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春日
第19章 春日
那些臣子疲于應付家裏的夫人,在朝堂之上倒是安靜了不少,一改之前的罵罵咧咧,把朝堂重臣的臉面又給撿了起來,謝琚那麽一折騰,他們要是還如往日那樣不知分寸,那就不是家裏面多幾個美人的事情了。
先帝殘暴不仁,謝琚和先帝全然不同,久而久之的,有人便忘記了謝琚靠的是什麽坐上那張龍椅,開始找事,這次的風波過去,他們才又想了起來,謝琚,手裏握着的可是秦國的軍權。
俗話說得好,軍權在手,天下我有。
腦袋清醒了,不鬧了,朝堂之上一片祥和。
加之近日已經開始批改舉子們的試卷了,那些嘴裏滿是道德仁義的大臣們,全扣在宮裏改試卷,連家都不能随意回,直接就在宮中住下,得等到所有考生的試卷全部改完才能離宮回家。
待試卷改完,負責科舉事宜的主考官就會把精心挑選出來的答卷呈給謝琚,由謝琚看過之後再行定奪。
謝琚以前從未系統地在先生的指導下學習過,都是母妃看着書,指着上面的字教謝琚一個個地記、一個個地學,後來謝琚識得字了,大多都是自己拿着書瞎琢磨,學習本就非易事,謝琚的天賦也不在舞文弄墨一道上,當真是浮光掠影。
後來進了軍隊,鑽研更多的那便是軍事謀略,也虧得謝琚聰慧,以軍事一道來舉一反三,不然還真不好應付這些大臣。
考生們的答卷謝琚直接扔給了關寧一,請關寧一幫忙斟酌一二。
關寧一已經很是熟練了,拿起答卷便閱覽了起來。
“這考生關于問政的題目答得不錯。”關寧一看見一份很有意思的答卷,捧着去了謝琚那邊,直接大剌剌地占據了謝琚的桌案。
“這篇問政考的是問帝王之政,一個帝王要如何執政,敢在這道題上說真話,不寫套話的人,都挺有幾分本事的。”關寧一道。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世間有幾人敢議論帝王,更何況要議論的還是帝王的執政問題,這要是答得不好惹怒了帝王,說不定項上人頭都保不住。
謝琚也覺得有點意思:“他怎麽答的?”
關寧一将這考生的答案精簡了一下:“他第一點說了帝王執政必須是實政,坐在這個位置上就得幹事兒,他還拿先帝來舉反例,當真是膽大包天。”
Advertisement
謝琚很贊同:“先帝都已經入土為安了,說說也無妨,反正也不能從地底下爬出來。”
“第二點他提到了治國思想,帝王不能把自己當成國家的主人,而把百姓當成奴隸,要關愛百姓,引用了不少的典故來說明君舟民水的道理。”
謝琚:“朕看他說得對,不光是帝王,每一個官員也應如此,絕對不能視百姓為草芥。”
關寧一又道第三點:“他說身為帝王要敢于聽取他人意見,兼聽則明偏信則暗,不可相信小人。”
雖說整篇答卷只有三點,卻是寫了滿滿當當的好長一頁,有兩千多個字。
“那朕倒是好奇他想給朕提什麽意見。”謝琚親自提了朱筆,批下了“第一甲”的字樣。
若是後面的答卷還有更精彩的另說,若是沒有,這一篇《問政》,足以擔起第一甲第一名。
試卷的數量不少,既要閱覽又要斟酌,關寧一和謝琚細細地磨了好幾天才把最終的名單給磨了出來。
第一甲第一名,就是寫《問政》什麽都敢說的那一位。
“這人的名字有點意思。”謝琚指着考生落款的地方,“姚舜宇,名字真嚣張。”
關寧一也是第一次見敢直接和三皇同音取名字的,這個姚舜宇的名字,也不知是那個藝高人膽大的給取的,這麽嚣張的名字,若是遇到了講究些的皇帝,指不定當場就要責令他改名字了。
“那便讓吏部準備放榜?”關寧一笑問道。
“那便放榜吧。”
放榜那日,衆多的舉子圍着布告欄,今日便是決定他們能否進入官場的重要時刻了。
人頭熙攘,往日裏再注意行為分寸的人在這時頁不免亂了手腳。
不知是誰擠到了前面,高喊了一聲:“第一甲第一名姚舜宇!”
姚舜宇雖然緊張,也想上前去查看自己的名次,但是他身形較小,擠不進去,只能站在外圍等待。
他的答卷他清楚,指不定就惹怒了皇帝,撤了他的試卷都還好,要是判他一個大不敬之罪,他也只能含淚忍下。
只是這結果屬實是出人意料,他竟然是第一甲第一名。
“姚兄果真是大才,年紀輕輕就能奪得第一名第一甲的好成績!”
“是啊是啊,姚兄弟不可小觑啊!”
不過才剛得知這名次,就已經有人開始誇贊起了姚舜宇,好似姚舜宇得了頭名,比他們自己上了榜更值得高興。
姚舜宇雖喜出望外,但是也懂得處世為人,并沒有應下這些人的奉承。
“大家說笑了,姚某不過是運氣好上幾分罷了,都是上了榜的人,誰都不容易。”姚舜宇推脫道。
姚舜宇并未因為自己是頭名便自驕自傲,這倒是令衆人對他好感頗漲了幾分。
放榜之後還要參與殿試,這些會試的中選者将會由皇帝親自進行考核,以進行區分,好選拔官員。
殿試會在太極宮舉行,只考策問一門,應試者早早地便要進入皇宮,點名、散卷、贊拜、行禮……程序繁複。
謝琚不想那麽冷的天氣還在殿內坐着,于是找司空懸看了看天象,挑了比較溫暖的一天來舉行殿試。
反正他是皇帝,又不用第一個前去,便在紫宸殿磨蹭了半天才踏出殿門,坐上他的龍攆。
“關卿,你當真不與朕同去麽?”謝琚眼巴巴地瞅着關寧一。
關寧一毅然決然地澆滅了謝琚的期待:“臣去不合适。”
他和謝琚演戲,讓謝琚招了一個男人入後宮已經把一些文臣給氣得吹胡子瞪眼了,他這個罪魁禍首要是還敢去殿試這種場合,第二天後宮不得幹政的折子都能淹了紫宸殿的暖閣,說不定還有一堆人進宮來,就擱紫宸殿外跪着請命,讓謝琚廢了他這個貴君。
矯枉過正不可取,關寧一說什麽也不能去刺激那些大臣了。
“那你這副要出門的樣子是要去哪裏?”謝琚可是看着關寧一裹上了披風。
關寧一:“臣去一下京郊的農莊,春耕在即,臣要去實地考察一下才放心。”
謝琚再不舍得也不可能真的不讓關寧一出宮去,關寧一是去辦正事的,他不會在這種事情上瞎胡鬧。
“那你早點回來,朕等着你一塊用晚膳。”謝琚道。
關寧一無奈:“是,臣知曉了。”
說完了話,關寧一就朝着宮外去了,謝琚朝着太極宮去。
春耕那日,謝琚是要出宮的,還要下田,田地的選擇也不能随便,必須要有代表性。
經過商議,關寧一和謝琚一致決定借用百姓的農田來舉行春耕的儀式,還要讓百姓在一旁觀看儀式的舉行過程。
先帝失信于民已久,秦國百姓對皇帝的信任沒有那麽容易建立起來,謝琚需要讓這些百姓看見他、認識他,之前誅貪官污吏,雖已告知了全國,可普通百姓的直觀感受還是太少。
春耕這項活動就不一樣了。
在百姓的眼裏高高在上、高不可攀的皇帝脫掉鞋子走進田裏,挽起褲腿推着犁,一下就接地氣了,能夠很好地拉近與百姓之間的距離。
加之秦國乃是一個農業大國,農業是國之根本,春耕旨在祈求上天,保佑秦國風調雨順,能有一個好的收成,而百姓們最在意的也是這一點,因而謝琚這個皇帝親自下田,是在向百姓們證明,他這個的皇帝的心裏是有秦國百姓的。
關寧一到了京郊已經臨近中午了,他帶着幾個侍衛觀察着百姓耕地。
“農家,我瞧着您這頭牛都老了,耕不動地了。”關寧一走到田邊,彎着腰和田裏的老農打招呼。
老農停下,捶了捶腰:“公子一看就是富貴人家,你不曉得我們窮人的難處哦!有錢人喜歡吃牛肉,這牛就少了嘛!”
“那你們自己家裏沒有再喂一頭牛了嗎?”關寧一追問道。
老農聽得連連擺手:“養了,只是家裏窮,又有好幾個孩子要養,去年我那小孫子生病了沒錢抓藥,便把那頭黃牛賣掉了,換了藥錢。”
“老人家,您那小孫子生的是什麽病啊?”
若是一般的病症,看病也花不了太多的錢,一頭黃牛的錢怎麽着也有剩餘,足以買一頭黃牛崽了,要是生了大病,那別說是賣一頭黃牛了,就算是再賣一頭,那也不夠用的。
“嗐,大夫診治了就是風寒,只是小娃娃身體弱,恢複得慢,吃藥吃了快半個月才好。”
說起這個,這老農的臉上全是心疼之色。
風寒的藥是藥鋪常備的,價格并不高,再怎麽着也不會把一頭黃牛的錢給花光。
這只能說明一個問題,那就是黃牛賣的錢相當少。
關寧一想了想,便清楚個中緣由了。
大富大貴之家喜食牛肉,卻也不會直接到村裏去買未宰殺的活牛,只會買經過宰殺處理的牛肉,而宰殺後的價格本就要比活牛高出一些,否則屠夫如何賺錢?只是那些負責采買的人,沒哪個是不抹點兒油水的,他們報于主人家的牛肉價格,那又會比真正的價格高出多少,誰也不得而知。
加上這農家賣牛是突然的,價格肯定也比專門賣牛的低上很多。
關寧一以前幫着宿主做任務還沒有直觀的體驗,自己在這封建王朝待了幾個月,倒是見識了不少。
古代的百姓苦,太苦了,生活本就不容易,還攤上徭役賦稅,那便是雪上加霜。
作者有話要說:
看在存稿箱菌這麽努力的份上,可以來點營養液嗎?摩多摩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