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九章
宋堂星再一次睜眼，總覺得有股視線盯着他，一扭頭就看到楊輝抄手靠在門後，一臉無語的望着他。
宋堂星揉了揉眼睛拿被子蒙頭了五秒鐘，洩氣的又掀開。
“人吓人吓死人，讓我再睡五分鐘就這麽難麽？”很好，又是想換經紀人的一天。
楊輝牽牽嘴角，朝他無語的走過來，站在床邊叉腰俯視。
“你不說你對男人沒興趣嗎？”
宋堂星順着楊輝的視線低頭，宮簡正窩在他的被窩裏睡得正香。
一只修長的手臂環在自己的腰上，好看的側臉離他不過一尺，安靜的一點都沒被吵醒。
山中的清晨溫度很低，透過落地窗可以看到陽臺外起的晨露。兩人就這麽抱在一起，被子下的腿還緊緊纏着，似乎在彼此取暖。
宋堂星腦子嗡了一聲，一身熱度全沖上了腦門，脖子紅了臉紅了，耳骨肉眼可見能滴出血的那種。
宮簡睡着雖是雷打不醒的好質量，可宋堂星還是怕把人給吵醒，惱羞成怒卻只能壓低了聲音，咬牙切齒恨不得把楊輝給吃了。
“又不是在家我一個人住，你好歹敲個門行不行！”
楊輝笑而不語，點了點腕上的手表，湊近了些讓他看。指針已經八點了。
拍攝昨天定的八點半開始。他們起床收拾吃飯化妝，只剩下半個小時。
宋堂星頭如鬥大，真想罵上一句為什麽不早點打個電話。
扭頭看了宮簡一眼，宋堂星指着楊輝又指着門口，示意他趕緊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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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堂星這會兒沒功夫跟楊輝耍嘴皮子，忙晃了晃宮簡的胳膊。
“宮簡，快起來，我們遲到了。”
“唔……”宮簡揉了揉眼睛，還沒怎麽清醒。幾乎下意識收攏胳膊将宋堂星卷入懷裏，還拿嘴唇蹭了蹭宋堂星的頭發。“親愛的……”
我那個去！
楊輝這會兒簡直沒眼看。敢情兩人私底下是這麽相處的哦！啧啧啧，簡直辣眼睛！
楊輝搖了搖頭，背着手一副“有辱斯文”的模樣出了門，反手還不忘把門給帶上。
宋堂星還在石化，宮簡已經動作十分機械地爬起來，歪了歪腦袋在床邊坐了三秒，接着自顧自走進衛生間。
宋堂星目瞪口呆的看着某人“夢游”的身影消失在門裏，摸了摸頭頂，臉紅堪比猴屁股。
等二人下樓時候，衆人早飯都差不多吃完了。
“糖糖哥早，宮老師早。”白秋笑嘻嘻跟兩人打招呼。
“早。”宋堂星微笑回應，宮簡只是點了點頭，目光落在桌子上。
早餐是旅店統一提供的。普通的茶葉蛋、包子、饅頭和粥，配了好幾個小菜，看起來還不錯。
宋堂星挑了兩個緊挨着的空位，宮簡已經把兩人的早飯一起端過來。
“呦，這不是宋頂流嘛。這麽巧？”
又是那道讨人厭的聲音，宋堂星皺眉轉頭，真想罵上一句陰魂不散。
“覃恩飛？你怎麽在這？”
宋堂星臉上的笑維持不變，但眼神已經把他心情出賣了個幹淨。
“頂流就吃這些啊？不來點培根火腿再配個咖啡什麽的？”
覃恩飛瞄了兩眼宋堂星碗裏的茶葉蛋，一臉嫌棄。
“這有什麽好奇怪的，中國人本來就吃這些。小覃的早飯原來喜歡按國外的那套來啊？”
宋堂星一邊剝着蛋殼，順手還替宮簡一起剝了。看着老跟自己挑事的小屁孩，他就很想逗上兩句。
“哼。” 覃恩飛撇嘴不說話了，眼睛卻不由瞥向一旁的宮簡，怕這家夥把昨晚上的事跟宋堂星賣了。
“對對，其實我之前就是打算讓他們這樣操作。”
“王總這想法挺好的，之前我們張導也是這個打算，但是吧……裏面有些地方不好弄。”
衆人回頭，看到一個幹練的女人跟在一個男人身後從樓上下來。張志和也在兩人後面，挂車位的是覃恩飛的經紀人艾芳。
最前面的男人是他們這部劇的制片人左丘樂，宮簡見過兩次。那個幹練的女人宮簡也有些印象，那天兩人吃飯時候遇上覃恩飛，他還加了對方微信，好像叫王豔。
宋堂星靠在宮簡耳邊說了幾句他才知道，原來是盛譽傳媒的投資方。
楊輝說過，最近他們公司打算投拍一步古裝武俠片。盤子弄得挺大，還打算請老牌影帝于振言加盟。本子也很不錯，聽說于振言已經在挪檔期。
王豔、覃恩飛？看來這家夥是瞄上大銀幕了。
宋堂星輕笑，最近這家夥拍的電視劇《唐宮明月》，撲得他一個不在影視圈的人都知道。號稱一億粉絲都沒把收視率拉起來，這家夥還想拍電影？
“小飛，你在這啊！已經跟兩位前輩打過招呼了嗎？”這時候艾芳正好走過來，嬌笑着與一衆演員打招呼。
王豔久經沙場，一回頭就看到這邊的氣氛哪能不懂。
作為資方的人，她本不想管這些，但覃恩飛這孩子是真單純沒那麽多壞心思，要不她也不會選對方跟着自己。
經紀人去打圓場，迫于面子她還是願意幫對方說兩句好話。
“我這個弟弟不懂的地方挺多的，還請左制片和張導你們以後多教教他。”
王豔姿态放得低，伸手不打笑臉人，兩人自然也陪着說了些好話。
被一衆人當了個不懂事的小孩，覃恩飛都快忍無可忍的吼回去了。
宮簡突然回頭望着對方，輕言細語的問了句，“吃了嗎？要不要一起用點？”
突如其來的善意和關心，把覃恩飛聽懵了。
或許之前其他人問過，那只是沒話找話的寒暄，但他能判斷的出來，宮簡這句是真心的。
抿了抿唇，覃恩飛一時真跟做錯事的學生一樣，乖巧在宮老師面前站着。
“剛……剛才吃過了，謝謝宮前輩。”
宋堂星挑眉，粥也不喝了，又把腦袋轉過來。
艾芳最快回過神來，眼見現在氣氛還好，她拉着覃恩飛趕緊跟衆人道別。
“小飛在附近還有個寫真要拍。時間有些來不及了，真是抱歉。我們晚點回來再跟幾位前輩問好。”
覃恩飛甩開艾芳的手，到底沒說什麽。
人前腳走了沒多久，宋堂星居然莫名收到那家夥的微信。
好友加上八百年沒說話的人，這會兒只有一條文字。
【看好你的宮大美人，再半夜三更往外跑，弄丢可找不回來！】
覃恩飛發完這條都能想象得出，宋堂星臉色有多差。
自覺扳回一成，今日份的拍攝工作他進行的異常順利。
等他結束了才看到，宋堂星之前已經回了他。
【你敢動他試試！】
威脅語氣快從文字裏溢出來，覃恩飛臉都黑了，不過卻沒有再怼回去。
“怎麽了？”宮簡發現從剛才宋堂星跟人聊了微信，表情就不太對。
宋堂星嚼着嘴裏的鹹菜總覺得是苦的，終于忍不住問道，“你昨晚跟覃恩飛在一起？”
宮簡點頭沒有否認，“嗯，好像是遇到他了。怎麽了？”
宋堂星把最後一口包子塞進嘴裏，含糊不清道，“沒什麽，下次出門叫我一起。昨晚上我都找不到你，擔心死了。”
“噗，是自己怕黑不敢一個人睡吧？某人都哭了，還拉着我不松手。”宮簡莞爾。
“！！！”宋堂星麻了，他好像終于知道為什麽宮簡會跟他一個被窩了。
“哎，‘關系真好’這四個字我都要說膩了，第一次知道狗糧這麽齁甜。”滄海晚風從一旁飄過，涼涼感嘆。
宋堂星已經不想解釋了。
有句話叫“越描越黑”，于公于私他和宮簡都是被劇組實名認證的官配。
後山的竹林裏，龔雲晨被反綁着躺在坑裏，秦淵在鏟土。
龔雲晨憤怒的在坑中掙紮，滿頭是血卻無法掙脫。
“你居然跟那些人同流合污！？我他媽那麽信你，你居然跟那些人是一夥兒的，你居然要殺我！”
秦淵雙手握在手把，面色不改。悠閑的點起一根煙，吐了個煙圈。
“那你對我的信任有多少？你不是說信我把命都給我了嗎？我現在就想要你的命，為什麽你又心不甘情不願呢？”
秦淵揮起鏟子又朝龔雲晨澆了一坯土。
“龔隊長，你才是個騙子。”
“咔！”
“不行，休息一下再來一遍。”
“哇，今天張導好嚴格，糖糖哥都NG好多次了。”
平時老往宋堂星身邊湊的白秋都不敢上前了。
秦淵和龔雲晨在竹林裏這段對，他們都已經拍了七八次了。
“不是張導的問題，堂星這段感情确實沒有處理到位。”滄海坐在折疊椅上，握着手機開着備忘錄眉頭緊皺。
她倒是想要調整一下戲份和臺詞，但這裏是兩個人矛盾的一個高峰，不能調。
就目前而言，宋堂星跟她想象中的頑劣又病嬌的秦淵差距不小。
宋堂星拿着劇本，此時的腦海中混亂一片。
他知道這段是兩人聯合起來演戲給壞人看的，但是迎着龔雲晨質問的目光，他做不到波瀾不驚還能朝人笑。
感覺臉上一片冰涼，宋堂星打了個激靈。首先看到的是宮簡微笑的臉，聚焦才發現他手裏拿着一瓶礦泉水。
宋堂星接過将它按在臉上，“謝謝。”
“還好吧？”宮簡在宋堂星身邊坐下。
宋堂星半天入不了戲，宮簡只能陪他一遍一遍演，再這麽下去真要被他“活埋”了。
張志和讓衆人休息十五分鐘，喊宮簡過來幫他找找感覺。
“你沒談過戀愛嗎？沒有喜歡的人？”宮簡問。
這個話題又讓宋堂星想起了他的報複。問題是現在的他，好像離報複越來越遠。
他想在某人最擅長的領域打敗對方，可惜現在別說被人碾壓的話，他好像被對方領着入門都做不到。
簡直……糟糕透了！
宋堂星苦笑，“肯定有過啊，只是沒成。我不是理解不到秦淵喜歡龔雲晨的心情，我就是理解不到他明明喜歡別人，為什麽還願意放任對方做這樣的事。哪怕龔雲晨的計劃一個失手自己就會死，秦淵還是願意縱容他……”
“那你這樣就是還沒遇到那個願意把命豁出去也要喜歡的人。”宮簡總結。
宋堂星疑惑望向他，這句話真像是陷入戀愛腦的酸話，但是宮簡說的太認真。
“所以……你有嗎？”宋堂星反問。
宮簡沒有瞞他。他點頭，“我曾經喜歡過一個人。很愛……很愛的那種。”
他目光望向遠方，似乎在回憶什麽。
不知道為什麽，看着宮簡這樣的表情，宋堂星心髒猛地被狠狠揪了一把。
他脫口而出了三個字，“嚴老師？”
宮簡回望他的表情，宋堂星這輩子都忘不掉。
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貓，一只受傷的困獸，蜷縮着舔着傷口。
孤獨、憤怒、自卑、害怕……那一個眼神把什麽都包含了。
宋堂星陡然意識到自己無意已經觸碰了宮簡的逆鱗。
這瞬間他是無助又慌張的。
“我……我不是故意看你手機的。我找不到你就拿起來看了一下，才知道不是你平時用的那個。”宋堂星覺得無論自己怎麽解釋，聽起來都像是狡辯。
“沒事，都過去了。他只是我……是我青春期時候的一場夢。”
他緩緩的笑開，卻把宋堂星的心都給疼麻了。
再繼續拍戲的時候，別說宋堂星了，連宮簡也沒辦法入戲了。
張導抹了把臉都無語了，堂堂影帝也能被帶溝裏，他還能說什麽？
只能無奈提前今天的停止拍攝，勒令兩人回去好好休息，明日繼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