寸空間都沒有浪費,一方小幾隔開了卧榻,茶水在小幾上分毫不晃。

暖壺在火上燒着,茶水點心一應俱全。

地上鋪着厚厚的毛皮,兩人擁着被子同時在車內而卧,也不覺得氣悶擁擠,反而暖烘烘的。

“冷。”陸青絕閉目靠過來。

“你是哪個?”岳少涯翻了個身驚疑,白天的陸青絕向來不喜表露情緒,再疼都能若無其事,他會開口叫冷?

倒是晚上那個,疼了冷了非常直接。

“我們是一個。”陸青絕再次靠近了幾分。

岳少涯感覺陸青絕确實冷的厲害,隔着衣服都能感覺到他渾身的透骨寒意。

他只好挨過去讓陸青絕抱着,“陸十一,一直沒問你,你為什麽會被鎖在魔教禁地?也是得罪青無聖君被關的?”

“唔...”陸青絕先是敷衍了一聲,以冰涼的體溫抱住了陽火充足的岳少涯,才輕輕開口,“叫青青便好。”

“可是...”岳少涯沉思,“另一個你,很喜歡十一這個稱呼,你總說你們是一個人,為什麽喜好不一樣?”

他不止一次考慮過這個問題,陸青絕又咬定他不是雙重人格,就真的找不到解釋。

“...我說了算。”陸青絕抱住暖融融的身體後發出喟嘆。

曾經他确實很喜歡那個稱呼,也期待有人會一直那麽喊他,但斯人已去,死了便是死了。

如今他覺得,青青也不錯。

“......”岳少涯:“你這樣對他不公平。”

“我們是一個...聽我的。”

淡漠的聲音說完,岳少涯感覺一雙手摸進了懷裏,腦袋一炸,“你做什麽———”

這個白天這個為什麽變得和晚上的那個行為越來來像,時不時就對他抱抱摸摸。

要不是表情不同,這個就算來摸他,臉上都能維持個冷漠表情,他真覺得現在這是另外的那一個陸青絕。

“怎麽?他抱得,我抱不得?”陸青絕語氣冷下來。

你們真是一個人?是傳說中的一體雙魂來驢我的吧?岳少涯積攢了一肚子槽,剛爬出被子,又被拖了回去。

此時的陸青絕力氣特別大,把人按進懷裏,氣息噴吐在岳少涯耳朵上,激起一層顫栗。

“岳少涯,你對我冷淡了,為何?你還讓我洗衣服?”

還能為何,濾鏡沒了,你又不是大姑娘,幹點活怎麽了?

岳少涯覺得呼吸不能。

馬車外的風雨聲沙沙,似乎有腳步聲靠近,那腳步聲在馬車外停留了片刻,又悄悄遠去。

“有人,我去看看。”岳少涯連忙掙紮起來,得救了!

他松了口氣,跳下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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