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秦宗明和孫管家走後,房間裏的氣氛瞬間輕松了不少。

秦嘉揉了揉發沉的腦袋,輕聲詢問沈雨舒:“媽媽,我能繼續睡麽?”

沈雨舒看着還在狀況外的秦嘉,不禁啞然失笑:“睡吧。”

秦嘉抱着被子躺下,她抛卻剛才那個可怕的夢,緩緩地閉上了眼。

看着床上神色安穩的女兒,沈雨舒有那麽一瞬間的恍惚。她忽然覺得,像她現在這樣沒心沒肺也挺好的。

大人的世界太累了。

沈雨舒退出房間,秦墨跟在她身邊,他剛想張嘴,被母親噓聲制止。

沈雨舒關上房門,輕聲道:“有話去別處說,別吵你姐睡覺。”

秦墨默不作聲地點了點頭。

兩人并肩往樓下走。

确定距離已經很遠了,秦墨才緩緩開口:“媽,後院的槐樹和秋千,要怎麽跟爸爸解釋啊?”

“解釋什麽?”沈雨舒揉了揉發酸肩膀,眉頭輕輕上挑,“有什麽好解釋的?我好歹也是這個家的女主人,連種一棵樹、搭一個秋千的資格都沒有麽?”

“他要是不同意,那我們就分家好了。這套房子歸我,讓他去別處住。”

秦墨被母親的這番話給驚到了,他愣愣地看着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他的印象中,他們倆以前吵得最厲害的時候,都沒提過分居的事情。

“媽,你這是在說氣話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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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認真的。”沈雨舒坐在沙發上,擡起右手揉了揉太陽穴,“不知道是不是年紀上來了,我最近反正挺煩他的。他不在的時候所有人都好好的,他一回來,家裏雞飛狗跳,上下不得安寧。”

“現在仔細想想,我以前還真是鬼迷心竅,你爸除了個子高、長得帥之外,也沒什麽別的優點了。”

沈雨舒越說越覺得納悶,“這人臭毛病一籮筐,缺點三天三夜都講不完,我當初到底是怎麽忍過來的?”

秦墨咳了聲,打岔:“媽,你好像也沒怎麽忍過吧。你倆每次吵架,總是驚天動地的,你忘了?”

沈雨舒頓了頓,“是麽?”

說着,她忽然想起什麽,四處張望:“欸,你爸呢?”

秦墨拿手機給孫管家發消息,“可能去醫院了吧,他的手腕好像腫了。”

沈雨舒無語道:“怎麽出了趟國,身體變得這麽脆弱了?嘉嘉就輕輕碰了他一下,手腫成那樣,真沒出息。”

秦墨聞言擡頭,他想起慈善晚宴那天被秦嘉推開的場景,弱弱道:“媽,你有沒有想過,或許……”

“姐姐的手勁是真的大呢?”

沈雨舒挑眉,“你試過?”

秦墨:“……”

-

醫院裏。

拍完X光,打了石膏,秦宗明問醫生:“石膏固定要多久?”

醫生神色自若:“4-6周,每兩周複查一次,看看恢複情況,之後可以适當做一些功能鍛煉。”

“至于完全恢複,可能需要兩到三個月的時間。”醫生道,“秦先生,我想你是知道的,傷筋動骨起碼得一百天。”

聽到具體數字,秦宗明兩眼一黑,整個人瞬間不好了。一百天,三個月不能用右手,那他的工作怎麽辦?

秦宗明煩躁地走出診室。

一旁,孫管家幫他收好報告,小心翼翼問道:“先生,您是打算回去休養,還是在醫院休養?”

秦宗明垂眸瞥了眼右手,冷冷地吐了兩個字:“回去。”

手受傷而已,沒必要小題大做。真在這裏住下了,反倒引人猜疑。到時候,他恐怕就真成榆城笑柄了。

黑色保時捷在寬闊的馬路上疾馳,道路兩旁的風景不斷倒退。

眼瞅着家越來越近,孫管家緊張得坐立不安起來。

秦宗明察覺到他的異樣,問:“孫管家,你怎麽了?”

“墊子上有東西?”

孫管家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在尴尬中急中生智:“墊子上沒東西,只是人有三急,望先生見諒。”

秦宗明看了他一眼,吩咐司機找最近的公共衛生間。

不久,車子在路邊停靠。

孫管家躲進廁所隔間,連忙拿出手機給秦墨打電話,“少爺,先生馬上回來了,讓大小姐千萬別再睡了。”

得到對方的肯定答複,他這才放心,重新回到車上。

-

後院裏,秦嘉坐在秋千上發呆。

暖融融的陽光落在她臉上,映亮她臉上的細小絨毛,襯得她的肌膚跟雞蛋剝了殼似的白皙透亮。

她在思考,到底要不要答應洛詩晴,給她的品牌做模特。

現階段,回甄原上班并不現實。她如果想找件事做,接觸更多的人,做模特或許是一個可行的選擇。

正想着,手機鈴聲響了。

秦嘉從衣服口袋裏拿出手機,看到來電顯示愣了下。

她從藍色秋千上站起來,輕輕按下接聽鍵,“Lucy?”

打電話來的,是她在甄原的同事,林露西,大家都叫她Lucy。自從游輪一別,她們已經有半個月沒見了。

“找我什麽事?”

陽光自頭頂灑落,有點刺眼。秦嘉躲到槐樹的濃蔭裏,靠着樹幹,換了一邊拿手機,“怎麽不說話?”

又安靜了兩秒,那邊才傳來聲音:“抱歉,抱歉,我剛剛在電梯裏,信號很差,現在能聽見了麽?”

秦嘉點點頭,“可以。”

林露西語速飛快:“秦嘉,是這樣,我馬上要代表公司去參加一個珠寶比賽,但是缺一個模特。”

“你可不可以幫個忙啊?”

似乎是怕她不答應,她說着連忙補充:“事成之後,我請你吃飯。”

“吃飯不夠有誠意的話,我給你介紹對象也行?”

秦嘉見她越說越離譜,忍不住笑道:“我答應你,請我吃飯就行。”

“介紹對象就不必了。”

電話那邊傳來女孩銀鈴般的笑聲,秦嘉眯起眼,好奇問:“欸,你是怎麽想到讓我幫你的呀?”

“你覺得我很适合當模特?”

林露西:“你是我們甄原一枝花啊,天使面孔,魔鬼身材,現成的模特在這兒,我不找你找誰?”

“對了,我跟你講哦,這個比賽贏了是有獎金的。獎金五十萬,贏了全歸我,公司只要榮譽。”

“如果我贏了,我分五萬塊給你。如果輸了,那只能多請你吃幾頓飯了。”

秦嘉莞爾:“預祝你成功。”

林露西:“謝謝你,秦嘉,你可真是幫了我大忙了!”

“我在微信上給你發活動細則,你有空了解一下,過兩天你來一趟甄原的禮堂,咱倆好好排練幾遍。”

秦嘉:“沒問題。”

結束通話,剛好一陣風吹過來,視線裏有白色花瓣飄落。

秦嘉擡頭看,頭頂的那簇枝條上,原本是骨朵的槐花開了。

極大的愉悅感湧上心頭,秦嘉将手機放回外套口袋,像以往每一次爬樹那樣,手腳并用,熟練地上了樹。

她坐在樹杈上,近距離觀看那簇盛開的槐花,情到濃時閉上眼輕嗅,心情好到無以複加。

而此時,槐樹下。

意外目睹女兒上樹的秦宗明,默默合上了因為驚訝而張大的嘴巴。

樹枝因人輕晃,有花葉和粉塵掉落。

不多時,一種難以描述的瘙癢感從脖子那裏蔓延而下,侵襲他的四肢百骸。

秦宗明動了動唇,一口氣死死地堵在嗓子眼,不上也不下。醞釀了一路的批評話語,更是一句也說不出來了。

難受之際,一道熟悉的聲音在他的身側響起:“先生,您怎麽了?”

秦宗明循聲看過去,像是看見了救星般,拼命抓住孫管家的手,指了指自己的領口,啞聲:“救我——”

孫管家着急忙慌扯開他的領帶,“先生,您要說什麽?”

沒等人回答,下一秒,大塊頭倒在他身上,零碎地落下幾個字。

孫管家扶着人趕緊離開,走到半路,他忽然反應過來,剛剛,秦宗明好像非常用力地說了三個字。

去、醫、院。

孫管家趕緊叫了司機,兩個人攙扶他上車,原路返回。

同一時間,後院裏。

秦墨氣喘籲籲地跑到槐樹下,急促地喊秦嘉:“姐!”

秦嘉扶着樹幹,低頭,朝他看過去,“小墨,怎麽了?”

秦墨:“看見咱爸了嗎?”

秦嘉在高處四下看了看,搖頭,“沒有,他回來了?”

秦墨叉着腰,略顯茫然道:“不知道啊,孫管家說他回來了。”

“但我沒見到人。”他說着,聲音忽的變調,“姐,你趕緊下來吧,讓他看見又該罵你了。”

秦嘉淡定地笑了笑,問他:“你要不要上來看看,視野很好的。”

秦墨搖頭,“不要,我恐高。”

“我去樓上看看,你注意點吧,細胳膊細腿的,別摔了。”

“知道啦,我會注意的。”秦嘉說着回頭,視線又延伸向遠方。

陽光透過樹葉碎裂在女生身上,綴滿花骨朵的枝條随風而動,光影交錯,畫面美好得像一幅畫。

樹下,秦墨忍不住拿出手機,打開相機,默默拍下了這一幕。

半個多小時後。

醫院裏,坐在病房裏打點滴的秦宗明無力地喘了口氣。

他這個上午,短短幾個小時,險象環生、一波三折。

漫長得像是過了好幾年。

孫管家拿着醫藥單進病房,輕聲說:“先生,醫生說您的花粉過敏不算嚴重,休息半天差不多能好。”

“吊完水,午飯是趕不上了,晚飯綽綽有餘。”

“您待會兒回去麽?”

秦宗明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啞聲開口:“暫時不回了。”

“這陣子都不回了麽?”孫管家邊問邊記備忘錄,“您是打算在這裏住嗎?”

秦宗明:“孫管家。”

孫管家:“我在。”

“麻煩你先出去——”

“讓我靜靜。”

孫管家:“……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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