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被信任
第4章 被信任
空氣安靜一剎。
雲意仰頭看着陸塵，他站在講臺前側，昏黃色的夕陽從窗邊照進來，給他全身都渡了層暖色，襯得向來清冷的他柔和許多。
人生中好像是第一次被這樣信任，雲意心裏湧起一股莫名的感動。
一直沒說話的許子旭這時開口：“但這是個團隊游戲，我們畢竟跟貝媛姐磨合的熟練一些。”
陸塵：“這不是問題，去年的射手從林棄游了，聞嘉也是新人，大家要一起重新磨合。”
貝媛咬唇，聲音愈發冷：“所以你是覺得，我都不配跟你選的新人打一局嗎？”
陸塵看着她：“我只是不想浪費時間。”
沈聰一個頭兩個大，不停地使眼色讓他委婉點兒。
貝媛：“浪費時間？”
眼看貝媛又要哭，再加上沈聰的眼色，陸塵刻意地放緩了語氣：“我在她手裏都讨不到便宜，更何況你？”
沈聰：“……”
他放棄了，陸塵根本不懂什麽叫委婉。
“……”貝媛澀然道，“隊友一場，我不至于連一把1V1的時間都不配有吧？”
陸塵沉默幾秒。
“那比吧。”
他拿起手機看了眼時間，對雲意說，“速戰速決，不要耽誤訓練。”
這話說的，雲意差點沒敢接話，好像她能控制游戲結束時間似的。
幾秒後，雲意才點頭：“……我盡量。”
兩人都各自拿了最擅長的英雄，火舞對貂蟬。
隊友們自發地将二人包圍，只有陸塵坐回窗邊，從口袋裏掏出一張折起來的A4白紙展開鋪在桌上，開始算題，像對比賽毫不關注。
一道題結束，七分鐘，貝媛起身，摔門而去。
簡珂連忙跟着出去。
陸塵看一眼：“結束了？”
沈聰：“啊，學妹這什麽傷害？帶了淨化的貂蟬明明很克制火舞，怎麽貝媛被逼得買了魔女都完全打不過啊？”
他都沒看懂。
聞嘉解釋道：“因為雲意站位太好了，而且二技能沒空過。”
自然是因為兩人實力相差太過懸殊，七分鐘應該還是雲意留了面子的。
陸塵收起紙筆，對結果毫不意外：“開始訓練。”
都快8點了。
沈聰把五個人拉入同一個微信群中，起名“A大必勝客”。
訓練賬號是他提前準備好的五個二十星王者賬號。
貝媛離開的時候沈聰還有點傷心，但這一抹傷心很快就被順利的合作替代，因為雲意實在是太太太強了！
他從來沒打的這麽舒服過。
雲意帶着打野和輔助進對方野區，陸塵适時支援，剛7分鐘游戲竟然就結束了！
沈聰驚了：“強啊，學妹！節奏無敵啊。”
雲意很謙虛：“低端局嘛。”
沈聰看着游戲勝利後跳出來的王者二十一星：“……”
神他麽低端局。
打野許子旭也悶聲說：“确實低端局，也不需要這麽吹。”
雲意看他一眼，問沈聰，“學長，以前低端局沒有過這麽好的節奏嗎？”
沈聰：“确實好像也沒有過。”
許子旭：“……”
他看雲意一眼，沒再說什麽。
雲意也沒受影響，發揮依舊穩定。
五人配合默契，兩個小時上了13顆星，簡直夢幻開局。
10點鐘訓練結束，許子旭和聞嘉同一棟宿舍樓，兩人先行離開。
窗外又是一片漆黑。
沈聰自然而然地說：“學妹，太晚了，我們送你回去吧。”
雲意猶豫片刻：“要繞路，會不會麻煩你們？”
“不麻煩，完全不麻煩。”沈聰拍拍陸塵肩膀，“老陸正好身體不行，需要鍛煉一下。”
身體不行……
雲意不敢看陸塵此刻的表情，“喔”一聲，“你正好需要去看一下暗戀對象？”
沈聰：“……”
雲意微咳兩聲，天氣太熱，她出來時忘了喝水，現在有點渴。
沈聰忙說：“我的錯，忘記買水了，下次一定。”
簡珂負責後勤，應該是她買水的，但當時那種情況她也顧不上。
雲意猜到了，搖頭說：“沒關系。”
“現在去買。”陸塵食指和大拇指拎着手機轉了個圈，平聲，“我渴了。”
沈聰：“你渴什麽，你話都沒說，全程是學妹在報點，學妹那報點，卧槽，太專業了！”
他給雲意豎個大拇指，“職業選手水平。”
陸塵觑他一眼。
他猛地反應過來，清了清嗓子：“啊，我怎麽也渴了，走，去買水。”
雲意：“不用，我回宿舍喝就好。”
沈聰：“那怎麽行，宿舍樓還好遠。”
校園裏路燈稀稀疏疏地在黑暗中亮着，将三人身影拉的老長。
雲意和陸塵一左一右，中間隔着沈聰。
出了教學樓沒多久就有個商店，三人一起進去。
太晚了，店裏零星的幾個人。
雲意跟在陸塵身後。
白色長條燈光傾瀉而下，落在陸塵身上，襯得他整個人清清冷冷。
察覺到他要回頭，雲意随手拿了瓶礦泉水，轉身去拿身後貨架的黑加侖糖，一只骨節分明的手先一步落在糖盒上。
雲意緊張地手立刻回縮，後背下意識靠在貨架上，想要給他讓位置。
陸塵用食指和中指捏住一盒黑加侖糖，遞給她：“要這個？”
雲意點頭，小聲：“嗯。”
她伸手去接。
陸塵上下打量一眼，把糖盒放她手心裏，忽地問：“我們以前是不是在哪兒見過？”
雲意心裏“咯噔”一聲。
他說以前。
——他會不會想起來了？
我跟你是同一間高中。
我曾無數次地見過你。
“我去，你也太土了吧？”一道誇張的聲音打破雲意的回憶，沈聰說，“你會不會追人？我都幾百年沒聽過這個開場白了。”
陸塵沒理他，似乎回憶了一下：“二餐廳對面的小超市？那天你也在買這個糖。”
也是對他避之不及的姿态。
雲意心裏說不清是失落更多還是欣喜更多。
她不想顯得這件事對她來說印象太深刻，總覺得那樣已經輸了。
她想了一下才說：“可能是，我常去那個小超市買糖，因為一出餐廳就是，比較方便。”
沈聰頗為遺憾：“喲，真見過啊，我還以為——”
他調侃似的一笑，撞了陸塵一下，“你開竅了想追人呢。”
被陸塵追？
雲意從來不敢想。
“沒。”陸塵面無表情，“我不像你，沒有暗戀對象。”
沈聰：“……”
雲意忍不住彎唇，差點笑出聲。
“你們倆——”沈聰，“我說這個梗能不能過去了？”
陸塵不置可否，拿着手裏的東西走向收銀臺。
雲意跟在他身後，沈聰跟在雲意身後，小聲問：“學妹啊，你們那天見面什麽情況？說話了沒？”
“應該沒吧。”雲意裝作很努力地想了想，“不記得跟誰說過話。”
“喔。”沈聰很大聲對着陸塵的方向重複了一遍，”不——記——得——啊——”
陸塵把手裏拿的水和糖盒放櫃臺：“結賬。”又伸手指了下雲意手裏的東西，“一起吧。”
沈聰連忙把飲料遞過來，很厚臉皮地說：“謝謝啊。”
陸塵把他的東西推遠了點，跟超市老板說，“他的自己結。”
沈聰：“……”
雲意這時反應過來：“我來結吧。”
陸塵垂眸看她。
他一雙眼微冷，目光卻深邃。
雲意只看他一眼就招架不住，連忙去看收銀臺上的糖盒，說：“就是，我想謝謝社長的今天的信任。”
沈聰：“不用學妹，老陸從來不占女生的便宜，再說我們兩個大男人，怎麽好意思讓你付錢。”
陸塵也用他一貫冷調的聲線說：“是你自己有實力。”
雲意眼裏的失望一閃而逝。
“那……”
“也好。”陸塵讓開半個身位，把付錢的機會讓給雲意，“我手機正好沒電了，麻煩你。”
他手裏的手機像回應他的話似的，很适時地滅了屏。
雲意立刻說：“好的。”
沈聰連忙把手裏的飲料遞過來：“那我也就不客氣了，嘿嘿……”
雲意把他東西往遠一推，一本正經跟老板說：“他的自己結。”
沈聰：“……”
陸塵嘴角不易察覺地勾了下。
沈聰哭喪個臉：“學妹……”
雲意笑起來：“逗你的啦，一起結。”
她笑起來左臉有個很小的酒窩，原本一張冷美人的臉，因這酒窩憑添了幾分可愛。
陸塵看她幾秒，在被察覺之前，目光自如地轉向別處。
再出來時，夜色更深了。
雲意擰開礦泉水瓶喝了一小口，餘光看到陸塵也在仰頭喝水。
遠處的路燈照過來，能看到他清晰的喉結線條，輪廓分明。
她差點忘記把水咽下去，聽見沈聰問：“學妹一般什麽時候有空啊？之後我得排個訓練時間。”
雲意忙回神，一口水猛地咽進去，緩了緩才說：“好啊，我回去看看課表告訴你。”
沈聰又問：“學妹十一回家嗎？十二月就輪到我們校區選拔賽了，我們得抓緊時間。”
雲意：“不回去。”
北城到徽城機票太貴了。
沈聰別有深意地看陸塵一眼，打個響指：“那正好訓練，我們到時候帶你吃好吃的。”
雲意以為他客氣，随口答：“好啊。”
陸塵依舊一路無話，她不時向他看去，想找個話題，卻始終沒找到機會。
就這樣到了宿舍樓下，阿姨正要鎖門，雲意說了句“拜拜”就慌忙小跑進去。
一路奔到宿舍四樓，已經熄了燈。
她跑到樓道陽臺，好在路燈還亮着，陸塵和沈聰恰好轉過彎，背影漸漸消失在夜色中。
雲意心跳飛快，竟然已經讓陸塵送了兩次。
她手心裏握着那盒鐵皮糖盒，上頭仿佛還殘餘着陸塵的體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