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變故
變故
入夜，鹹濕的海風自海面上吹來，帶着一陣清爽的涼意穿過在港灣巡視的黑衣人們。
他們各個表情嚴肅，行止有素，銳利的眼神時刻掃向有聲響的角落。
花悄聲穿梭在碼頭的集裝箱區域中，彩色的鐵皮箱子一個挨着一個，月光投射下來産生的陰影是黑夜中最天然的障礙物。
那些黑衣人們不曾察覺到她的動靜，但花還是停下了腳步，因為她的面前出現了一個人。
對方就隐藏在集裝箱的陰影中，露出一道纖細的剪影，卻散發着不容忽視的危險氣息。
“好久不見了，藝術家。”不同于她一貫的謹慎敵視，花顫了顫睫毛後就開口同他打招呼，眼睛直視着對面的那道剪影。
被叫出名字的藝術家不在繼續躲藏進陰影中，從集裝箱的側面走了出來，皎潔月光将他的面容顯露出來，給他那張帶着風霜的臉罩上一層朦胧月色。
“花，你已經長這麽大了，跟小時候完全變了樣子。”他的聲音有些輕柔又有些嘶啞，态度溫和的連眼角的紋路都流淌着柔軟。
但是花并沒有因為藝術家的熟稔就放下警惕，她太清楚面前這個人掩藏在溫和有禮的外表下的內裏究竟是什麽模樣了。
藝術家，是紅豆杉的師傅，也是國際上赫赫有名的殺手，他培養的弟子人數并不算多，但每一個都曾在暗世界中攪風攪雨。紅豆杉是他手下最出色的弟子，但仍舊可以被他當做棄子扔掉。
他是個沒有心的合格殺手，他的眼中不存在那些溫情的師徒情誼，只有利益可以圖謀。
而她，不過是個棄子的徒弟，又怎麽會得到藝術家真心的注視呢？
“這種無用的寒暄就到此結束吧。”花打斷了藝術家還想繼續懷念過往的念頭，直接挑明了說道：“你不可能會沒有目的的來到橫濱找我，是有什麽事嗎？”
藝術家見狀也抛下了那些僞裝起來的溫柔，眼神冷肅地看向花，不住地打量着，“果然，你比紅豆杉還是差遠了，我到底也算是你的長輩。”
他話風緊接着就是一轉，“不過，算了，好的弟子不一定就是好的老師不是嗎？我來找你，是打算和你做一筆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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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易？”
阿宅看向身側的女人，十年未見的茉莉似乎并沒有變化，她仍是一副乖巧短發的模樣，但眼底的寒霜卻告訴着阿宅，他們都被時間裹挾着成長。
“是的。”茉莉的聲音不大，又有心防止旁人偷聽，因此阿宅需要十分注意才能聽清她說的話，“關于大小姐的那些事在我的意料之外，我本來沒有想過要你們這麽快就對上武裝偵探社和港口黑手黨的。”
“嗯？這麽說也不太對吧？”阿宅撓了撓耳朵，認真地回想起來到日本後X經歷的事情，“先是中二少女和栗子妹，她們的事情就讓X直接和港口黑手黨打了個照面。”
茉莉卻搖了搖頭，“事情的發展總是不會按照設想的計劃來進行的。那個事件裏，我的本意是想讓你們知道選擇寶石在日本出現了。港口黑手黨的出現其實也在我的意料之外，對于這點我只能說是中二少女的父親之前的舉動太過招搖了，竟然将他們也引了出來。”
“選擇寶石的信息對我們來說的确是很重要的，我為了确定真假找到了以前認識的朋友因博士，在那裏碰到了他的新助手。”
茉莉聽到阿宅這段話後，不禁扶額□□了起來，“啊，是的，這點如果不解釋清楚的話，哪怕是你也會生氣的吧？”
她揉了揉眉心又長嘆一口氣，這才解釋：“這件事情，其實也是巧合。你見到了大小姐吧？助手其實并不是我安排過去的人，她是大小姐安插在因博士身邊的，本意是打算探查因博士的研究，結果碰上了你們過去詢問選擇寶石。”
“其實我之前就有猜測了，你和大小姐之間只是合作關系吧？甚至大小姐的有些舉動都在你的計劃之外？”
這點其實并不難發現，尤其是在大小姐親自來到X之後，阿宅就更加确定了。
和那樣一個想一出是一出的大小姐共事，這對于喜歡制定計劃的茉莉來說一定是不好受的體驗。
“的确是這樣，大小姐會跑去X委托你們找頰車這件事我也是事後才知道的。”茉莉知道大小姐的行動主要還是為了她自己的私欲，但她的行動也的确是讓阿宅他們往前邁了一大步。
單從結果來看，其實也很難界定大小姐的行動是不符合茉莉預期的設想的。
阿宅也清楚哪怕茉莉是行動的總策劃人，也不可能将所有的細節都抓到位，總會有各種各樣的意外會在行動中出現。
“我在之後也想過神域基地的事情，将港口黑手黨和武裝偵探社扯進來的人應該是頰車。她本來就打算跟着糖衣藥離開，自然是将這攤水攪的越渾越好。”
“嗯，關于這點我也問過大小姐，她本人是只委托給了你們，甚至在地下的時候她都不知道橫濱這兩個組織也牽扯了進來。”
阿宅跟着茉莉在街面上又拐了一個彎，在一個隐藏在樓宇中的半地下酒吧前駐足，豔俗的酒吧招牌上閃動着‘不相見’的滾動字符。
有些濕漉漉的柏油馬路的縫隙裏潛藏着水珠，在彩色的霓虹燈下折射出絢麗色彩。
阿宅站在樓梯口看了看招牌又看了看身側的茉莉，表情帶着一絲微妙，“茉莉，你，你現在是酒吧老板娘？你這個品味也太······”
話沒說完，茉莉就不客氣的拍了下阿宅後腦勺，将他未說完的話止住，“請不要胡亂猜測，我的品味不至于這樣，這裏是相熟的朋友開的，我現在的員工經常在這裏喝酒。”
員工？
阿宅挑着眉毛心想：是了，這十年來茉莉不可能只靠自己一個人就完成那麽多的工作，她的身邊會出現幫手這點在正常不過了。
只是，她的員工究竟是從哪裏找來的？
阿宅看着霓虹燈牌上宛若被傷透心的癡情少女呢喃着的訴求，不禁疑惑着。
他觀望四周片刻後，跟着茉莉走進向下的樓梯中。
也不知道是怎麽弄的，樓梯上殘存着大量水跡，有些滑，但茉莉的步伐卻又快又穩，等到了樓梯下面後往前是一條黑峻峻的通道，店家在牆壁兩側安裝了做舊的電子壁燈，它們發出微弱的光亮，卻不足将腳下的通道照亮。
不過遲疑了幾秒，茉莉的鞋跟踩踏地面的‘噠噠’聲就回蕩在通道中，阿宅緊随其後跟着茉莉站在了一道木質拉門前。
從拉門的縫隙中傾瀉着暖色光亮，湊近了才能聽到裏面的嘈雜聲，茉莉拉開那扇門迎着暖橘色的燈光走了進去。
裏面坐着喝酒的大多數是上了年紀的人，身材已經有些走樣的老板娘穿着清涼的裙子擠在他們之中勸酒唱歌。正對着門的吧臺後站着一個中年男士，他穿着酒保的制服，鼻尖還挂着一幅彩色墨鏡，身體跟着音樂聲盡情搖擺，手中卻不停歇地擦着杯子。
在阿宅跟着茉莉走進來後，他笑眯眯地揮着手，“小姑娘今天又來啦！”
“是啊，長野先生，今晚很熱鬧啊。”茉莉側身避過前往吧臺拿酒的工作人員，跻身到吧臺前的空凳子上坐好，“京九江那家夥今天在這裏嗎？”
“啊，京九江今天也來了嗎？”一畫着誇張顏色眼影的美子聽到京九江的名字後立刻湊了過來，手中還端着一個空杯子。
長野頂不住兩位女士熱情的眼神，連連擺手讨饒，“饒了我吧，京九江那小子确實說今天要來的，但是到了現在也還沒來呢！”
美子撇了撇嘴說：“切~我還以為今晚可以看着京九江的臉喝酒呢，真是太可惜了。”
她和茉莉也算相熟，抱怨完後又湊到茉莉的身邊，眼睛飄向了阿宅，“吶吶~茉莉醬今天又帶了一個帥哥來呀，跟姐姐我說說你喜歡的是誰嘛？”
“美子姐，兩個我都不喜歡啦，這個是我以前的同事，今天碰到一起過來喝一杯，你就別八卦了，老板娘看你的眼神可是越來越兇了哦。”
美子順着茉莉的視線看到老板娘正狠狠地盯着她，不由得縮了下脖子，連忙拎着杯子離開吧臺，“好啦好啦，我去工作了。”
阿宅托着腮看着美子熟練地混進一隊人中，蹭着他們的酒喝，“茉莉醬，我也好好奇啊，你和京九江不會是談上了吧？”
“阿宅，我們的目标只有一個啊，那就是揪出散人的尾巴。”茉莉從長野先生那裏接過一杯蘇打水，指腹點在沁着冰涼水珠的杯壁上，黑白分明的眼睛裏帶着不曾遮掩的郁色，“在大仇得報之前，我什麽都不會想也什麽都不會做。”
“是啊，無論是你還是我，我們都堅持了十年這麽久，如果在最後因為個人私事導致失敗，無論是誰都是無法接受這個結果的。”阿宅的面前同樣被長野先生擺上來一杯冰涼的蘇打水，“所以，請放心，不管藝術家的目的是什麽，花都不會偏離目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