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家庭矛盾
家庭矛盾
宋小溪趕在午飯時間到了舅舅家，手上還提了兩箱水果，他摁了門口的鈴聲。
舅媽李曉樂言笑晏晏的過來開門，看到是宋小溪之後，臉色的笑容漸漸褪去，有些舉措不安的說：“是小溪來了啊，快進來。”
她側身讓宋小溪進門，看到宋小溪提着的水果，說道：“來就來了，怎麽還帶水果。”她朝裏邊大喊：“汕行，你小溪來了。”
宋小溪對舅媽的緊張是司空見慣，他們之間的相處一直都是尴尬且局促的，他說：“今天是舅舅生日，表哥叫我過來吃個飯。”
除了水果，他還帶了一個紅包，裏面有2400元，他說：“這是我給舅舅的生日紅包，舅媽你拿着吧。”
李曉樂想推辭，忙說：“不用，不用，回來一起吃飯就好了。”
宋小溪說：“沒事，你們收下吧，畢竟你們也養了我幾年。”
李曉樂的臉頓時就白了下來，半推半就的收下了紅包，說：“謝謝小溪的心意了，你要多回家來住住啊。”
宋小溪微笑着說：“好的，我知道了。”
李曉樂早就有了二胎，當初他住的那個房子，也早就不是他的了。
他在父母去世後，被舅舅一家收留，在這裏住了個幾年，那幾年裏，他先是心懷愧疚，謹小慎微，事事都聽話懂事，後幾年裏，他逐漸獨立生活，靠自己養活自己，然後與舅舅一家互不幹涉。
他每年都會從自己賺的錢裏，轉一部分到舅舅的銀行卡上，用來感謝那幾年裏對自己生活的照顧，感謝是舅舅一家收養了他，讓他至少還有個住的地方。
他用金錢的關系衡量雙方的感情，拒絕和舅舅有過多的牽扯。
舅舅舅媽對他虛與委蛇的關心，他也從來只是一笑而過。
“你來了啊。”舅舅白汕行從書房裏走出來，鼻梁上還挂着一副老花鏡，頭上花白花白的頭發，無聲宣判了這個人的年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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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小溪說：“嗯。”
白汕行步履顫巍的走到沙發上坐下，聲音微弱的說：“不知道怎麽的，這段時間腳不好了，走起路來都不穩了。”
宋小溪說：“多注意身體。”
白汕行望着宋小溪，就仿佛透過宋小溪在看另一個人，他說：“我也才60，身體好像就不中用了，我是不是快要去陪你媽了。”
宋小溪想要坐在沙發邊上的椅子上，聽到這句話身體頓住了，表情僵硬到不行。
李曉樂過來拍了一下白汕行，打斷他，說：“你瞎說什麽，現在的人都要活到80多歲去了。”她靠在白汕行耳邊，小聲說：“小溪在這裏，你別亂說話。”
白汕行憨笑，說：“小溪快坐吧。”
李曉樂也說：“對啊，小溪，快坐一下，你別聽你舅胡說，我去給你洗一點水果。”
宋小溪堅強的穩定住情緒，說：“舅媽，不用麻煩了，我自己來。”
這個住了多年的家，如今擺設已經全都換了，他問：“舅媽，那個瀝水盆在哪裏？”
“在那個櫃子的第二層。”李曉樂說。
洗好水果之後，他又要找裝水果的碟子，翻了好一陣，才找出一個玻璃碗。
他将水果盛好端到了客廳，說：“舅舅，吃點水果。”
舅媽李曉樂呢喃了一句，“怎麽用這個碗……”
這個玻璃碗是二女兒白欣吃水果沙拉專用的，現在被用來裝水果了，她看了一眼宋小溪，還是沒有說出這個事情。
“叮……”
“應該是欣兒放學回家了。”李曉樂笑着去開門。
“怎麽又按門鈴，不自己開門！”
白欣右手拿一支冰棍，左手拿着幾本書，門一開就囔囔：“媽，媽，快點，快點，幫我把書拿過去，我的冰棍快要化了。”
李曉樂接過書，抱怨中帶着寵溺，“又吃冰的，對腸胃不好，你少吃點！”
“好，好，好！”白欣敷衍道。
白欣叼着冰棍進門，看到坐在客廳的宋小溪，激動地大呼：“小溪哥！”她跑到宋小溪身邊，圍着宋小溪轉，說：“你好久都沒有回來了！”
宋小溪摸了摸白欣的頭，說：“吃點水果吧。”
“哎！這不是我的玻璃碗嗎？”白欣朝着李曉樂說：“媽，你怎麽拿我的碗裝水果啊！”
李曉樂有些尴尬，不知道該怎麽回複。
宋小溪說：“不好意思，是我弄錯了。”
他以為随便拿個碗裝水果就好了，可惜這個家沒有随便。
什麽東西都會有标記，只是沒有他的。
他看了眼李曉樂，笑了笑。
白欣比較大大咧咧，她開口笑道：“啊，這樣啊，沒事，小溪哥你随便用，反正都是幹淨的。”
她剛準備拿水果吃，白汕行嚴厲的說：“去洗手！還有沒有規矩了。”
白欣伸出舌，做出了個鬼臉，說：“就你規矩多！”
白鋒回來的時候，菜已經快做好了，他看到宋小溪，微笑着說：“你來了。”
“嗯。”宋小溪說：“要開飯了。”
飯桌上，李曉樂夾了一塊肉到白欣碗裏，“多吃點，最近都瘦了。”她和善的對白鋒說：“兒子，你也多吃點。”
白鋒、白欣：“好——”
她将視線移到了宋小溪身上，支支吾吾的說：“小溪，你，也多吃點啊。”
“嗯，謝謝舅媽。”
白鋒說：“小溪，你多嘗嘗這個。”他指了指一道菜，“我媽這道菜做的最好了。”
“好。”
白欣砸吧着嘴，嘟嘟喃喃的說：“小溪哥，你多回家吃飯吧，熱鬧！”
宋小溪沒說話，給白欣夾了菜，說：“多吃點。”
“好，你也多吃點。”白欣說。
宋小溪舉起面前的杯子，站起來對白汕行說：“舅舅，祝你生日快樂，永遠健康安樂。”
白汕行回敬，說：“謝謝。”
一家人的聚餐，各有各的心思，沒人說話打破這份尴尬，就各吃各的完成了聚餐的任務。
飯吃的差不多的時候，宋小溪也沒有待下來的理由了，他說：“舅舅、舅媽，飯吃完了，我就先走了。”
白鋒說：“不再坐一下嗎？”
白欣說：“是啊，是啊，小溪哥，多坐一下嘛。”
李曉樂交叉着手，垂在身前，沒有挽留，她只是站在一旁，像個保姆那樣恭敬的姿勢。
宋小溪已經走到了玄關，他彎下腰換鞋，說：“不了，店裏還有事情。”
白鋒嘆了口氣，自知留不住宋小溪。
白欣有些遺憾，說：“啊，小溪哥你多回家吧，你現在回的越來越少了。”
“我會的，那我先走了。”
白汕行突然吼了聲，“你非要這樣嗎？！”
白鋒和白欣同時說：“爸——”
宋小溪默默望去白汕行，語氣平和的說：“我怎麽了？”
“你說怎麽了！”白汕行站了起來，朝着門口的方向，怒吼：“每次回家就擺一副臭臉，你擺給誰看啊！和你說話也是幾個字，愛答不理，你做這個樣子給誰看啊！”
宋小溪冷哼了兩聲，沒反駁。
白汕行更加生氣了，“我就說你兩句，你現在對我是什麽态度了！”
李曉樂過去拉住白汕行，說：“別發瘋，小溪好好的過來給你過生日，你別沒事找事。”
“別拉我！”
白汕行甩開李曉樂的手。
李曉樂被推力往後走了幾步，白汕行看到了，有些擔憂，卻也沒伸手去扶。
白鋒扶住他媽，說“媽，你沒事吧？”他對他爸說：“爸，你适可而止吧。”
“我适可而止！？我做什麽了？我養了他那麽多年，他就這麽一個态度啊！”
“白芸可是因為他去世的！”
白鋒怒斥：“爸！你冷靜點！”
白欣拉住宋小溪的手，眼裏滿是道歉。
她說：“小溪哥，你別生氣，我爸是在說氣話。”
宋小溪往下看了眼白欣，然後對白汕行說：“舅舅，你真讓我感到厭惡！”
“宋小溪——”
白汕行憤怒的叫出了他的名字。
宋小溪吐出了隐藏許久的秘密，說：“舅舅，你那天的話我聽到了。”
“你說，為什麽要救我，我這種只會打架的社會渣滓，就該代替我媽去死。”
……
屋內死一般的沉寂，白欣松開牽着宋小溪的手，緩緩落下，白鋒一時沒扶住李曉樂，李曉樂哐當一聲，坐在了地上。
坐下的時候帶動了桌上的一杯水，水沿着桌檐滑下來，流了一地。
李曉樂盯着那攤水，無生命的流動，一圈圈的泛濫，直至幹涸死亡。
宋小溪終于說出來了，這句讓人喘不過氣的話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