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項目

項目

當趙天國說出美人魚着三個字，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傅凜深眼眸微不可查的停頓了一會，但很快又将視線放在了面前的雷達上。

“趙老師說的确定是美人魚，而不是其他的海洋生物？”

這句話無疑是在嘲諷當時的趙天國派人去找美人魚，沒想到雷達探測到的卻是不知名的海洋生物，跟美人魚一點搭邊的地方都找不到。

趙天國作為人精，這點其中意思怎能不清楚，倒是顯得和氣的說道：“如果不是真的美人魚，傅教授覺得我這次有必要給你打這通電話？”

他語氣帶着不可忽視的上位者命令，好似在說你是在質疑我說的話？

“而且，傅教授，照片我已經發你了，你可以看一看是不是真的。”趙天國頓了一下，在将接下來的話說了一通，随即挂斷。

這操作行雲流水，一點拖沓的痕跡都不存在。

趙天國也很清楚，此番目的無非就是讓傅凜深加入他們的團隊，不能得罪的很了。

手機界面顯示的就是剛才發照片的聊天界面，上面附上了一張江遇被困在狹窄窘迫的玻璃箱裏，江遇即使這般難堪，也無法擋住屬于他的美貌，那是天神難抵的不忍之心。

可趙天國怎會忍心，比起這不堪一擊的忍心，他更需要的是無上的權力和利益，那才是讓他存世更長的證明。

收起這些心思，趙天國手機一遞，後面站着的趙樂囿迅速知曉父親接下來的動作是什麽，趙樂囿接過趙天國的手機，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後。

此時這片區域又恢複空寂無聲的場景，一片白淨的地面牆壁，以及那閃爍着光芒的儀器，無不在告訴江遇他現在所遇到的困境。

他靜靜地被困在玻璃箱裏，望着空無一人卻又帶着寂寥恐懼的地方，深深地刺痛了他的眼睛。

不知過了多久，也不知道挨了多久的餓，江遇渾渾噩噩之間被晃醒的，他下一刻就睜開那雙幽藍的眼眸，看着捕獵者的眼神看向他們。

“看什麽，給你換個好地方就知道盯盯盯。”說話的人看起來就跟個瘦猴子一樣，一點結實的臂膀都沒有，而且個子看起來也不高。

另外一個胖子則是無奈的說：“小劉，你就別跟只魚計較了，說白了這不過是實驗數據，用不着跟他置氣。”

劉亞潼嘴尖猴腮似的臉龐說道：“你說得也是，到最後不過是一堆數據罷了。”

“葛岩，你往旁邊搬一下。”劉亞潼見位置不太對，對着葛岩指了一下旁邊的位置。

“是這裏嗎？”

“對對對，就是這裏，我們趕緊弄好，這樣我們就可以早點回去了。”劉亞潼臉上彰顯着不耐煩，他一個堂堂研究人員，居然讓他來這裏給一條魚換地方，任誰會開心？

反正他從頭到尾都是帶着不好的情緒搬着物品，甚至到最後将江遇放到新的器皿當中都是下手較重的。

“你小心一點劉亞潼，萬一被老大發現了，我們可不好做的。”葛岩提示着劉亞潼，那些個領導老大都不是他們好惹的，他們一但發火，幾個他們都填不平怒火。

劉亞潼撇撇嘴，手裏的動作不停，但是神色依舊不耐煩的說道：“知道了知道了。”

在一切都恢複沉靜時，地上的一灘水告示剛才的事情。

此時，江遇從狹窄逼窘的只能容下他一人的玻璃箱離開，轉移到能放下他一百個的地方，在那裏，能很好的暢游着，就像是回到了那片海洋裏，也只有海洋才是屬于他的。

這裏不過是困住他的牢籠，是被供人觀賞的枷鎖。

江遇靜靜地将雙手伏在玻璃牆上，他不知道的是，在這玻璃器皿的外面，是廣闊的地方。

整個研究所很大，占地面積相當于兩個體育館，而而這座樓裏，也是中心實驗室。

現在改造成最中間圓柱形的器皿，放着的自然是江遇這只美人魚了。

而上下兩端則是維系着廢水，新鮮的水流轉的設施。

這看起來雖是高大上，實際上不過是大型魚缸。

周圍有序排列着實驗室器材，工位等等之類的設施。

趙天國下令将這一層都變成如今模樣，不過是更好的去研究江遇。

這水大大小小摻雜着不幹淨的東西，很多的雜質不由得讓江遇四處繞了一圈，到最後還是回到了原先的位置。

剛才在清理地面的兩人早已離開這裏，這實驗室又變成幹淨清爽的模樣。

只不過多了一個大型圓柱形魚缸和江遇罷了。

這時，在江遇不曾注意到的地方，大門被一只骨節分明修長的手打開，在這只手的中指上帶着一個銀色的骨戒，顯得這只手異常色氣。

腳步落在地面上，卻不曾傳來聲響，人影飄動，像鬼魅一般。

江遇此刻正在直立的漂浮在最上端的位置，這裏有一小片地方是存放着空氣，他懷念着外面的空氣，也懷念着海洋上那鹹濕的海水味道。

他換了新鮮的空氣，不過是将身體緩緩地往下落時，不由得便前方的一道人影吓了一跳。

雙手呈現警惕狀态，就像是這人也是來傷害她的一般。

在江遇擺着尾巴，雙手放在玻璃牆上，幽藍眼眸帶着好奇意味望向面前的人。

這個人很奇怪，也很熟悉的感覺。

長發剛好到背部，跟他的發色完全不一樣，這個人是黑色的，跟那群人的眼神別無二致。

可這人的臉頰輪廓分明，整個人給他的淩厲感甚至比那個貪婪地老男人更加沉重。

仿佛這個人本身就沉浸在故事當中，其他人走不進來，他也不曾要出去過。

傅凜深雙手插兜，眼神鋒利的淡淡一瞥，落在了江遇的臉上。

有一點江遇忘記說了，傅凜深比之前遇到的人還要好看，不一樣的美感讓他覺得，傅凜深本該是跟他同類。

江遇看了一眼自己的尾巴，也瞥了一眼傅凜深的颀長的雙腿。

本就不同的種類，何來一樣的說法。

他的眼眸依舊落在這貌美的人類身上，這個人類的氣息不同尋常，不像抓捕他的人。

所以江遇對這個人類産生了濃厚的興趣，那是異類的某種吸引，只需要一點就能讓江遇那抹極易被忽視的興趣爆棚。

就在兩人四目相視，容不下其他人的時間裏，出現了不合時宜的人。

趙天國身後跟着好幾個身穿白大褂的科研人員，就這麽大搖大擺的走了進來。

而趙天國見到傅凜深居然站在魚缸面前看着美人魚，他倒是有點好奇傅凜深為什麽要這麽做。

轉念一想，不過是對于美人魚的好奇心作祟罷了。

“傅教授，怎麽樣，我說的可否真實？”趙天國臉上洋溢着笑意，可眼底笑意不顯，皮笑肉不笑的模樣此刻放在趙天國的臉上異常合适。

傅凜深微微側頭矚目趙天國，神色依舊冷淡，薄唇輕啓，“趙老師說的倒是真的，我沒想到傳聞當中的美人魚都被你找到了，只怕花的時間可不少吧。”

“那确實是，時間，精力，錢財，等等所有加起來的東西可不少，為的就是找到美人魚，傅教授我說的你也是知道的，我多年研究美人魚的存在，可不單單只是為了證明他的存在的。”

其中深意，明白人都明白，趙天國也不怕傅凜深聽不明白，因着他們本身就是同一路人，同類者相吸，趙天國還是能察覺出他們之中的相同之處。

在趙天國話音落下的那刻，實驗室又變成寂靜那般讓人落針可聞，淺淺的呼吸聲逐漸放大在整個實驗室當中。

趙天國順着傅凜深轉回去的視線看去，那美人魚江遇依舊保持着剛才的姿勢，雙手放在玻璃牆上。

雙面透明，雙方同樣看的清楚對方在幹些什麽。

“美人魚是男的吧，傅教授，你之前不是對于這些的研究很深的嗎？”

忽然間，趙天國莫名的說了這句話，他在點傅凜深盡快去研究美人魚的事情，可奈何傅凜深似是早就知道他的想法，完全不接招，甚至讓人産生傅凜深都不在這裏的錯覺。

江遇因為水的原因，再加上這層玻璃本身就厚，一點聲音都透不進來，只能靠他們的嘴唇知道，這群人類在說話。

讓江遇不曾想到的是，他似是有感中年男人對于長發姣好面容的年輕男人有求于他。

是因為什麽，瞬間，江遇腦袋一轉，就想到了中年男子的想法。

該不會就是他吧，畢竟年輕男人也來看自己了，所以不就是研究他媽！

想到這裏，江遇略顯落寞的低垂着眼眸，遮蓋住眼眸下的憂愁，以及點點悲傷。

他在想，如果他不在這裏，他應當還在那片海裏，此刻的他就像是之前遇到過的那般。

那群魚，自己的夥伴，全都被人類不牢在一起，順着漁網上升，去那漁船上。

那些夥伴的味道深積在船只上，散發着濃厚的臭味。

就好比現在的江遇，有什麽分別，漁網和玻璃無非就是換了個承載體罷了。

而江遇不知道的是，在他轉身的剎那間，傅凜深的眼眸微微向下垂着，随後擡起眼眸超趙天國的方向冷冰冰的說着，“趙老師，你說得意思我知道，所以什麽時候開始？”

趙天國等的就是傅凜深的這句話，心下一驚，臉上确實不顯，怕傅凜深灰提出更多更不利于他的要求。

下一秒，趙天國失算了，因着傅凜深的那些話完全不在他的利益範圍之內。

“趙老師，這個實驗我可以參加，但是我有随時退出的決定，只要違反我的底線，我将随時随地的離開這個項目，您看可以嗎？”傅凜深冷冰冰的說道，就跟他這個人一樣，不思進取。

這些明顯就是用錢可以解決的事情，必須要用底線，這讓趙天國不由得懷疑傅凜深這人到底是如何的打算。

終究是将這個疑惑放在一邊，他應該高興這個項目即将可以啓動。

利潤，利潤，無盡的利潤，趙天國現在想到的除了利潤之外就是他自身的利益。

他走到傅凜深的身邊，剛想要拍一下傅凜深的肩頭，卻很快的被他躲開。

“趙老師，沒什麽要說的事情了，我就先回去一趟了，我還有事需要我去做。”

傅凜深說完這句話，不等趙天國有所反應，轉身離開實驗室，不帶拖泥帶水的動作，讓在場的衆多人都是沒想到的。

甚至有的科研人員看到這一幕不由得眼皮一跳，心底都是在想着這人到底是何許人也，連趙老師都敢這麽拒絕。

關于這些人的任何想法，都與傅凜深他無關，他也不會過于在意，他長發飄揚在身後，颀長的身姿邁着步子離開。

也在這時，江遇恰巧擡頭看到了傅凜深的側臉，那是多麽偉大的一張臉，看不出絲毫缺點。

江遇呆愣的一會，就因着面前的動靜所吸引。

他只見中年男人趙天國微微氣急的模樣，倒是與他渾身散發出來的書生氣質完全不同。

“不要以為你就是個教授，我就得讓着你，現在你還不是要進入這個項目，自視清高的無知小兒。”

趙天國的整張臉都在顯示着剛才的怒意，對于傅凜深的忽視，甚至看不起的眼神，都讓他這位老師瞬間敏感起來。

而他惡狠狠的盯了一眼江遇，随後做個甩手掌櫃離開實驗室。

這實驗室又恢複寂靜空蕩，一個人都沒有。

除了他之外，別無其他的活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