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章

第 14 章

告別是這個晚上最難的部分,X送我到酒店大堂,走向電梯的短短一段路可謂千難萬險,我三步一回頭,他一直站在那裏目送我,眼裏滾燙的情緒濃郁得像要把我吸進去。

好幾次我都恨不得轉身一個猛子紮進他懷裏。

還好我克制住了,我可真是了不起,深更半夜,唾手可得的帥哥我都能忍痛放手,我上輩子大概真的出過家。

依依不舍回到房間,推開門同事已經洗漱完。

“你回來啦。”我的情緒詭異地介于心潮澎湃和有氣無力之間,“夜游湖好玩嗎?人多嗎?”

“游樂心同學!”同事嗷一聲叉腰蹦到我面前,“老實交代!是約會去了吧?”

“啊……”我吓一跳,“這麽明顯嗎?”

同事啧啧啧我:“你照照鏡子就知道了。”

我順手拿起手機,打開前置攝像頭,媽呀,這個春光滿面的女人居然是我。

同事适時飄來我身後,幽幽調侃道:“你看上去就像剛發了年終獎。”

我收起手機,“我們有年終獎那種好東西嗎?”

同事:“十三薪也算是年終獎。”

我登時怒目圓瞪,同事攤了攤手:“老板說的。”

我假裝為行業黑話抹淚:“賦能嘛,我懂。”

“就是就是,簡直是黑心——”同事正打算跟我同仇敵忾,袖子撸到一半突然反應過來,“哎!等等,你是不是在轉移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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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抿了抿嘴唇:“啊呀,被看出來了啊……”

同事說別啰嗦,把我拽過去,一副要徹夜長談的架勢,“快點,從實招來。”

“我好上頭。”

我認慫了,一屁 | 股坐在床邊,垂頭喪氣地坦誠,“怎麽辦,我從來沒有這麽上頭過。”

同事那叫一個恨鐵不成鋼哇,怒吼道:“那你今晚還回來幹什麽!”

我猶豫了一下,“呃……矜持?”

同事響亮地噗嗤一聲。

我佯裝惱怒捶她:“幹嘛啊,假裝也不行?”

周六是個神奇的日子,平時死氣沉沉的同事們都會在這一天不約而同複活,我們笑着打鬧一會兒,靜下來,同事手肘抵了抵我,有點正經地問我:“他是本地人啊?”

我點點頭。

同事說哦,“那是要考慮清楚,不然就要異地戀了。”

“其實我沒想那麽遠,太忙了,沒空搞戀愛那一套。”我抱着枕頭,有點大起大落之後悵然若失的沮喪感覺,“你懂吧,為一個人又哭又笑,熱戀時作天作地,失戀後魂不守舍,整段戀愛過程裏就像失心瘋了一樣。”

“我懂我懂。但是既然你沒打算長期戀愛——”同事連連點頭,鬼打牆的質問重新出現,“那你今晚還回來幹什麽?!”

我正要回答,手機在手心裏震了兩下,是X發來消息:“海鷗老師明天有什麽安排?”

才剛剛分開就迫不及待約明天,是不是證明他對今晚很滿意,對我也很滿意?

我臉上立刻多雲轉晴,打字的手指都變得輕快:“明天下午要跟同事一起排一下下周的計劃,晚上應該要加班。”

“X老師明天有什麽安排?”

我也問他。

下一秒,收到的回答令我臉頰爆紅。

X:“我的安排就是等海鷗老師的安排。”

這個人怎麽這麽會說!

“哎哎哎,誰誰誰?是不是約會對象?他約你了?”

同事八卦兮兮湊到我肩上。

我按熄手機,不自然地摸了摸微燙的臉,第二次問出:“……這麽明顯嗎?”

“你嘴角都要翹到天上去了。”同事搡我好幾把,“約你你就去啊!你再不去,我就把你趕出門了啊!”

我化身弱小可憐又無助嘤嘤怪,“這麽晚了,你忍心讓我無家可歸啊?”

她嘿嘿奸笑兩聲,“反正有人會收留你的。”

我假裝用枕頭砸她。

同事說:“別想那麽多啦!就像你說的,及時行樂咯,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

同事還說:“大不了你睡完就跑呗,下周你就走了,他還能搭高鐵去追殺你啊。”

同事接着說:“沖沖沖!”

我尚在今晚濃烈親吻的餘韻裏輾轉反側,意志力薄弱得可怕,根本受不了任何人蠱惑。

剛巧X發來一個早餐店的鏈接:“明天有興趣一起吃個早飯嗎?”

随後他糾正道:“哦,已經是今天。”

通常來說,我沒有X那種早睡早起的變 | 态愛好,如非意外,周日沒事我都要睡到下午。

但是明天不同,身體裏有一把熊熊燃燒的火,推着我,告訴我——我要早起,哪怕今晚不睡了,明早我也要早起。

我問他:“幾點?”

X:“等你醒來。”

我故意使壞:“要是我睡到中午呢?”

X從善如流:“那就正好一起吃午飯。”

天啊,我把臉埋在枕頭裏瘋狂打滾。

他好好哦,他怎麽能這麽好?

我不禁陷入思考,他是從來都這麽好,還是只是為招待一個注定短期停泊的靈魂而暫時僞裝,最終目的只是獲得床上那轉瞬即逝的快樂?

算了,算了,無論怎麽樣我都認命,反正于我來說沒有太大差別。

我欣然接受了X的早餐邀約,管他呢,青春易逝,時不我待,我能輕而易舉找出成千上百個答應的理由。

*

本來以為周日早起會迷迷瞪瞪哈欠連天,誰知道我猶如打過精神雞血,六點半醒來根本沒有半點睡意,踮着腳尖輕手輕腳去浴室裏化了個淡妝,甚至還琢磨過要不要出去找理發店吹個造型,最終因為沒有理發店那麽早開門而作罷。

最難的不是早起,而是為了不顯得太過浮誇而硬生生在黑暗裏靜音捱到八點整。

我第一時間給X發去信號彈,半個小時後,他依約出現在酒店門口。

車窗降下,露出讓我坐立難安一整夜的那張臉。

X他長得真的很妙,夜幕濃重強調出他鋒利的輪廓,整個人看起來更具有攻擊性;白天陽光則會放大眉眼中更蓬勃更青春的少年氣息,讓他發自內心的笑容無形中都要明媚太多。

面對這樣的男人,誰才能克制住小鹿亂撞的心。

反正我做不到。

“早哇,X老師。”

我揮揮手,終于在X面前做到一次笑不露齒。

X手臂搭在車窗上看着我笑,像模像樣颔首問候:“早上好,海鷗老師。”

我今天穿的牛仔褲,明明很方便行走,但依然像穿着裙子一樣姿态做作地爬上駕駛座。

昨晚他睡得好嗎?也像我一樣翻來覆去一夜難眠嗎?

我不住偷瞄他,什麽也看不出來,這個人昨天睡那麽晚還神采奕奕,沒有半點黑眼圈哎,真是令人嫉妒。

X打過方向盤開出酒店,一邊見縫插針看了我好多眼。我表面上佯裝不知,實則心花怒放。

“早上想吃點什麽?”

他把決定權交給我。

“嗯……”我想了想,“游客店去過很多了,帶我去點本地人才知道的那種店吧?”

X帶我去了一家湯包店。

店鋪藏在一條老街裏,找停車位稍微花了點時間,下車後我都驚呆了,哇!這麽多人嗎?

平凡幸福的一家三口、拉着小推車的阿婆阿公……市井的煙火氣天然有感染人心的力量。

X輕輕拉着我的衣袖,讓我避開人群。

他的身材好适合領路哇!

我安全感滿滿地跟在他身後,任由他帶我在人世間游走。

終于找到空位,X将我帶過去,途中随口介紹道:“這家店開了二十年了。”

“二十三年咯!”旁邊勤快擦桌的阿姨熱情糾正。

“哇,好厲害。”我發出由衷感嘆,并在心中殷殷期待。

“小時候每次來我都很高興,你試試喜不喜歡。”

X拖了兩把凳子過來,示意我看牆上的菜單。

我深知相處中要常常為男性創造出一些無關緊要的小難題,為難地拽了拽他的手指,“你幫我點好不好?你肯定知道什麽好吃。”

他有些意外地低下頭看了眼相觸的兩只手,頓了下,用力将我的手握在掌心裏。

我會意地抿嘴笑,變成十指緊扣的姿勢。

店裏生意太好,大多都需要拼桌,幸好X找到的是并排對牆的兩人位,我驚訝發現他是左撇子,正好,這樣我們就連坐下也不需要松開緊緊相牽的兩只手。

“你們小兩口感情真好。”前來點單的還是剛才那位熱情的阿姨。

我和X都沒有否認,微妙的尴尬,也有微妙的愉悅。

X沒有看菜單,直接給我點了一份蟹黃肉湯包,他自己則是一份大排面。

我表示吃驚:“很難想象哎,你可是健身的人。”

“偶爾一次沒關系。”

他為我倒好姜醋,小碟子推過來,才想起來問我,“啊,忘記問了,你吃姜嗎?”

“你問得太晚了喲。”我笑眯眯接過來,“嚴格的裁判員是要給你扣分的哦。”

“哦,這樣。”X半真半假好奇問我,“請問我在嚴格的海鷗裁判員那裏攢到多少分了?”

我其實也是随口亂說,只好故弄玄虛:“以後再告訴你。”

“讓一讓,來,讓一讓。”端菜的阿姨中斷了我們的對話。

我按照X教我的方法,先在勺裏咬皮喝湯,再用筷子吃湯包本身。

平時習慣草草對付工作餐,我吃飯速度奇快,小湯包一口一個不在話下,今天我一個包子吃了能有十口,自己都覺得有些尴尬地沖他笑笑。

X說:“小心燙。”

他體貼地把我細嚼慢咽的行為歸咎于燙這個不可抗力,我埋下頭邊笑邊吃,怎麽敢信呢,我随随便便就在網上撿了個這麽貼心的帥哥。

因為真的覺得他太好,所以舍不得敷衍以對。我想對自己坦誠,也想對他坦誠,于是将自己的困惑稍加包裝抛給了他:“昨晚分別的時候你會不高興嗎?”

X立刻側目看我,劍眉高挑,滿眼意外,“我以為我已經把我的高興盡數傳達給了你,原來居然沒有嗎。”

“不是那個意思……”

我意有所指地聳了聳肩,

“我是說,你大老遠開車跑一趟,結果什麽都沒有發生。”

說到有些色色的話題,X竟然顯得有些腼腆,微微移開的眼睛裏出現甘拜下風的神色,“已經進度很快了。”

“太快了。”他又着重補充道。

他說這句話時候的神态,怎麽說呢,就像走在路上突然被天降餡餅砸中,而此刻他眼中的我就是那塊居心叵測的餡餅。

我正在斟酌他這話到底是真是假,他突然非常非常認真地看着我,甚至為此鄭重放下了筷子,對我說:“我真沒想那些,一直目的性明确的人是你。”

“我哪有!”我矢口否認。

X笑了,“你想想你跟我說的第一句話是什麽。”

我努力回憶着昨晚的場景,“晚……上好?”

X更加失笑:“我是說線上,你給我發的私信。”

我霎時失語,仿若被他捏住命門。大庭廣衆的,我哪裏好意思大聲說出來!左瞄右看,咬着嘴唇像是在說腹語:“hi,在嗎?看看腹肌。”

“哦,現在知道不好意思了。”

X本想調侃我,他可能不善于此,也可能是故作生澀逗我開心,說到一半自己先破功笑了,在笑裏無奈搖着頭問我,“你是一直這麽古靈精怪嗎。”

我被他逗得心花怒放,趕緊反将一軍,在大笑裏作擰眉狀好難哦,“說到這個,我感覺我被無良商家欺騙了。”

X知道我在玩笑,于是依舊笑着問我:“怎麽說?”

周圍人群熙熙攘攘,我只有湊得離他很近才好意思很小聲很小聲要挾他:“說好的腹肌呢?這麽久了,我怎麽連個影子都沒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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