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當光線漸暗,潔白頂棚被斑斓燈光染色,場館被喧嚣籠罩。

入場時引起過小範圍矚目的小隊伍被人海淹沒,從全景鏡頭裏看,也不過是星海中渺小的一簇。周圍長槍短炮發出‘咔咔咔’聲響的時候,他們摘下墨鏡,一雙雙亮晶晶的眼睛望着舞臺,有些會舉起手機拍一下舞臺的舞美,整體動靜很細微,顯得格外乖巧。

附近的粉絲無意瞥了他們一眼,心想,看來鄭梨桉這次請的嘉賓宋星渠真的很小透明,粉絲雖然能坐到內場來,但是低調得可憐,不喊不叫,也沒有一個帶相機的。

鄭梨桉演唱會有給嘉賓粉絲留票的傳統,沒準這批還是拿免費票進來的。

這麽一想,附近的粉絲都有些憐愛嘉賓了。

他們先入為主,也就壓根兒沒注意到,拿手機拍照的那幾位用的是傳說中那款圈子內公認手機界最适合用在演唱會拍照攝影的。

內場這麽近的距離,手機已經足夠滿足他們拍攝留念的需求了。

似是被悶到,秦栎礁捏着口罩往外拉,讓自己透了口氣。他把一直震動的手機拿出來,正好看見來自經紀人的一通沒來及接通就自動挂斷的電話,以及一條信息:

--你真跑去現場了?我警告你啊,別整浮誇那一套,被人認出來你就完蛋了,你現在單獨在外面亂跑是很容易被人拿麻袋套走的知道嗎?

秦栎礁嗤之以鼻。

他如此低調,從頭到腳蒙得嚴嚴實實,不可能會有人認得出他。再說,他就是這兩年工作忙了點沒什麽時間追線下,以前他跟群裏出行活動時那叫一個如魚得水,從來沒被揪出來過,經驗豐富得很,用不着經紀人成天沒完沒了在那兒唠叨。

随手打開免打擾,秦栎礁不再看手機。他後背貼緊椅背,目光穿過鴉羽般的睫毛,輕輕瞥了眼臺上。

鄭梨桉出來了。

這場新年裏第一場演唱會準備充分,舞美燈光音效樣樣尖端,一秒就将氣氛炸開,不出意外又能在熱搜上落下一席之地。

只是不知道,一手控場這麽大舞臺的監制本人這次又能分享到幾分關注度。

秦栎礁認真地聽着,忽然垂眸從背包裏拿出黑布裹着的相機。

旁邊一起進來的粉絲看到了,連忙挨過來,跟做賊似的小聲問他:“你找到渠寶了?”

“猜也能猜到在哪。”秦栎礁小聲嘆息,說着舉起相機,聚焦到舞臺上‘咔咔’連拍幾張。

鄭梨桉男粉很多,這時衆人的注意力都在舞臺上,秦栎礁的動靜融入他們,并不突兀。但秦栎礁的鏡頭突然調轉方向,對準了觀衆席中央的總控臺,鏡頭捕捉到那排工作人員中間屬于宋星渠的一抹身影。

如秦栎礁想的那樣,完美主義者宋星渠這時一定會在總控臺監控自己一手操辦的舞臺。

仗着自己糊,宋星渠壓根兒沒做任何遮掩,他妝造已經做好了,服裝還沒換,戴着耳返挂着工作牌拿着對講機堂而皇之地混在工作人員裏。

頭發染成藏藍了,後腦勺跟着一條短辮子。化妝師在他臉上大膽用色,從臉頰畫過去條銀河,大片藍霧暈染。他五官漂亮,能看得出造型師想把他打造成星際代理人的模樣,但他此時氣質與妝造截然不同,正凜凜看着舞臺,不停地跟對講機那頭說話。

認真的男人,魅力自內向外散發,無需任何修飾,就已經足夠吸引人。

秦栎礁微微彎起眼梢,在更多後排觀衆注意到前面這臺‘背道而馳的鏡頭’前抓準角度連拍數張。

旁邊的粉絲目不斜視地湊過來,問:“渠崽真在總控臺?”

秦栎礁輕輕點頭:“嗯。”

“沒認錯嗎?”粉絲迅速地回頭看了一眼,轉過來時整個表情都亮了,“哎喲媽呀,這麽乖嘛?!”

“乖得很。”秦栎礁幹咳一聲,将口罩捏緊了些。

鄭梨桉這場總共有三個嘉賓,除了宋星渠,另外兩位其中一位是境外的歌手,一位是內陸蠻有名氣的歌星,都是鄭梨桉在往期活動中認識的,粉絲們對他們有印象,因此臺下效果特別給面子。

那兩位都從臺上下去以後,在後臺跟宋星渠擊掌擁抱。

鄭梨桉的粉絲都不知道,鄭梨桉跟這兩位認識其實是宋星渠在中間牽的線。

“我記得這首,也是你寫的。”內陸那位伸出根手指,指了指上方。

宋星渠抿着唇笑,沒吱聲。

鄭梨桉選在這個時候唱的曲目《春生》,是鄭梨桉出道的第二年發行的。

鄭梨桉原生家庭境況不是特別好,當年比賽時家庭遭逢經濟危機,所以她剛開始有一點影響力就迫不及待地接了一家公司的橄榄枝。

可惜時不我待,家庭危機沒有度過,那家公司也不是正經想好好經營的,因此鄭梨桉出道後沒多久就陷入了新的糾紛裏。

最難過的時候,宋星渠以個人名義給鄭梨桉寫了這首歌來支持她,曲調激昂,讓那會兒看着鄭梨桉出來的歌迷聽了就哭,至今都很流行,經常被中小學用在學校廣播裏。

知道這事的朋友都想問宋星渠既然能寫流行曲,為什麽不給自己寫一首。但是當年就沒幾人問出來,現在這倆人也沒打算自讨無趣,唏噓一聲就催促宋星渠進去。

等宋星渠換好服裝站在升降臺上,舞臺上的曲風已經切換成輕快的小調。

粉絲尤其亢奮。

第二小段,一道飽滿微沉的男聲加入合音,官方鏡頭給到觀衆席,一排排掃過去,恰好記錄下一雙雙忽然熱淚盈眶的眼睛。

秦栎礁從這首開場時就舉起相機了,取景框不偏不倚地鎖定升降臺,看着那人緩緩升起,真如星際裏走出來的使者一般。

他聽見後排的粉絲爆出壓低的驚呼聲:“卧槽,我知道他是誰了。”

......

鄭梨桉演唱會結束後第二天,宋星渠睡到日曬三杆才醒來。

現在的天氣缱绻,清晨帶有微微的涼意,中午溫暖,最适合賴床不過。

宋星渠眯着眼摁手機,才發現昨晚回來以後他甚至沒想過給手機充電,它已經自動關機了。他大腦放空地躺了一會兒,才開始回想這段時間做了什麽事情。

演唱會帶給人的後勁是很大的,哪怕不是自己的演唱會。

宋星渠現在閉上眼還記得從臺上望下去滿座璀璨燈光的情景,然後他緩緩地拍了下腦袋:“......感覺好像忘了什麽。”

沒等他想起來,外面的密碼門滴滴幾聲,趙啓霖輕車熟路地鑽進屋,一路直奔宋星渠卧室:“宋星渠,你他媽手機又欠費了?”

宋星渠下意識抓着被子往腰上捆,伸出根手指指了指插座:“沒電關機了。”

他跟趙啓霖彼此都知道對方家裏的門鎖密碼,經常不打招呼竄門,所以他反應過來是趙啓霖之後就撒開手,抓着頭發爬下床,去衛生間洗漱。

趙啓霖跟在他身後:“你昨晚上熱搜了。”

宋星渠頓了一下,目光猶豫地在趙啓霖身上轉了一圈,發現這貨今天是帶着妝造過來的,他叼着牙刷含含糊糊地問:“你等下有活動?”

“結束回來了,昨天的,我剛收工。”趙啓霖指了下自己眼睛底下粉底都遮不住的青黛,“不是,你有沒有聽見我說什麽?”

宋星渠吐掉漱口水,抽了張面紙擦臉,一整套動作做完,才重複:“昨晚上熱搜了。”

可能是覺得趙啓霖此刻更需要衛生間,他往門外撤了一步,還不忘記嘲諷趙啓霖大驚小怪:“蹭了梨桉那麽大的熱度,上一小會兒熱搜怎麽了?”

鄭梨桉不常在熒幕前活動,但是線下賣座率一直很好,一般演唱會結束後都能維持線上熱度兩天左右,通常情況下同場的嘉賓也會跟着被挂兩天。

宋星渠以前也沒少被她喊去自己的活動裏,已經十分熟悉這套路數。

有些人借這時的東風就能把自己往後的事業徹底帶起來,但是‘天選之子’就那麽幾個,其他人大多數就是刷個臉,短期熱鬧一下,很快熱度就散了。

宋星渠刷臉次數夠多,在鄭梨桉的老歌迷裏混了個熟臉,已經很滿足了。

他還注意到趙啓霖的用詞是‘昨晚’,現在是第二天中午,也就是說他這次蹭熱度的時間還沒撐到天亮,比以前還不如,一時有點懷疑趙啓霖其實是上門耍賤的。

“沒那麽簡單。”趙啓霖站在鏡子前,手臂橫在胸前,指向宋星渠卧室的方向:“你等會自己打開手機查吧,你這次蹭的不只是梨桉的熱度,還有你家粉絲的。”

他說着頓了下:“說實話,你粉絲看起來比你吸粉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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