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清醒第六天
清醒第六天。
甄言作為一個稱職的秘書兼特助，當然是老板在哪兒他在哪兒。
華國作為新總部，占了永安街上高度排的上號的一座大樓，比之前的總部有過之而無不及。
最高興的當然是甄言的父母了，兒子能回國工作，雖然還是忙碌的，但見面的機會已然比從前多了很多，況且待遇方面是真的好。
甄言最近發現，他們BOSS自從回到華國，像是換了個人，你說換吧，好像又沒完全換。
依然是那麽一張不茍言笑的臉，可作息時間天翻地覆的。
從前總到很晚，甚至通宵也是常有的，最近……到點下班人就不見了，比學校裏打的放學鈴還準時，他跟了元明清三年了，啥時候見過這般壯景啊？
問司機，司機說他也不清楚，基本是每天都會回楓林苑。
他們老板有房産在那裏，他之前整理的時候看到過的，不怎麽意外，但怎麽成天比他還趕着下班？
他孤家寡人一個，加班加習慣了，據他所知他們元總也一直單身啊，別說正牌，連什麽莺莺燕燕的床伴都沒有，乃至他們整個QT集團大多數工程師都是這樣的風氣，還被媒體戲稱過“和尚集團”。
最近這狀态……簡直像是趕着回去見老婆。
要不怎麽說是元總身邊兒的人呢，思路有點東西。
元明清每天卡點回家不為別的，就為了給家裏的隋唐小少爺做頓飯。
今天有點特別，元明清接了隋唐回隋家老宅，不遠，開車半小時就到，隋家父母聽說元明清回來了，說什麽也得讓他回來吃頓飯。
隋夫人驚喜萬分：“呀，還真是明清回來了，快進來快進來，張姐把東西拿進去，你說你回來還帶什麽東西，回回說了不讓還要帶，咱家啥也不缺你的，人回來就行。”
元明清姿容得體，微微俯身道：“正式回來日後免不了多有叨擾，伯父伯母不介意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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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什麽外道話，快來，又挺久沒見着你了，伯母好好看看，先吃點水果，等會兒咱們就開飯啊。”
元明清就任由她拉着端詳，一整個小輩的姿态，毫無外面的冷冽氣勢。
隋楚楚趿着拖鞋跑到客廳，一頭卷發像是剛打理完，随着這動作一彈一彈的：“明清哥。”
元明清點頭，随即聽她咋呼一聲笑嘻嘻道：“哎呦媽，您瞅這兒還個人呢！”
“隋楚楚你故意的是吧！”隋唐擺個臭臉，他親媽打進門兒看都沒看自己，隋楚楚還紮他肺管子。
隋楚楚“啧”了聲：“沒大沒小的，叫三姐。”
“你還知道你是我三姐啊，有欺負我的功夫您那唱跳好好練練成嗎，你黑粉都說你走位像喝了三瓶飛天茅臺。”
“隋唐！”
這姐弟倆一胎出來的，從肚子裏就打架，會說話了就開始吵嘴，一直到今天，畫風從未改變。
“沒人管啊，我好不容易回來就欺負我！”隋唐拔腿就往元明清身後躲，元明清也下意識迅速站起來将他護在身後：“別鬧。”
隋夏在旁邊兒端着咖啡，饒有興味地挑了挑眉。
這是怎麽的了，擱在之前想要隋唐以這種姿态靠近元明清，那幾乎是倆人初中以前可能的事兒。
“隋夏姐。”
“咱們明清現在可是今非昔比了啊。”隋夏放下咖啡在他面前：“元總可別嫌棄啊，我沖咖啡味道就一般。”
元明清拉着隋唐坐下，忙端起來：“哪兒的話。”
“逗你呢，怎麽回來了。”
元明清動作稍作遲疑：“華國這邊更适合集團下一步發展。”
隋夏假裝驚訝：“呀，我還以為是為了糖糖回來的。”
誰道他根本沒否認，只是微笑點點頭。
“元總，聽說你們産品要疊代了，現在網上可鋪天蓋地都是消息，有機會合作嗎。”
“隋夏姐還是叫我明清吧。”他不太适應。
隋夏笑起來十分明媚，知道叫得人有點兒不好意思了，多少有逗弄的成分在。
她和大姐比他們大七八歲，算是看着倆人長起來的，也難怪他不适應：“啧，私下是私下，這不是跟你求個合作機會嘛。”
“隋大設計師的合作，求之不得。”
“有你這話我就放心了，咱改天再聊。”互聯網界和服裝設計界的跨界合作，有點意思。
“媽，我爸呢？”
“哦，你爸跟你大姐去巡店了，他們兩個呀，你知道的，從早忙到晚，腳都不沾地的，反正日後明清一直住在這邊，見的機會還多得是。”
“明清哥，我跟你說，隋唐啊就缺人好好管管，你瞅瞅他前兩年那個眼神兒……”
隋唐一個眼刀子飛過來：“不會說話就吃東西把嘴閉上。”
偏偏隋楚楚聽他這麽說還更不服氣了：“你自己眼神不好還不讓人說呀，前兩天爸還念叨呢，雖然說你這弟弟真不怎麽樣，那也不是他老陸家能欺負的呀！”
隋夏趕緊捂着嘴拖走：“你可少說兩句吧。”但凡他們家沒點兒背景就這腦子在娛樂圈兒都讓人揍死八次了。
沒看人家都臉色不好你還說。
隋夫人也嗔怪地看了隋楚楚一眼，倒也沒覺得尴尬，都是自家人，也有什麽不能說的，緩和了下氣氛就拉着隋唐的手：“糖糖啊，趁着今天咱家人都在呢，你到底是怎麽想的。”
隋唐知道回來就得被問，也沒什麽可避諱的，就是元明清也在，總有種心虛的感覺。
“媽，我不是說了嗎，我跟他，一刀兩斷，現在什麽關系都沒有了。”他爸媽現在肯定已經知道了怎麽回事兒，該查的都查清楚了，不用他多廢話，不過就是要他表明一個态度。
“哎，這就好。”他媽就是怕他故作堅強，太傷心了，畢竟之前隋唐的确表現得一頭紮進感情裏，特別熱情，這一下萬一再禁不住打擊。
“明清回來了，有他看着你我就放心了。”這話可真是不作假，元明清從小就是令人放心的存在，什麽事兒找他當擋箭牌家長都會相信的。
隋唐對于長輩們這一認知已經徹底認命了，至少比成天擔心他為情所困跳樓割腕的強。
“媽，我在您眼裏就這麽弱啊？我這麽年輕，人生中美好時光還長着呢。”
“你能這麽想就太好了。”
元明清一直坐在一旁，沒說話，只是聽着兩人的對話，不動聲色地觀察隋唐。
“你這也要畢業了，實習找好了嗎？你爸的意思是……”
“我知道您要說什麽，我爸讓我回家，不可能，又不缺我一個，”問他實習是假，後半句才是真：“而且我早就找好了。”
“啊？找好了？”
“是呀，就是元明清的公司，我說好了去實習，你看這專業也對口，”隋唐一咬牙：“有他看着我你們也放心不是。”
元明清微微轉頭，什麽時候說好了。
隋唐猛使眼色，趕緊啊我媽看着呢。
“是的伯母，”他抓住隋唐在他後腰上亂掐的手，捏着手臂：“您就放心把糖糖交給我吧。”
隋夫人本來還有些遲疑，聽到元明清也這麽說，點點頭應了：“說好了，糖糖去那邊，乖乖的，不許搗亂。”
“哎呀媽我都二十多了，我又不是一歲小孩兒，我爸那邊兒就……”
“知道啦，媽去幫你說！行了咱吃飯吧。”
隋唐笑得真心實意：“我媽萬歲！”
隋夏抓着隋楚楚：“看出什麽了沒有。”
“什麽呀姐。”
隋夏皺眉：“你們經紀公司有人追你嗎。”
“我們公司禁止談戀愛呀。”
隋夏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道：“挺好，安全。”
就她小妹妹這腦子，不禁止，大概率也沒啥事兒，屬實是多餘了。
隋父和元明清的父母是從求學時期就開始的至交好友，兩人意外離世，留下這麽一個獨子，他照拂是應當的，當年有不知道的，還以為元明清也是隋家的兒子。
這三年來，往年元明清回來看他們，他們都瞞着沒告訴隋唐，是元明清拜托他們的，兩人之前鬧了那樣的不愉快，隋夫人還以為他們就這樣一輩子了，本來就是嘛，都是年輕人，有什麽解不開的。
隋唐脾氣倔，這次兩人能和好大家很意外，隋楚楚那樣沒眼色的也沒提他們之前吵架的事，顯然都樂見其成，誰管什麽原因呢，結果是好的就行，旁的也就不重要了。
像他們這樣的家庭，又有什麽比一家人和睦重要呢。
元明清難得有些求助地看向隋唐。
隋唐接收到信號，也沒為難他：“媽您別夾菜了這都夠倆人吃的了！”說着就用筷子從元明清面前的盤子裏夾走一半——他自己愛吃的。
“哎，沒禮貌，哪有你這樣的。”
隋唐擺爛地擺擺手：“哎喲有什麽好沒禮貌的都是一家人。”我還沒抱怨您都沒給我夾菜呢。
元明清垂眸輕笑：“嗯，一家人。”
隋唐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剛才說了什麽，耳朵一熱，埋頭安靜幹飯。
隋夫人嘴上說着，那是因為家庭教養，實際卻覺得好極了，好朋友本來就應該是這樣的。
不管出于哪一方面，明清這孩子待人接物，真是處處都好，老元他們夫妻倆知道不定得多開心，他和老隋也算沒辜負那些年的交情。
吃完飯，隋唐說明天還要去學校就先回楓林苑，當然是元明清帶他回去，隋夫人也就沒留他們，臨走還說了一車拜托元明清多擔待他的話。
隋唐聽得發困，愁人啊老母親。
上了車，綁好安全帶，半天車子還沒啓動。
“走呀。”一偏頭，元明清意味不明地看着他。
“怎麽，額……”隋唐心道不好，要露餡兒。
剛剛趾高氣揚的模樣瞬間消失，慫得像是讨饒的小貓咪：“你是不是……知道了。”
“嗯。”
這是……生氣還是沒生氣啊？這就有病誰被騙了這麽多天能不生氣啊！
也不知道哪兒來的膽子：“你怎麽知道的……”
“伯母和姐姐對你不應該是這個态度。”和隋楚楚打鬧的第一時間就應該制止。
“就這？”
“維生素片還是三年前我買的，過期三個月了。”
靠！
他就說他家怎麽會有那個藥，他一直假裝是治病的……
過期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暗示還是別的什麽，隋唐覺得自己有點頭暈目眩胸悶氣短。
元明清語氣聽不出喜怒：“你都有偷偷吐掉，只是維生素，少量服用沒有什麽危害。”
那就好，不會死就好。
哎，他也不是什麽影帝，早就應該想到會被元明清這個聰明蛋發現的，現在好咯，自作自受。
元明清一言不發啓動車子，緩緩駛離。
隋唐心裏打鼓，盯着人看了很久，什麽都沒看出來。
你要麽就發火罵我嘛！你別不說話啊！他早就發現了幹嘛不早說啊。看他演好玩？
隋唐也有點氣。
沉默持續了一路。
元明清買了他家旁邊他是知道的，停好車，隋唐看對方沒有跟自己回去的意思，情緒繃不住了。
不說話就不說話！又來這套，誰要理你！
正準備大力甩上門，門被卡住了，門外的人強勢推開門，把他按在懷裏。
是元明清，是熟悉的氣息。
隋唐一時都忘了生氣，楞楞讓他抱着。
這，這是哪一出啊。
他聽見元明清跟自己說：“以後無論如何，別傷害自己。”
嗯？
“想要什麽都告訴我，我無條件聽你的。”
隋唐依舊怔愣，半晌，他想，這句話像什麽呢。
像衆人稱贊的威武狼王，給自己套上了繩索，将另一端遞到他手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