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71章
話音落下半響,柳藏酒沒聽到燕瀾的回應,轉頭瞧他,見他下颚繃緊,面色明顯不虞。
看來燕瀾對這個妹夫很不滿意,柳藏酒才大膽說:“刑刀除了長得還不錯,哪裏都配不上小姜,也不知小姜瞧上他什麽了。”
整天面對燕瀾這種幾乎無可挑剔的相貌,總不能看上刑刀的長相。
“就算沒你對比,小姜時常見我,也該拔高一些審美吧。”
柳藏酒自認欠缺天賦,沒個好用的腦袋瓜子,但狐族男子的俊美,放在整個妖族都是數一數二的。
過往滿世界尋找三姐,遇過不少危機,其中好幾回都是被好色女妖抓了起來。
燕瀾唇瓣抿緊:“你不要亂說。”
自從離開幽州金水山,燕瀾從沒聽姜拂衣提過刑刀一句,也确定他二人并無接觸。
此事定有蹊跷。
但哪種蹊跷,能讓姜拂衣主動投懷送抱,哭的梨花帶雨,施展美人計?
燕瀾難以思考,眼眶酸痛發沉,眼後一處位置,像是後靈境,突突跳着疼。
不得不先控制自己。
病中未愈,他近來穿的衣裳,都是較為松散的玄色寬袖紗衣,柳藏酒似乎聽見指骨響動的聲音,懷疑他藏在袖中的手,捏成了拳頭,準備上去揍人。
柳藏酒又趕緊安慰他:“放心,你妹妹的聰慧你還不了解嗎?連漆随夢這種天才劍修都能輕松拿捏,區區一個刑刀,更是不在話下,你就不要瞎操心了,她吃不了一點虧,只能是那些觊觎她美色的狗東西吃虧。”
燕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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挨罵之後,他冷靜不少,倏然想起:“我的眼珠沒有泛紅?”
沒從柳藏酒眼中看到異樣。
柳藏酒望向他的眼睛:“沒有啊。”
奇怪。
燕瀾有些摸不準紅眼的規律了。
姜拂衣知道燕瀾來了,但她專心應對姜韌,并未看他。
而姜韌使用不了感知術,卻好像感知到了燕瀾。
轉頭朝燕瀾望過去。
燕瀾和他的視線撞在一起。
之前與刑刀有過幾次接觸,雖不深,但燕瀾隐約覺得,這人和他記憶中桀骜不馴的刑刀,有一些差別。
而且,又有一點熟悉感。
姜韌眼神複雜,晦暗不明。
看的是燕瀾,似乎又不是燕瀾,且迅速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姜拂衣:“巫族少君來了,你如今有兩條路走。”
“哦?”
“其一,朝我出手,賭一賭那位大荒怪物的本事。賭贏了,我本體遭受反噬,但頂多也就是将我出關之日延後幾年。其二,随我走,我們聯手,在最短的時間打破極北之海的封印,令你們母女團圓。”
姜拂衣沉默,這還真是個不容易選擇的難題。
她的确很想早日救出母親,但與姜韌合作,絕對不是母親願意看到的結果,根本無需考慮。
甚至于說,在解決掉姜韌之前,姜拂衣不能輕易去破壞極北之海的封印。
那些封印同氣連枝,打破極北之海的封印,會令其他幾個頂尖怪物的封印一并動蕩,給姜韌可乘之機。
萬一導致生靈塗炭,因果便落在了母親身上。
這大概正是母親不願與他合作的原因。
之所以難選,是姜拂衣還不死心,很想假意投誠,混到他身邊知己知彼。
想知道他的目的。
想知道他麾下的大荒怪物都有哪些。
然而姜拂衣畢竟沒有柳寒妝那般精湛的演技,姜韌也不是一心報恩的兵火。
害怕自己偷雞不成蝕把米。
姜拂衣拿不定主意,唯有采取緩兵之計:“我現在腦海裏亂得很,需要時間考慮一下。”
“沒有時間了。你不僅死而複生,修為增長的速度更是超越認知,無上夷再蠢,也該猜出你是大荒怪物。”
姜韌詢問,“你說,他會不會認為,一個破壞了神族下凡救世的大荒怪物,就是巫族天燈所預示的災難根源?無上夷看在你母親的面上,或許不會上報雲巅國君,當衆拆穿你,令你成為衆矢之的,但一定會連同巫族大祭司一起封印你。”
姜拂衣知道他說的對。
所以他着急了,不惜冒險來此先禮後兵。
以免她這柄利刃,折損在無上夷手中。
姜韌勸道:“不要将希望寄托在燕瀾身上,他是有能力,但我想,你應該不願害他衆叛親離。”
姜拂衣摩挲指腹。
姜韌仰頭望向半空:“商刻羽和凡跡星也是一樣,你願意連累他們?”
姜拂衣倏然笑了笑:“魔神前輩将我想象的太好了,我沒你以為的那麽會替別人着想。”
“嗯?”
姜拂衣雲淡風輕地道:“之前對付枯疾,我可以舍生忘死的擋在燕瀾前方,那麽當我有需要之時,燕瀾為我抵擋風霜雨雪,豈不是理所應當?”
至于商刻羽兩人,可能是她的父親。
父親保護女兒,天經地義。
姜韌微微皺起眉頭。
姜拂衣逐漸厭煩,失去和他周旋的耐性。
演戲這種超高難度的技能,非她擅長,還是不挑戰了。
她緩緩說道:“總之,他們都是這世間罕見、心志堅定的聰明人,想做什麽,不想做什麽,全憑本心,我的意願支配不了。而我若因為這樣的理由,選擇跑去夜枭谷避難,那是瞧不起他們。”
姜韌感覺到她的态度開始強硬:“看來,我無法說服你。”
姜拂衣嘲諷:“是誰給你的自信可以來說服我?”
姜韌容色收緊:“你以這種口氣對父親說話?”
“父親?”姜拂衣徹底失去耐性,“我娘明确告訴我,有劍的才是我的父親。即使她腦子不清楚,我腦子還算清楚,我娘看穿你居心不良,連一柄劍都不肯贈你,豈會為你孕育出一個新的大鑄劍師?”
當她們石心人的鐵石心腸是說着玩的?
像是踩到了姜韌的痛處,他将雙唇抿到失色。
姜拂衣看不懂他,更不想懂:“我相信我娘救過你,但與你兩情相悅這事兒,我持懷疑态度。”
他能拜師溫柔鄉,也能對母親施苦肉計。
可惜石心人不易受情感支配,沒那麽好糊弄。
姜拂衣擺明立場:“道不同不相為謀,我救母用不着你幫助,我們石心人也絕對不為你所用。魔神大人要抓便抓,無需多言。”
稍稍停頓,她厭惡着吐出兩個字,“很煩。”
話音落下,她立刻召喚音靈花,催動花絲去纏繞姜韌。
也知道經過柳藏酒的突然襲擊之後,想偷襲他不再容易。
砰!
眼前驟現一團黑氣。
“刑刀”原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夜枭谷四神使之一的鬼葉。
使用的是移形換影之術。
而鬼葉躲開那些無形花絲,伸手便去抓姜拂衣的肩膀。
姜拂衣也有防備,一衆小劍飛出,分成兩撥,一波攻向鬼葉,一波攻向準備上前幫忙的霜葉。
兩位人仙中境的魔修,她不得不打起精神。
再說這幾十柄小劍,并非之前對付枯疾制造出的醫劍,是她近來重新制造的。
燕瀾出門攜帶的高級劍石都被她用光了。
小海螺打開之後,姜拂衣挑選出不少蘊含水靈力的珍珠,趁着傳送陣休息間隙,從當地劍閣兌換出幾十塊兒中級劍石。
以意識化劍之時,注入的劍意是迷魂,能夠攝人心魂。
和聞人世家的神魂攻擊術異曲同工。
勉強能湊合着用。
霜葉和鬼葉不防,遭小劍影響,一時頭痛欲裂。
姜拂衣旋即後退。
燕瀾已經移形至她前方,單手掐訣,釋放克制魔氣的寄魂之力,分化為兩支金箭,射向對面兩人。
“沒事吧?”
“沒事。”
柳藏酒也持着鞭子躍過來,納悶問道:“小姜,你攔着不讓我打,竟然自己動手了?”
姜拂衣收回小劍,躲在燕瀾和柳藏酒背後,專注提防:“你們小心,附近來了個大荒怪物,不知道會不會出手。”
魔神選擇那怪物來,可能對石心人稍有克制。
至少不會被石心人克制。
……
上空。
商刻羽主攻,凡跡星從旁協助。
亦孤行被他二人圍攻的捉襟見肘。
風月國自古以來并不崇尚武力,亦孤行實在沒想到商刻羽竟然如此善戰。
瞧着性格頗為暴躁,對敵時心思極其缜密,堪稱滴水不漏。
知道魔神已經離開,亦孤行準備找時機抽身,冒着反噬風險,一劍逼退商刻羽:“你發脾氣,也請認清楚對象。我與你夫人半點關系也沒有,從未見過她。”
商刻羽浮在半空,紅衣潋滟,周身劍氣環繞:“你說這話,你就該死。”
凡跡星落在亦孤行背後:“你見過,只是忘記了。因為一旦與仙女的劍結契,大概會損傷識海。”
亦孤行争辯道:“我确實傷過識海,但我的劍是從海妖腹中得到的,主動認我為主……”
商刻羽冷冷打斷:“你胡扯什麽,你手中之劍乃我夫人為你量身打造。鑄劍之時,必須融入你的靈息,才能與你結成劍契。”
亦孤行怔了怔:“這怎麽可能?”
“為何不可能?”凡跡星望向他手中魔劍,“獲劍之時,你修為太低,感知不到劍內融入了你的氣息。但等你修為高深之後,此劍已被始祖魔元碎片清洗,你依然感知不到。”
亦孤行心中動亂,自己見過那位鑄劍師?
何時見的?
面對殺氣騰騰的商刻羽,亦孤行無暇多想,又道:“你們知不知無上夷突破地仙了?”
見商刻羽毫無反應,“無上夷手裏的劍,也是姜拂衣的母親所鑄。”
聞得此言,商刻羽頓了一下。
凡跡星也微微怔住,問道:“你确定?”
看樣子他們并不知道,亦孤行颔首:“我五六年前見過姜拂衣,還納悶為何我前腳才到,無上夷後腳跟來。如今才知道,他也是憑劍氣感應到的。但聽魔神說,他的劍似乎斷了。”
“哎呀。”凡跡星好整以暇的看向商刻羽,“我若沒記錯,無上夷的年紀好像也比你大?人家堂堂天闕府君,雲巅國的正道魁首,總不能也令仙女傷心,淪為前夫了吧?搞不好你也和我一樣,只是個區區妾室,為此追殺我三十年,不打算和我道歉?”
商刻羽攥緊劍柄,不發一言。
凡跡星倒是挺委屈的:“不過始終是我年紀最小,腰板都直不起來,見誰都得叫一聲哥哥。”
商刻羽狠狠瞪他一眼。
亦孤行懷疑他們是不是故意不抓重點:“你們還不懂?無上夷斷劍之後,才突破了地仙。我們都被手中劍束縛了修為,因為它會操控我們的識海……”
商刻羽再一次打斷他:“操控着你去修魔道了?操控着你去助纣為虐了?還是操控着你去傷天害理了?”
凡跡星聳了下肩,難得附和:“我也想這樣問。”
商刻羽逼迫:“回答!”
亦孤行:“……”
商刻羽眉目冷厲,提劍指向他:“你既嫌棄,還不将劍交出來?一邊說我夫人的劍拖累了你,一邊又霸占着不放,你惡心不惡心?簡直比凡跡星還要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