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
第 4 章
後來想想,當時我覺得X有點不高興,應該純屬是我想多了,大概是鍛煉後充血的腿部肌肉照片帶來的視覺刺激以及一對一私聊帶來的親近錯覺讓我略感上頭。
之後X再沒小窗找過我,獨自在主頁裏無視(或享受?)所有的追捧和挑逗,繼續當他冷酷無情的記錄機器。
而我及時冷靜,除了複制粘貼“hi,在嗎?看看腹肌”的老梗之外,也沒再伸出其他試探觸角。
再後來,又因出差斷聯了一周。
周五中午,我在中午點外賣前忙裏偷閑參觀了他的頁面,好賴皮哦,練其他部位時都能放照片,唯獨虐腹日拍的是健身房的器械。
好奇心驅使我放大圖片,器械旁邊有專門放毛巾的櫃子,卷成卷的白色毛巾整整齊齊碼放在各自的格子裏,顯得幹淨整潔。健身房有提供瓶裝水,但X還是自帶了運動水壺,黑色和銀色交織配色,我見過那個進口品牌的标識。
看圖說話,顯然X的經濟狀況相對優越。
但這一切都與我無關,我只是一個平平凡凡垂涎腹肌的好 | 色 | 女孩罷了。
我沒有繼續探秘,也沒有保存照片,在外賣軟件徘徊時突發奇想,沒有跟上大部隊的腳步,獨自點了一份煎牛肉西藍花南瓜醬健身餐。
送餐很快,當我清心寡欲地打開一次性餐盒的蓋子,旁邊的同事比我反應更大:“完了,完犢子了。本團隊喜迎第一名精神失常組員,她都開始吃草了。”
這次帶隊的是大組經理,是一位工作上大殺四方私底下可可愛愛的姐姐,咬着漢堡很愛演地嚎啕起來:
“我的寶你不要想不開啊!你可是我們組的吉祥物!少了你這張臉,年會我安排誰去表演節目!你不能死哇!”
難得健康飲食一次,我連醬汁都沒點,拿起手機選角度咔嚓幾張照片,感覺自己血管裏流的都是寡淡的綠血,我嚼巴嚼巴,面黃如土心裏高興:
“你放心,都撐到三月了,現在死豈不是很虧,要死我也等十月淡季過完再死。”
“有志氣!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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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與同事們插科打诨的間隙,我快速對付完一餐午飯,下午忙于出差的總結收尾,直到晚上十點多回到酒店房間才有空給午餐照片安了個濾鏡。
我的小番薯主頁終于迎來了薯生第一條筆記,一份略顯做作的,學人精健身餐記錄。
發筆記不是目的,我一氣呵成帶上鏈接直接去X私信裏敲門:“hi,男菩薩,你沒關注我的賬號,所以我猜你沒看到這條,不用客氣。”
X:“?”
哎……?他剛才明明不在線。
我立刻掐斷因為他秒回而發散的思維,只專注于發球:“看不出來嗎?我在努力投其所好。”
X:“沒看出來投其所好,只看出來勉為其難。”
“确實有點。”
深谙前進五米就要後退三米的道理,我坦白,
“肚子飽了,精神上感覺沒吃。”
小窗裏遲遲沒有新動靜,倒是系統跳出來一條新提示:X贊了你的筆記。
我嘴角彎起:“一邊嘲笑一邊偷偷點贊?”
X:“畢竟是五天才憋出來的一篇筆記,值得點贊鼓勵。”
我确定了,X真的有在關注我。
但我不會順着他的話問下去。
如果我現在打直球問,他肯定會否認,無論我接下來是繼續逼問還是惆悵放棄,都會落入相對被動的局面裏。
我假裝沒看懂,如普通網友一般回應:“謝謝你,點贊俠。”
X沒有回我,我的粉絲數卻從0變成了1,“X開始關注你了”的提示信息像是一語雙關,我的臉頰終于不單單局限于微笑,咧開的弧度讓我自己都感覺傻瓜。
我重新把X抓回我們的私信會客廳裏,問他:“我不像會吃健身餐的人嗎?”
X:“不太像。”
這時候其實應該問“那你覺得我像什麽”,但我偷偷更換了概念,“那在你心裏,我像什麽啊?”
我不确定他有沒有看穿我安排的小小心機,只判斷得出他沒有上當。
X說:“你像碼頭上搶薯條的海鷗。”
不就是形容我橫沖直撞索要腹肌照的樣子嗎!
我沒有因為未被回應而失落,反倒會心一笑,我覺得他應該是心知肚明的,并且試圖告訴我他不吃茶顏悅色那一套。
這是不吃嗎?這不是很吃嗎?
我心裏稍有得意,并且立即意識到了這一點——
對方比我想象中要得心應手很多,他看似一直在被動招架,實則不知不覺中讓我掉進了他所主導的聊天速度裏。
手掌為臉頰扇了扇風,我迅速自我降溫,以看似随意開啓的話題悄悄往他的私人領域蔓延:“你還是學生嗎?”
X:“是就好了。”
X:“為什麽這麽問。”
我發了個大哭的表情,“因為你總有時間規律健身。”
X:“可能是我需要的睡眠時間比一般人短。”
好凡爾賽!
我噘嘴笑,才不去計較他說的是真是假,網絡一線牽,誰管屏幕後到底是人是鬼。
我态度輕松打字:“看來你和我一樣,都是夜行動物。”
重點是,表達共同點,努力拉近距離。
X:“算是吧。”
我哼哼兩聲,繼續強化印象:“所以我們才能現在都沒睡,也因此才能聊上天,四舍五入也算緣分對不對?”
X:“打住,我有不詳的預感。”
我才不管他,咬着下嘴唇笑得開心,噼裏啪啦輸入:“有緣千裏來相會,我掐指一算,今天能看到腹肌。”
X可能被我的尬聊尬住,斷聯幾秒,話題轉移得十分生硬:“所以你怎麽還沒睡?”
我心生一計,糾正他的措辭:“你應該問:‘怎麽還不睡,是不是有心事?’”
X大概是直接複制粘貼過來:
“怎麽還不睡,是不是有心事?”
他狀似中招,但下一句又把我後路截斷。
X:“事先聲明,無論你有什麽心事,我都沒有腹肌照。”
我在無聲大笑中醒悟,啊!好像不是我釣着他,是他一直用腹肌這件事在釣着我。
我回以一個嘆氣表情,“怎麽辦呢,我的心事在問我有什麽心事,又不允許我說實話。”
X:“……”
我及時以退為進,像是叉腰堵在他面前:“你是不是又要指責我?”
我翻起陳年舊賬,把他上次說我的話截圖裁剪後發過去:
X:“有點”
X:“過了”
我想,這一刻,他大概是在手機那一端笑。
過了會兒,他發來兩句——
X:“不是。”
X:“說吧。”
時間很晚,我已經站在洗臉池前,洗面奶擠了滿手的泡泡,仍舊艱難用小指一戳一戳進攻:“給你一個撤回的機會,不然我可是要當真的。”
X幾秒沒說話,似乎察覺到無論怎麽回都會有過分縱容的嫌疑,說“別當真”就太渣了。
我在略占上風的得意裏愉悅幾秒,看見他回,
X:“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