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餐廳在燈光熄滅之前是完全封閉的, 但在陷入黑暗之後,有數名黑衣人從某一個暗門外潛進餐廳,漸漸将玩家們包圍在中間。

直播間所有個人鏡頭蒙黑什麽都看不到, 只能聽見聲音,全景雲臺打開了夜視模式。

衆人分別被黑衣人裹挾着往外走, 原來以為封閉的牆壁後居然能打開,九名玩家被迫分開。

由于是摸黑的形式,玩家們的主視角上看, 壓根兒不知道黑衣人什麽時候冒出來的, 也不知道觸摸自己的是什麽東西,起初很驚慌,魏文芳女士甚至色厲內荏地吓唬黑衣人:“別動我啊,我有心髒病......”

宋星渠在其中顯得格外淡定, 他眨了眨眼, 勉強适應黑暗之後分辨出圍着自己的有兩個黑衣人。

人多以後通道就擠了, 秦栎礁的位置靠前,率先被推出通道,舒穆白緊跟其後。

走了幾步宋星渠忽然發現,前面秦栎礁的頭上被罩了一塊黑布。他不過一愣,下一秒他頭上也罩下一塊黑布條。

耳邊一直伴着其他玩家驚呼的聲音, 大家試圖通過聲音來辨別對方的位置, 走着走着聲音就變小了,梁炜先喊了一聲:“我被單獨帶走了!”

接着梁炜就沒了聲音。

往下依次能聽到靈珊, 魏文芳等人通報的聲音。這一次是從後往前的順序來隔開衆人的, 宋星渠耐心地等自己身後的腳步一個個消失, 他估計着走過了一節車廂,感覺自己碰到了一扇門, 也喊:“我也走了。”

這次他聲音不大,因為他前面只有舒穆白和秦栎礁兩人,他只要讓他倆聽到就行。

“等我來找你。”秦栎礁幾乎跟着宋星渠的話音後回應。

舒穆白也喊:“我也來。”

宋星渠摸着從衣服裏滑下來的字條,心裏頭想的是:

黏人精,別來。

不過他沒顧得上回應。

黑衣人在他身後推了一把,‘咔噠’一聲,一扇門在自己身後關上。

沒了桎梏,宋星渠一把摘下黑布條。

光線依然很暗,但比餐廳裏好許多,依稀能看出這是一間雙人軟卧包間。

雖然空間狹隘,但內部配置很充分,上下兩個床位,有桌子沙發,還有一個獨立衛生間。

門上有個透明玻璃窗,已經被糊上了,從裏面看不到外面,外面也看不到裏面。就連軟卧包間向着列車外的窗戶也被糊了一層。

逃脫游戲裏突然落單并被關進一個幽閉空間會讓人産生恐慌感,但宋星渠反而松了一口氣。他在包間裏四處摸索,找到了明晃晃擺在桌子上的電子小蠟燭。

借着小蠟燭的這點光,宋星渠展開紙條,這是自己進入游戲以來的第一個任務,關系着他對自己這個‘X’身份的更多了解。

紅色的詭谲光亮落在紙條上,有種怪異的驚悚感。車廂頂上的攝像機緩緩轉動,在宋星渠不知道的時候,對着紙條慢慢放大。

很快,宋星渠和攝像頭都看清了紙條上的字:

殺掉秦乘務。

宋星渠:“......”

秦乘務,也就是秦栎礁。宋星渠收到的第一個任務,是殺掉秦栎礁。

列車廣播同一時間響起:“列車自檢期間,所有配合調查人員請規律作息,用餐時間過後立即前往個人包間午休,午休時間至下午14:00。在此期間,列車工作人員每隔十五分鐘會推餐車進入休息車廂,有物資需求的乘客可以在此期間購買所需物資。祝您旅途愉快。”

仿佛為了響應這條廣播,走廊裏傳來餐車輪子滾地的聲音。

不過宋星渠靜靜地等了三十秒,也沒感覺到餐車輪子向什麽地方挪動。

他微微垂眸,将紙條翻過來,确認這就是一張普通的字條,上面也沒有藏着其他隐秘的留言之類的,就把紙條給撕成碎片,丢進馬桶裏沖走。

宋星渠微微調整了一下自己身上的鏡頭,他不清楚這個時候直播間那邊是不是還在實時同步自己這邊的畫面和聲音,但反正節目組那邊是能看到的。

他躊躇半響,語重心長地碎碎念:“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礁礁第一次來,你們這樣得對人家造成多大的心理傷害...”

聲音透過機器和網線,一五一十地傳進每個幕後工作者的耳朵裏。

宋星渠的監音老師摘下耳機揉了揉耳骨,神色莫名地跟其他同事對視一眼。《X》節目組總導演小枝站在他們面前,正好聽見宋星渠傳過來的話。

整個列車站各個角落裏都藏着節目組的支點,他們就在與玩家們一個牆板之隔的近處。不能發出聲音,也不能做出任何提示,還要實時根據嘉賓的反應調整各個機器的角度。

“各部門給這個片段做記號。”小枝導演面不改色,垂眸看了眼幾個個人直播間的實時留言。

他們沒有切斷直播,所以粉絲都聽到了:

--什麽意思?栎礁怎麽了?

--我有種不祥的預感......

--我怎麽聽着像栎礁要下線了

--可是他叫他礁礁欸...

鏡頭依然很昏暗,觀衆把屏幕亮度調到最高也看不清他們在幹什麽,只能等待完整的節目剪輯播出以後看。

每個玩家的直播間發出來的聲音都不同,有些一直對着鏡頭碎碎念,有些索性不吭聲,但是一直有細碎的聲音傳出來,還有些心大的,真的爬上床睡覺了,比如秦栎礁和舒穆白,他倆的直播間傳出輕微的,此起彼伏的鼾聲。

宋星渠這兒最大的動靜就是抽水聲,觀衆們前不久還在讨論宋星渠是不是帶着設備上廁所忘記關了。

十五分鐘時間到,走廊裏再次傳來餐車輪子滾地的動靜。

咕嚕咕嚕咚咚咚......

宋星渠默默睜開眼,從下鋪的床上坐起來。

敲門聲由遠到近,有點像宋星渠上中學時候宿舍裏宿管叫起床的聲音。不過餐車的目的不是為了叫醒乘客,因此敲門聲很輕。

從距離上判斷,其他人距離自己很近,宋星渠還聽到了女孩子的尖叫聲。

餐車在每個門前都要停留,宋星渠沒法判斷出誰有沒有購買什麽東西。很快他又發現一件事,外面似乎不止一輛餐車。

大約三分鐘時間,咕嚕聲停在了宋星渠門前。

宋星渠輕輕摁了下門把手,發現門依然打不開。

他将鏡頭別在衣領上,垂眸研究門鎖,沒注意到衣領上鏡頭翻轉了方向,對準了門上被糊得黑漆漆的透明玻璃。

倏地,黑漆漆的牆紙刷地被扯下去,一張血肉模糊的臉緊緊貼在玻璃上,突出的眼珠死死瞪着宋星渠:“......要買東西嗎?”

...

同一時間,北城南區一棟矮辦公樓裏,一位勤勤懇懇的打工人掀開自己的外賣蓋子,視線一直看着手機屏幕。

他有重度網瘾,吃飯總要用視頻下飯。最近《X》的宣傳火熱,第二期錄制全程直播的噱頭讓他也起了幾分興趣。

午休時間一到,他就迫不及待地打開了直播,只是沒想到錄制嘉賓們也需要午休,全景直播間的鏡頭對着外面的整個站臺,像個動态風景壁紙,玩家個人直播間幹脆就是黑屏,伴着一些悉悉索索的聲音,聽久了特別催眠。

冷不丁地,他一把甩飛筷子:“媽媽!”

--啊啊啊啊啊!

--吓死我了宋星渠!!!

--宋星渠你幹嘛!

“啊!”不遠處傳來中氣十足的男高音。

“......要買東西嗎?”

宋星渠被這聲音吓得手指一哆嗦,視線一偏,終于看見趴在門上盯着他的鬼皮面具。

“......”

是個殘破的木偶銷售。

宋星渠沒被這張臉吓到,漆黑的眼珠微微移動,試圖透過殘破木偶的大臉露出來的縫隙看向旁邊車廂。剛才那道男高音好像是舒穆白的聲音,就是聽着離他特別遠。

宋星渠那一哆嗦是給舒穆白吓的。

“要。”宋星渠說。

殘破木偶銷售見宋星渠沒被吓到,身體微微後移,很快将一張殘破的紙貼在玻璃上,聲音沙啞:“選。”

宋星渠是個大戶,大戶的想法很簡單,不管餐車賣什麽,他都要看一眼,看看餐車有什麽東西,他大可以随便買一個最便宜的物資做探路費。

不過這張紙上的內容比宋星渠想的還要奇怪,幾乎能夠糊滿整個窗面的紙上,只有三個圖案,看起來像是三個木偶的簡筆畫,只是這三個木偶的狀态各不相同。

第一個木偶手裏拿着一把小刀,第二個木偶手裏拿着繩子,第三個木偶手裏拿着一把剪刀。

殘破木偶銷售:“你的交易時間還剩十秒。”

宋星渠只能在心裏記下圖案,迅速指了下小刀木偶。

由于扮演的是木偶,銷售的肢體動作很僵硬,他在宋星渠選擇完以後替換了一張紙,這次紙上出現了十位玩家的名字:“你的交易時間還剩兩秒。”

小刀木偶意味着什麽還不知道呢,立刻出現了其他玩家的名字。宋星渠搞不懂,他以最直白的方式去理解,這可能就是游戲‘X’提供的‘殺人方式’。

正好其他玩家都被隔開了,宋星渠這時候選擇秦栎礁,沒準能不聲不響地完成任務,誰也不能直接懷疑到他頭上。

但是這期‘X’玩得好像有點窩囊,連‘鯊人’都殺得一頭霧水的,合理嗎?

每隔十五分鐘餐車會過來一次,即便是按照所有餐車最終離開的時間來計算,中午他們也還能再見到餐車一次,是不是意味着他在午休時間就能淘汰掉兩個人?

宋星渠沒時間思考。

倒計時兩秒,就算是宋星渠也大腦空白。

直播間的視角直對準殘破紙張,觀衆比宋星渠還緊張:

--什麽意思?

--這是啥,死亡名錄嗎,我好緊張!

--別選礁礁啊!

--誰都別選吧,這時候才剛開始,淘汰別人對他有什麽好處

--救命,他在幹什麽?!

所有事情也就發生在兩秒間,木偶銷售重新将玻璃糊上。

“交易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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