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對質委屈

第6章 對質委屈

【春寒陡峭,蘇卿卿驚惶着,顫抖着,白裙凄迷,墨發蜿蜒,仿佛水中一碰即碎的泡沫,美得叫人心驚。】

【湖水沉重而冷冽,但方從水中救出的蘇卿卿,卻是那樣的輕柔而耀目,将她困于懷中的滋味,讓蕭予衡想起幼時豢養的雛鳥,溫熱柔軟,可以在手中完完全全的攏住,那是一種滿足的心安。】

【蕭予衡嘗出了甜蜜之下的酸苦,這痛苦卻又讓他興奮,他看中的東西——滋啦】

“你們在幹什麽?”從水中游上岸的蘇淼淼猛然出了聲。

在她質問的同時,耳畔那尖銳的刻板聲音也被打擾一般戛然而止,瞬間沒了後續。

這樣的天氣,從湖水中游出,衣衫全都一層層的裹在身上,誰任都不會好受。

但這樣的濕涼冷冽,叫反而叫蘇淼淼覺得自己從裏到外,都清醒通透起來。

她的聲音因為濕水顫抖,但雙眸卻清透圓亮,仿佛燃着火光。

“你這麽在這兒?”

蕭予衡看見蘇淼淼後,面色驟然露出閃過幾分怒氣:“你跟蹤我?”

“淼淼?”

還被簫予衡抱在懷中的蘇卿卿,這時才從落水的餘悸中回神,看清自己是被誰抱着之後,蘇卿卿本就蒼白的臉越發毫無血色:“你,放……放我下來!”

蕭予衡垂眸颔首,微微躬身,即便是這樣狼狽的時候,将懷中人放下的動作也是君子翩翩,處處帶着溫柔風度。

蘇淼淼沒等蕭予衡将人扶穩,蘇卿卿腳方落地,她便已一把扯過姐姐手腕,将人護在身後:“姐姐,你怎麽樣?”

“我,沒事,只是落水了,六殿下救了我……”

蘇卿卿唇色蒼白,說着,看向卻又閃過一絲遲疑:“你,與六殿下……”

[兩人是吵架了嗎?可跟蹤,也未免太過……這麽會有這樣湊巧的事,偏偏是六皇子,偏偏還叫淼淼撞了正着……]

蘇卿卿的心聲擔憂又煩擾,顯然,連她都也覺着,妹妹是跟着蕭予衡而來。

蘇淼淼也實在無法解釋自己藏在了烏篷船中,又出現的這般恰逢其會的緣由。

“先不提這個。”

遲疑一瞬後,蘇淼淼對自己出現的理由索性略過不提,只是嚴肅的提起的更要緊的事:“只是姐姐怕水,又一向小心,怎麽會突然落水?”

[這又是幹什麽,六殿下救了我,淼淼難不成又在多心……]

這樣質問般的語氣,似乎讓蘇卿卿心下不悅,不過頓了頓後,還是耐心解釋:“我也不知怎的,原本站在船上送陳家人,腿就忽的一軟……”

“是不是因為這個?”

蘇淼淼伸出右手,手心裏卻只是一枚尋常碎石,上面還沾着一層岸上的新土,被她手上的湖水浸潤成了黃泥。

蘇淼淼面色冰冷,雖是對着姐姐詢問,但目光卻是箭一般看向一旁的蕭予衡:“我在姐姐落下的船上尋到了這個,六殿下可知是什麽緣故?”

她從船底游過去時,蘇卿卿便已經被蕭予衡救到了岸上。

姐姐驚魂未定就罷了,蕭予衡許是滿心裏都只顧着甜蜜酸痛,竟也沒有發現她在水中的動靜。

見狀,蘇淼淼便先上了陳家的花船,四處尋了一圈,原本只是試試,沒想到,卻當真發現了端倪——

剛才在岸上,簫予衡就是揮出了這碎石,才将姐姐擊落了水中,好叫他英雄救美!

[果真看到了,奇怪,她先前是藏在何處?又是從何時開始跟蹤?]

蕭予衡心聲冷漠,面上卻是平靜如常:“淼淼,你這是何意?”

他的神色裏甚至還透着幾分無奈,仿佛是蘇淼淼在無理取鬧。

雖然在湖中時便已有猜測,但許是多年來的舊情太過深刻,直到開口質問之前,蘇淼淼心底裏都還存着一分僥幸。

是真的嗎?簫予衡對姐姐一見鐘情,這樣喜歡她,怎麽會忍心傷害她?

怎麽會有人故意将身子孱弱,不通水性的心上人,推進這樣冰冷的湖水裏呢?

直到此刻親耳聽見蕭予衡的心聲,親身面對他的颠倒黑白,最後一絲僥幸也徹底堙滅,蘇淼淼心下湧起的卻不是傷心,而是一股巨大的愠怒。

她這麽多年喜歡的,心心念念的,就是這樣一個人嗎!

蘇淼淼渾身上下,都因愠怒而止不住的顫抖:“蕭予衡你——”

“淼淼。”

蕭予衡卻忽的打斷了她,他的目光轉向被蘇淼淼護在身後的蘇卿卿,聲音溫潤:“你我的事不急,只蘇姑娘身弱,再耽擱下去,只怕要落下病根。”

[是啊!你與情郎置氣,憑什麽還貼上我們姑娘!]

聽見這話,一直沒能插得進去嘴的丫鬟竹影,也不禁用感激的目光看了一眼六皇子,連忙幫腔:“是,二姑娘,當務之急,是為大姑娘擦幹淨水,換了這身濕衣裳,再找個大夫瞧瞧啊!”

蘇淼淼聞聲回頭,只這麽幾句話的功夫,蘇卿卿便已連嘴唇都泛了不詳的烏青。

的确,姐姐的身子要緊,眼下也不是和蕭予衡計較的時候。

蘇淼淼深吸口氣,先吩咐了陳府下人:“去告訴你們少爺,姐姐我送回家了,他若是有話沒說完,只管來公主府繼續說。”

這話一出,蘇卿卿面上是被發現般的羞紅,一旁簫予衡的眼眸裏,卻是瞬間閃過被冒犯般的晦暗。

蘇淼淼卻再不看他,只是牢牢拉了長姐:“我帶了馬車,就在不遠。”

她在馬車上多備替換的衣衫,還特意準備了一件天青色的長鬥篷,能将頭發都一并遮住,原本是想着回府之前在車裏換上,免得頭面沾了髒污叫人看着不像,這時候便都派上了用場。

看着蘇卿卿擦幹淨水,換了衣裳衣裳,面上終于好看了些,蘇淼淼都顧不得自個,便在車廂中蹲下,又問:“姐姐方才在船上,突然軟的是哪只腿?”

蘇卿卿猶豫:“應是……右邊?”

話音剛落,蘇淼淼便已幹脆伸手,一把掀起姐姐的衣裙。

蘇卿卿一聲驚呼,下意識躲閃,但她本就體弱,落水後又是渾身無力,狹窄的車壁裏,不等旁人反應過來,便被蘇淼淼一手攥了腳腕,另一手幹脆的撸起了腿上中衣,露出纖細亭勻的皮肉。

蘇卿卿體虛,腿上肌膚都是不健康的白皙,一眼看去,膝窩處一道赫然的青紫,便也顯得格外醒目。

蘇卿卿面色漲的通紅,阻攔不及的竹影餘光掃過,也驚呼一聲:“姑娘這是什麽時候傷的?”

蘇淼淼咬牙:“是簫予衡,是他故意害你落水。”

這話說得莫名,蘇卿卿主仆都是滿面疑惑。

竹影:“二姑娘說什麽?六殿下分明救了大姑娘。”

“是,這傷,或許是我落水時磕到了何處。”

蘇卿卿也在凝眉:“淼淼,你便是生氣,也不該這般污人名聲,傳了出去,倒說我們恩将仇報。”

“不,就是他,是我親眼所見!”

蘇淼淼抿着唇角,眸子裏像是燃着火光,見衆人仍在疑惑,甚至忍不住拉了姐姐手腕:“你若不信,我帶你當面與他對質!”

蘇淼淼自是不怕對質的,她在烏篷船內,親眼看到了簫予衡在岸上揮手擊石,還可以叫出陳昂與她作證!

她要親口去問簫予衡,問問他怎麽能做出這樣的事?

但蘇卿卿聞言,卻反而越發惱怒,不知從何處生出的力氣,一把掙出自己右手:“你這是幹什麽,我衣衫不整,如何見人?”

蘇淼淼深深吸一口氣,蓋上裙角,耐着性子勸說:“姐姐,簫予衡就在外面,他為了一己私情這樣害你,實在可恨,我去尋母親,定會還你一個公道!”

[是,你有母親!]

蘇卿卿咬着下唇,面上的漲紅又忽的退去:“我雖自幼喪母,卻也知道教養!淼淼,今日之事,不過是事急從權,如今也不是前朝女子叫人碰一下手,若不嫁去便要自盡的荒唐時候,你不必這般與我多心胡言。”

似乎無法承受這樣的懷疑與委屈,說到這兒,蘇卿卿的唇瓣顫抖,盈盈雙眸中甚至含了淚光:“六殿下是端方君子,你便是不信我,也該信他!”

兩人聲音傳出車簾,車廂之外,騎馬相随的簫予衡眼眸低垂,眼底閃過無人察覺的陰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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