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審理
第51章 審理
章安禀告的乃是國都一富商想要休了發妻,娶一個青樓女子的事兒。
這事兒原本不該捅到謝琚面前來,只是這事情的經過着實是有些奇葩了,還被一些百姓傳得紛紛揚揚,京兆尹是國都百姓的父母官,要是他不把這個案子給處理好,以後威信何在。
富商名叫安朋義,在國都做香料生意,勳貴之家少不了要挂個香囊什麽的,很多大門大戶的香料都是在安朋義這裏購買的,所以安朋義才能在這達官貴人衆多的國都混出一片小天地來。
安朋義三年前正頭夫人因病去世,他續弦又娶了一個夫人,娶的是承議郎家的一個庶女。
承議郎雖說只是一個六品官,在這國都之中确實不夠看,可比照古代士農工商的階層地位,安朋義娶承議郎家的女兒其實是高攀了,況且他還是續弦。
起初安朋義對這位比他小将近十歲的夫人還是禮待有加的,不說別的,至少面子上很是過得去。
一年之後,這位新夫人的肚子裏沒有動靜,他就開始不耐煩了,開始睡自己夫人的丫鬟。
商人錢財雖多可地位卻不高,商人更是不得納妾,所以安朋義也不能光明正大的擡女人過門,這才想着睡丫鬟,反正在他眼裏,丫鬟和妾都是地位下賤的人,只要能給他生個兒子,多給些錢財養着也就是了。
承議郎乃是文官,文人總是有幾分風骨在身上的,他的女兒,哪怕再是庶女,那也是官家小姐,豈能讓安朋義這般欺負了去?
回了趟娘家告了個狀,第二天承議郎高岳就殺去了安朋義家裏,把安朋義給劈頭蓋臉一頓罵。
至于高家姑娘的陪嫁丫鬟,自然也是不可能給安朋義的。
安朋義由此對自己夫人心生不滿,再也不曾踏入過夫人的房中,也不睡丫鬟了,改去睡青樓裏的姑娘了。
高家姑娘也懶得搭理安朋義,安朋義愛回家不回家,不回家拉倒。
“就是沒想到安朋義有那麽不要臉,居然會以高家姑娘三年無所出為由,要休了她。”關寧一看完真是啧啧稱奇,那孩子是一個人能懷上的?用這個來讓高家姑娘背黑鍋,也真是夠無恥的。
“世人對女子本就苛刻,要是高家的真被休了,以後也不好再找人家了。”謝琚端了一碗酸梅湯,“要喝一點嗎?”
關寧一就着謝琚的手喝了兩口就不喝了,繼續說起了章安報上來的這個案子。
“承議郎高岳好歹也是文官清流,怎麽可能會讓自己的女兒被一個商人休棄,更何況這還不是他女兒一個人的問題。”
于是高岳直接一紙訴狀把安朋義給告到京兆尹那裏去了。
你既然說我女兒無所出,那我們便上公堂去對峙,你連我女兒的房間都不踏足一步,那孩子怎麽來的?
安朋義咬死了是高家姑娘的肚子不争氣,因為他在青樓包的一個姑娘已經懷上了他的孩子。
秦國雖不許四品以上的官員以及有爵位的人家納青樓女子,可四品之下可以納,普通百姓也能娶。
世俗把傳宗接代看得十分重要,這一對比之下,一些輿論便倒向了安朋義那邊。
高岳想跟安朋義魚死網破,直接揭露安朋義不行,可是又顧忌着文人風骨和自己女兒的名聲不敢張揚,氣得不行,就說那個青樓女子懷的不一定是安朋義的。
總之,一大堆的麻煩,吵來吵去,章安本就對這種家長裏短的案子很頭大,安朋義還當初去說高家姑娘是不下蛋的母雞。
謝琚明言要愛重女子,安朋義此舉,對高家姑娘來說是很不利的,章安也是頭一遭見安朋義這麽過分的,直接給人告謝琚跟前去了,請謝琚來發落。
“安和,傳朕的旨意,讓高岳帶着他女兒,安朋義,還有那個叫紫蘇的青樓女子,即刻進宮。”事關高家姑娘的名聲,謝琚越快處理了越好。
關寧一:“他們入宮還得花些時間,我先睡一會兒,等他們都進宮了你再叫我起來。”
天氣熱了本就容易犯困,懷孕之人更是容易困上加困,關寧一這些天來是日日都要午睡的,這會兒該是他午睡的時間來着。
“要不要我陪你睡?”謝琚給關寧一寬衣,“今天沒別的事情要處理,能陪陪你。”
“要。”有人陪睡,關寧一求之不得。
淺睡了一個午覺,關寧一在謝琚起床之後才慢慢悠悠起來,讓謝琚幫他穿衣束發。
高岳他們已經在偏殿候着了。
關寧一慢吞吞晃過去時,順道分了點目光将安朋義給上下掃視了一遍,長得倒是人模狗樣的,難怪能讓高岳把女兒嫁給他當填房。
“安和,龐太醫可來了?”龐古泉每日都要來給關寧一請平安脈,都是下午過來,關寧一正好也想找龐古泉做點事。
“回殿下的話,龐太醫在呢。”安和笑眯眯的,“奴婢這就讓人去将龐太醫給請過來。”
和關寧一待久了,安和也對關寧一多了些了解,關寧一不會在這時專門問到龐古泉,除非有用得着龐古泉的地方。
關寧一還真的是有用得着龐古泉的地方。
“你們的案子,朕和皇後都已經了解過了,各位放心,今天會有一個公平的判決給你們的。”謝琚道。
安朋義作為一個商人能進宮是極其難的,所以進了宮之後就一直在打量這座比他那宅子豪華無數倍的宮城,而在帝後出現後,又悄悄地打量起了他們。
皇帝立了一個男子為皇後的時期國都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總之,天命所歸,人們自然信服。
安朋義也對這位傳說中的皇後相當好奇,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和這位風姿綽約的皇後殿下比起來,紫蘇就是地裏的泥。
“放肆!豈敢直視陛下和殿下!”安和在安朋義那眼珠子溜溜轉的時候立即呵斥道。
安朋義抖了抖,重新跪了回去,不敢再擡頭。
這就是皇宮裏的人嗎?恐怖如斯。
“安朋義,你要以高氏三年無所出的理由休妻,那你需得證明,這三年你和高氏常常同房,若你無法證明,那便不得休妻。”
謝琚語氣平淡,只是随意地調整了一下坐姿,安朋義就被吓得背後濕了一大片。
“陛、陛下,草民和高氏當然是天天同房的……”
“胡說八道!”高岳每每都能被安朋義的臉皮厚度給氣着,他當初怎麽就眼瞎給自己女兒選了這麽一門親事。
安朋義:“高大人又不在我家裏,怎麽知道我不是天天睡你的女兒?”
在勾欄瓦舍流連多了,安朋義學上了不少的粗鄙之語。
高家姑娘也是沒有想到自己嫁的是這麽個玩意兒,捏着帕子哭了起來:“安朋義你不要臉!你分明成天往青樓跑,哪怕是回家也不來我的屋,你還憑空污蔑我?”
“我污蔑你了?你不就是個不下蛋的雞?”
“安和,掌嘴。”謝琚皺了下眉,真不該讓卿卿來聽這污言穢語。
安和也瞧不上安朋義這樣兒,他都嫌給他們姓安的丢人。
兩個大嘴巴子打得非常響亮,讓安朋義不得不閉嘴。
紫蘇跪在後面直翻白眼,等安和打完了安朋義,弱弱地舉手:“陛下,奴婢有話要說。”
作為當事人之一的紫蘇,自然也是該說話的,謝琚便讓她說。
紫蘇磕了個頭:“請陛下賜奴婢一副堕胎藥。”
一來她根本就不清楚她肚子裏懷上的這個孩子是不是安朋義的,二來,身在青樓,紫蘇什麽亂七八糟的男人都見過,她深知,安朋義這人是不值得托付終身的,所以安朋義提出給她贖身娶她,紫蘇也沒同意。
安朋義捂着被打得紅腫的臉轉過身去:“紫蘇你在說什麽胡話?”又因臉被打腫了,安朋義說話還有些模糊不清。
高岳和高家姑娘也很迷茫,這個紫蘇怎麽跟他們預計的不一樣。
紫蘇對着上方又磕了一個頭:“陛下,奴婢不想要這個孩子,不管這個孩子是不是安朋義的,奴婢都不想要。”
雖說青樓沒能被謝琚徹底取締,可也下令規範了,不許虐待樓裏的姑娘,更不能鬧出人命來。
紫蘇相信,一個為着女子着想的皇帝,一個想要改青樓為普通藝館的皇帝,不會讓人失望的。
整改青樓也是關寧一和謝琚經過多次讨論後做出的決定。
那些青樓女子不幸流落風塵,可并不是只有出賣身體才能活下去,她們琴棋書畫舞酒花茶都能學得很好,賣藝也可以收到很多客人的打賞,為什麽非得賣身?
賣身苦的是女子,助長的是那些愛混跡青樓的男人的氣焰,不把女子當人看,也學不會尊重對待。
改變女子的固有地位是謝琚治國要策中很重要的一點,謝琚不可能不抓。
紫蘇想要一副堕胎藥,不想生下一個自己都不知道父親究竟是誰的孩子本就無可厚非,謝琚不會不同意。
宮人正好領着龐古泉進了側殿,謝琚便道:“龐古泉,你給這個叫紫蘇的姑娘開一副堕胎藥,再開一副養身子的藥。”
紫蘇感激涕零:“奴婢謝陛下隆恩!”
安朋義急了:“那是我的孩子!”
“吵什麽?”關寧一不耐地蹙了下眉,“還想再挨打不成?”
安朋義跪了回去,全身上下都寫着“我不甘心”。
龐古泉可不會管安朋義甘不甘心,只對紫蘇說:“待會兒老夫給姑娘診個脈看看情況,再給姑娘開藥。”
紫蘇猛猛點頭:“謝謝!”
“龐太醫,你給他診上一診。”關寧一指了指安朋義,“看看他是否具有生育能力。”
古代人因為無知,多多少少會把女子生不出孩子全部的過錯都推到女子身上,而事實上,男的也有可能是無法生育的原因。
關寧一這話可以說是把安朋義的臉給按在地上摩擦了,沒有哪個男人會願意聽這種話。
然後安朋義在屈辱與不甘中被龐古泉翻來覆去地檢查。
高家姑娘跪行到自己父親旁邊:“爹爹,要是他不能生,女兒能跟他和離嗎?”這日子她是一天都過不下去了。
高岳安撫着女兒:“你放心,無論如何爹爹都會讓他跟你和離的。”
關寧一看着高家姑娘那麽依賴自己的父親,不由自主地聯想到了自己的小乖乖,以後他的小乖乖是不是也會這麽依賴自己?
“陛下、殿下。”龐古泉做完了一套檢查,“據診斷,此人生育子嗣的可能性,極低。”
“怎麽可能!”安朋義不相信,“你是不是診斷錯了?”
龐古泉不高興了:“老夫好歹也是太醫院院判,這點功夫還是有的。”
“叫什麽叫?”謝琚最煩大吵大叫了,“安和。”
安和又去給了安朋義兩個大耳刮子。
“安朋義,事實證明,高氏無所出并非高氏原因,因此,你沒有資格休妻,更何況,就算你妻子不能生育,難道你就休了她?你娶一個妻子回家,就是拿她生孩子的?”謝琚看不上安朋義,本不想與他多說,卻又忍不住。
“高氏,你可以選擇與安朋義和離,你要和離嗎?”關寧一對着高氏笑了笑,“不要怕,陛下和本宮都會替你做主的。”
“臣女想要和離!”誰傻誰才會繼續跟着安朋義。
關寧一颔首,然後對謝琚道:“陛下,安朋義對高氏造成的傷害極大,陛下看要如何處理?”
謝琚沉聲道:“就判高氏與安朋義婚事作廢,從此以後,高氏婚嫁與安朋義沒有任何關系,同時,安朋義應予半數家産給高氏,以作賠償。”
安朋義重利,謝琚這般判決,簡直是在剜他的肉。
“不止如此,還要貼出告示,讓我秦國百姓都好好看看。”關寧一補充道。
殺雞儆猴,永遠都不會過時的手段。
作者有話要說:
我一某人又堅強地站起來了!不就是工作嘛,等我找好下家就換,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