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chapter 28 分離
五月底的Z市已經是夏天的氣息，強烈的海風和濕暖的空氣使得每天下午幾乎都會有一場持續半個小時左右的暴雨。
聞意躲在臨時搭建的涼棚下，一邊擦拭着頭發上的雨水一邊祈禱着雨快點停，棚裏的工人們擠作一團，卻在她周圍空出一片地方。
“聞姐辛苦了，來，喝點水。”雅音在Z市分公司的實習生張謇穿着雨衣跑進來，手裏拎着幾個袋子，皺着眉看看外面的天色，嘴裏止不住地抱怨：“什麽破天氣，說下雨就下雨……大佬們倒是在空調房裏發號施令，搞這些面子工程，他們政績好看了，苦了聞姐你在這裏跟我們一起受罪……”
“給我礦泉水”，聞意看看旁邊幾個監理，出聲制止他：“建希望小學總是好事，咱們把活幹好，以後這裏讀書的孩子少些日曬雨淋。”
張謇讪讪地閉了嘴，看看眼前用手帕按着頭發上水珠的女孩，她只比自己大幾歲，但為人處世很得那些監理們的贊譽——下工地再髒也沒見她皺過眉頭，工時再長，除了兩班倒的工人，她一定是其他所有人裏第一個到最後一個走，有時候做大鍋飯那邊的阿姨請假了人手忙不過來，她挽起袖子就去幫忙。可盡管她從來不擺架子，那些工人監理卻一直對她恭恭敬敬，張謇有時候甚至覺得她就是女超人化身，她來之前工程進度一拖再拖，市政府的人幾次三番來公司拍桌子，但她來了之後，工程開始有條不紊忙中有序的進行，上次市政府的秘書過來，還特意把她和總經理單獨叫到一起談了話。
公司裏的人都在私底下傳，估計聞意要空降過來，當他們的新頭兒了。
想到這點，他格外殷勤了些：“聞姐你累不累？要不要找個地方休息一下？或者我去買點吃的給你？”
聞意看着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臉上露出一種似笑非笑的神情：“阿謇，少說話，多做事。”
然後不理一臉尴尬的男孩子，徑自走到一邊，從雙肩包裏拿出手機來看。
一條信息，白淩發來的，日常問候她的生活和身體。
兩封郵件，是Nick詢問她跟進的某個項目。
七個微博的@，是《北方有佳人》為原作者的生賀做的小劇場，昨天發布的微博圈了她，這些是今天一早晨的轉發，都是對作者生日遲到的祝福。
沒有淩笙的消息。
自己到Z市已經快兩個月了，她想過淩笙可能的反應，憤怒、失落、無奈，卻沒想到他就此消失了，沒有質問，沒有疑惑，連筱明哲都發來信息問她外派的情況，可淩笙卻平靜的似乎如同根本不認識聞意這個人。
他的聊天軟件頭像一直是灰色，這兩個月的微博也沒有任何更新，連這次《北方有佳人》的劇組圈了他，他也沒有轉發。
不辭而別的是她，可人間蒸發的卻是他。
聞意把手機裏重新扔進包裏，擡手揉了揉太陽穴，兩個月前，她主動申請來Z市，這兩個月，她拼命讓自己忙起來，不敢有一點閑暇，就是因為每次一閑下來，內心的愧疚感就會一點點把她淹沒，甚至在那些愧疚感中，她還嗅到了一絲絲後悔的意味。
她坐在鋪了報紙的油漆罐上，閉上眼睛聽外面的雨聲：聞意，這是你想要的，求仁得仁，你不該愧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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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省省會郊區，青山綠水掩映中伫立着幾棟小樓，粉牆黛瓦，茂林修竹，綿綿細雨中一派江南風光。
“爺爺，外面下雨了，今兒您就在屋子裏練拳吧。”
身着太極練功服的老人鶴發童顏，清癯瘦削，颔下一縷白須，兩眼炯炯有神，臉上卻笑眯眯的：“這江南千好萬好，就是這梅雨季節惱人，剛開始只覺得詩情畫意美不勝收，時間久了，唉……”
淩笙把窗戶支起來，梅雨季節特有的潮濕空氣湧入屋子裏，他回頭看看坐在太師椅上拿着小茶壺滿臉“我不能出去玩我好委屈”的老人，忍不住笑笑，然後走過去拿過老人手裏的茶壺：“我再去給您沏壺茶。”
等到小茶壺重新遞到老人手裏，他就着壺嘴抿了一口，砸吧砸吧嘴：“好茶！這雨前龍井現在是越來越金貴了，難為你能弄來半斤。”淩笙把祁嫂今早送來的點心端過來：“有個同學在電視臺，今年正做有關當地茶文化的節目，我就拜托他假公濟私給您找了點，您喜歡就成。”
老人又咂摸了兩口茶，就輕輕把小茶壺擱在了桌子上，然後眯起眼睛上下打量自己的孫子幾眼：“爺爺這裏沒有你們年輕人喜歡的網絡，連手機信號我都叫他們給屏蔽了，你來這兒陪我吃素打拳快兩個月了，說吧，到底是什麽事，讓你繞過你老子來找我？”
淩笙搖搖頭：“只是有些事情在心裏翻騰，到您這來，盡盡孝，也靜靜心。”
淩老爺子目光銳利地盯着他半晌，然後也搖搖頭：“盡孝靜心不假，有求于我也是真”，他伸手指了指桌上的茶壺：“否則以你的脾氣，會大費周章求人弄這些個？”
淩笙看着爺爺洞察世事的目光，苦笑起來：“您老人家睿智，我本來打算臨走前再跟您說的。
“爺爺，我喜歡上了一個姑娘……”
“噌”地一聲，淩老爺子從凳子上竄了起來：“啥啥啥？你說啥？！你小子終于開竅了？！哪家姑娘？帶來給爺爺看看！老天開眼吶，爺爺終于能在閉眼前抱上重孫子了……”
淩笙把淩老爺子按在太師椅上：“爺爺，您冷靜點……”
淩老爺子老淚縱橫：“你讓爺爺怎麽冷靜？老鄒家的、老程家的幾個小崽子都成了家，就咱們家三個奇葩，你大哥整天就知道工作，二小子我就不說了，你又從來對女孩子不假辭色，爺爺一直以為自己閉眼前都見不到你們成家了……沒想到你小子居然開竅了……”
說到此處，淩老爺子突然停住，狐疑地看向他：“有喜歡的姑娘是好事，為什麽不跟你爸爸媽媽說，卻跑來我這裏？人姑娘不喜歡你？三小子我可跟你說啊，咱家不興強取豪奪那一套。”
淩笙捂住額頭：“爺爺您想到哪裏去了？這姑娘人極好，性子也好，您見到了也一定會喜歡的。而且……她對我也并非全無心思，只是這姑娘的身世……”
淩老爺子皺起眉頭：“怎麽？家世不清白？”
淩笙搖搖頭：“我不知道，她是孤兒，我找人查過，查不到她父母的信息。”
淩老爺子眉頭皺得更緊：“難怪你會來找我，你老子那個瞻前顧後的性子，肯定得顧慮很多。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這樣吧，你先把人帶來給爺爺看看，如果真是好姑娘，咱們再從長計議。”
淩笙在太師椅前蹲下來，仰頭看着眼前慈眉善目的老人，臉上是笑容，話語卻很堅決：“爺爺，在我眼裏，她無一處不好，我這輩子，非她莫屬。”
淩老爺子的臉色微微變了變，語氣便有些不善：“當年，你說要選播音主持的專業的時候，也是這副神情。既然你都想好了，又何必再來征求我的意見。”
淩笙臉上顯出幾分愧疚：“爺爺，那時候年紀小不懂事，惹得您生氣，如今我希望能得到您的祝福，這對我很重要。”
淩老爺子的語氣緩和下來：“也不就急在這一時，有機會帶到家裏來，如果她真的如你所說那麽好，爺爺可以幫你勸你爸爸。”說完，老人閉上眼睛揮揮手：“出去出去，我要休息。”
淩笙走出去輕輕帶上門，走了兩步，在走廊上看到祁嫂。
中年婦人見到他，語氣不卑不亢中帶着幾分敬意：“阿笙，老爺子午休了？”
淩笙點點頭：“嗯，您早上送來的點心很好，爺爺吃了好幾塊。”
祁嫂笑笑，普通話裏夾雜着幾分江南的軟糯，腼腆中又有一絲得意：“我也就這點本事，阿笙這次住的很久啊。”
淩笙和她一起往樓下走：“這段時間工作室裝修完了，就是在準備重新開業的事，明哲管着呢。”他笑起來，也有幾分腼腆：“祁嫂，過段時間，我去看看童奶奶。”
祁嫂感慨地點點頭：“這麽多孩子裏，就你每年都還記得去看婆婆。她肯定很高興，當然啦，如果阿笙你能帶着女朋友去看她，她肯定更高興的。”
淩笙聽到這裏，笑得更燦爛些：“嗯，快了。”
目送祁嫂離開，淩笙拿出手機：“喂，明哲？嗯，我爺爺這裏我備過案了，就算他不支持也不會幹涉太多了，我爸媽那邊我也能處理好。什麽？當然，我要在帶她回家之前，把家裏這邊都安排好。工作室那邊就麻煩你多盯着了，嗯，進度不用趕，之前大家也都累得要命，多休息一段時間也沒什麽。好，就這樣。”
筱明哲挂掉電話，站在簡約裝修風格的活動室裏左右看看，覺得她設計的風格實在是和老大般配，唉，也罷，為老大的終身幸福，自己也努把力吧！
從通訊錄裏找到白淩的號碼，他撥過去：“喂？小白啊？你知道聞意的生日是什麽時候嗎？”
作者有話要說：
女主好糾結啊，男主感覺有點心機boy T_T，下一章撒糖！！！哼！！！繼續打滾求評論求收藏嗚嗚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