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此時的前廳,鎮遠将軍正和章大公子“交鋒”。将軍此番親自來是為了退回六皇子送來的禮物,章大公子則自然是想辦法讓将軍收下。
琳琅走過前廳,聽到裏面談事情正熱鬧,便趕緊悄悄從側邊走廊溜走。剛出大門,便見外面列了一隊齊整筆挺的士兵,好不威風。
“應該是将軍帶來的人吧……”琳琅看了一眼這些人,繼續向外走去。
前方不遠處,一名婦人正與同行友人聊得熱鬧,絲毫沒注意到背後有個小毛賊已經将手伸進了她腰間墜着的荷包。
琳琅擡眼看見,高喊一聲:“哎,大嬸!”,以便引起婦人的注意。
這一喊真把毛賊吓了一跳,他趕緊收回手,轉頭惡狠狠的看着琳琅。他嘴角有些輕微抽動,一副不怕事的狠樣,随即又一步步向琳琅走來,吓得她不自覺往後退了幾步。
“兄弟,三思。”
千鈞一發之際,不知從哪裏來了一個年輕男子,他一把用自己的手抓住那毛賊的肩,又在他耳邊說了一句。
毛賊回頭,卻更加火冒三丈。
“少管閑事!”毛賊揮拳向那年輕男子打去。
誰知那年輕男子竟然是練過的,一身武功極佳,三兩下就把毛賊直接按在了身下,剛才還一身殺氣的毛賊瞬間漏了怯,只好求饒。
“滾!”那年輕男子怒吼一聲,一腳踢走了毛賊。
琳琅這才松了一口氣。她仔細看了看這男子,年紀輕輕,膚白溫潤,又只是中等身材,真想不到有如此好的功夫。
“欸?是你呀,姑娘!”那男子也看了一眼琳琅,發出一聲驚嘆。
“嗯?”琳琅疑惑,“難道這人認識我?”
那人笑嘻嘻走來:“你還記得我嗎?”
琳琅實在看這人眼生,想了想只好說:“對不起,請問您是……”
“哎,果然不記得我了。”那人似乎有點不正經的樣子,道:“前些日子你在興文棋社門口撞了我來着,還給我撞得不輕,想不到這麽快就不認了,還真是世态炎涼呀……”那人故作嘆息。
琳琅只記得确實有這麽個事情,可當時自己也很慌亂,那人的樣子卻實在是記不起來了。
“啊……對不起對不起……你沒事吧?”出于禮貌,她只好這樣說。
那人聳聳肩,輕松的“嗯哼”一聲,又笑嘻嘻地說:“你是問上次撞我的時候還是這次?”
琳琅被他逗笑:“看來是都沒事……對了,剛才謝謝你。”
“姑娘客氣!”那人抱拳行個禮,“倒是姑娘正氣凜然,不顧個人安危出手相助,在下佩服!”
琳琅不好意思地笑笑:“剛才也沒想那麽多,誰知他竟然如此兇狠,幸有公子出手……”
“哎……別叫我什麽公子了。我們兩次偶遇,也算有緣,我叫壤驷,姑娘怎麽稱呼?”
“我叫易琳琅。”
“撫長劍兮玉珥,璆锵鳴兮琳琅。好名字!與姑娘的俠氣甚是相符!”那人不吝溢美地的誇贊道。
“呵呵……壤驷公子過愈了……”琳琅低頭小聲道。
“哎呀,壤驷就壤驷,你偏加個‘公子’,聽起來太生分了。”壤驷假裝抱怨。
琳琅第一次遇到這麽開朗不拘的男子,倒反而緊張得不知道怎麽說話了。
“琳琅,我知道前面有家很好吃的糖水鋪子,相逢就是緣分,不如我請你去吃?”壤驷熱情得仿佛已經與琳琅認識很久一般。
“哦,不用了不用了……”琳琅擺擺手。
“哎呀,走吧!我剛才幫你揍那個小賊手都痛了,總要休息一下吧!”壤驷又是一陣嬉皮笑臉。
“那……既是如此,我來請公子喝糖水吧……感謝公子出手相救……”琳琅想着畢竟別人救了自己,也不好再推辭拒絕。
“那我可就卻之不恭了!”壤驷奸計得逞。
琳琅一直因家中管束的原因,雖然內心也有叛逆,卻保持着外表的溫和內斂。與壤驷的接觸讓她很是羨慕他這樣的人,總是一副不拘小節,自由自在的樣子。在他的影響下,她也逐漸開始放下過多的規矩禮節,輕松的與他在糖水鋪子中閑聊起來。
“對了,你就住在這鎮上嗎?”壤驷問。
“對啊……難道你不住這裏?那怎麽能遇到你兩次?”琳琅反問。
“我不住這裏。”壤驷吃一口糖水,“我在軍中就職,平日裏都在城外大營。偶爾得了閑就來你們這裏轉轉,感受一下風土民情。今日我是陪我們将軍來辦事的。”
“将軍?難道是今日來拜訪章家的鎮遠将軍?”琳琅想起剛子在章家之事。
“你怎麽知道!”壤驷好奇,“你不會是章家人吧……”
“不不不,今日我恰巧去拜見章少夫人,故而知道鎮遠将軍也在章家。”琳琅答,“不過你既然是陪将軍前來,怎麽沒去章家,反而獨自在鎮上呢?”
“害……我們将軍是去拒絕盛情的,這種事情多沒意思,哪有逛鎮子有趣,你說是不是!”壤驷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啊……”
琳琅想着,士兵都是紀律嚴明的,他這樣也實在另類。加上年紀輕輕,大抵是個新兵,便趕忙提醒他:“你還是快回去吧,将軍要是知道你亂跑,怕是會責罰你的。”
“你擔心我?”壤驷突然正經八百地一句。
琳琅被嗆得說不出話來。
“哈哈哈哈……”壤驷大笑,“我開玩笑的,你緊張什麽!放心吧,我們将軍知道我的秉性,最多說我兩句也就罷了。”
琳琅被他這一通話挑撥得甚是尴尬,趕緊轉移話題:“其實我還很羨慕你們能當将士,保家衛國,熱血豪情。若我也是男子,必然也會做與你同樣的選擇。”
“你身為女子,竟然想從軍?将士可是要上陣殺敵的,真刀真槍,馬革裹屍,沒命了可能連屍首都無人收斂。”
“女子怎麽了,女子就只能繡花做飯嗎?為了自己的信仰,為了國家和子民,抛頭顱灑熱血又如何?我就恨自己是個女兒身,萬事不由自己,哪有真刀真槍沖在前線來得痛快!”
壤驷沉思一番,道:“所謂身不由己的,倒不只是女子……世人總該找到自己的路,不然活着也不過就是為了等死罷了。”
“找到自己的路……”琳琅輕輕念着,“曾經也有人跟我說過類似的話,不過……”
“好了,不說這些了!”壤驷看琳琅有些低落,大抵也能猜出一二。
“不過你既然有心沖鋒陷陣,我倒是可以給你提供些門路,就看你要不要試了。”
“什麽門路?”琳琅來了興致。
“你可知我朝開國有一位女将軍,巾帼不讓須眉,是開國皇帝的左膀右臂,皇帝的這座江山有她的半壁功勞。”壤驷道。
“倒是聽說過。不過這是很多年前的事了,自那位女将軍過世後,便再無女子從軍的情況了。”琳琅答。
“非也非也。”
“昔日女将軍率領的軍隊中,其實還有不少是女子,她們最初都是因戰亂或者天災而流離失所的難民孤兒,女将軍救了她們并撫養長大。這些女子在女将軍的教導下也是一腔赤誠,能征善戰,頭腦又很靈活,絲毫不遜色于男子。”
“女将軍過世後,皇帝本想遣散這些女子,可她們卻聯名上書懇求皇帝留下她們,皇帝見她們都是孑然一身,又有實打實的軍功,于心不忍,便暗中将她們重新編隊歸入新軍繼續效力。每一年,這支隊伍都會救助和她們同樣孤苦無依的女子,并選拔年少有天賦的女孩從小培養,以便長大後繼承她們的衣缽。而這麽多年過去以後,這只特殊的隊伍現在正好歸到了鎮遠将軍麾下。”
“你的意思是……讓我去這支隊伍裏面試試?”琳琅問。
“可你不是說,她們是要從小培養有天賦的女孩,并且都是家中沒有牽挂的嗎?”
“這你不用管,你且說要不要試一試。”壤驷很有自信。
“不過我可跟你講清楚了,女将軍可不是那麽好當的……進了軍營,苦和累自然不說,即使家裏離得這麽近,你三年五載也不一定能回去一次。再說平日裏身邊都是一群大老粗,你如果不能證明自己,可是會受欺負的。”
琳琅點點頭:“這些我當然知道……”
“你且好好想想,若是真的下定決心,可到城郊大營找我。”壤驷拿出一塊令牌,“把這個拿給守衛,他們自會知曉。”
琳琅接過牌子,笑着說:“你這人也挺有意思……你我萍水相逢,不過只有兩面之緣,你就把能找到你的印信給了我,也不怕我胡亂拿去做壞事?”
壤驷癟癟嘴:“哈哈哈……用人不疑!我吧,結交友人就看個心情,講個直覺。世間複雜的事情還少嗎,若是連私交也要那麽多顧慮和條框,這人生可就真沒意思了。”
告別壤驷,琳琅不由驚奇。
這段時日到底是怎麽了,先是來了一個看眼緣非要認自己當妹妹的章少夫人,又來了一個看心情非要跟自己交朋友的壤驷。難道真是沒有當成馬家的二少夫人,上天給自己的彌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