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第76章
黎楓昨天做的是搭橋手術,患者早上發生了房顫。黎楓下車後第一時間去看了患者,處理完,回到科室,姜青山他們問他:“黎醫生,你昨天下午怎麽請假了?”
知道他昨天被綁架了的只有幾個領導,黎楓沒有多說,“在A市的家人出現了一些突發情況,回去了一趟。”
姜青山:“沒事了吧?需要幫忙嗎?”
黎楓:“沒事了,已經處理好了。”
梁國實私底下找到他,“黎醫生,還好嗎?”
黎楓:“謝謝主任關心,還好。”
梁國實:“要不要休息兩天?”
黎楓搖搖頭,他現在希望忙一點,空下來反而會困在情緒裏,“主任,不用了,我可以正常工作。”
梁國實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今天下午在中心廣場的義診活動你繼續參加,但是如果想休息,你就和我說。”
黎楓:“好的。”
曷市人民醫院今天下午兩點在中心廣場有義診活動,他們科出去義診的醫生是黎楓和科室副主任,考慮到來看診的可能會有不會說普通話的老人,梁國實派了本地人姜青山跟着黎楓。
黎楓讀研的時候報名了志願者,跟着醫療隊去過西南地區做醫援,像這樣的義診還沒參加過。之前醫院和本地媒體做過宣傳,他們到的時候,廣場上已經有很多人在等了。等他們擺放好桌子,劃分好看診科室區域後,需要看診的人不是第一時間排隊,而是去看每個義診醫生的簡歷。
姜青山對黎楓低語,自□□:“要是今天來義診的是我,就我那簡歷,估計沒人會來我這裏排隊,只能光坐一下午,成為全場最尴尬的人。”
黎楓聽笑了,“自信點,你的簡歷和能力都不差。”
姜青山看了看圍着醫生簡歷看的人,“患者還是比較相信年紀大的老醫生。”
Advertisement
一些老醫生剛坐下來,他們的前面就排起了長隊,黎楓和姜青山看起來都太年輕了,剛開始的時候,他們面前都沒人,但是看到黎楓旁邊的簡歷,知道他是仁康的醫生後,一些病人開始半信半疑地過來他這裏排隊。
第一個病例,患者沒來,病人的孫子遞給黎楓一疊檢查單,“黎醫生,你覺得以我爺爺的情況是做支架好,還是做搭橋好?”
黎楓接過檢查單,一張張看下去,“我個人建議你爺爺做搭橋,從檢查結果上來看你爺爺血管鈣化比較嚴重,做支架容易導致嚴重的心髒并發症。做支架雖然創傷小,但是它能處理的病變類型有限,搭橋能解決複雜的病變。它們的治療效果相差不大,但是做支架,還是做搭橋,取決于病變類型,血管嚴重鈣化的患者不建議做支架。”
看了一個,後面排隊的人開始增多。黎楓一直忙到了下午六點多,但他不是最忙的,最忙的是兒科的兩個醫生,根本就看不過來,結束的時候,兩個兒科的醫生口幹舌燥,聲音都嘶啞了。
準備回去的時候,黎楓看到一個阿姨在他桌子不遠處徘徊,“阿姨,有什麽需要幫忙嗎?”
那個阿姨走過來,“你是從仁康來的?”
黎楓:“是的。”
阿姨:“那你認識廖明博嗎?”
廖明博?黎楓仔細打量了一下老人家,回道:“認識,我和他是同事,您是?”
阿姨:“我是他媽媽,你能不能和我說說他工作怎麽樣?”
黎楓看她神色哀戚,謹慎道:“廖醫生工作挺好的。”
阿姨:“他結婚了嗎?”
嗯?這是什麽情況?黎楓:“阿姨,廖醫生的情況我不方便透露,要不您給他打電話問問?”
“不用了。”阿姨沒有再問下去,走了。
黎楓忙完回到宿舍,剛洗完澡就接到了外賣電話,接過外賣小哥手上的外賣,黎楓給祁衡屹打電話,“你給我訂的外賣?”
祁衡屹:“嗯,趁熱吃。”
黎楓:“你吃了嗎?”
祁衡屹:“吃過了。今天義診怎麽樣?”
黎楓:“就和平時出門診差不多,不過來看義診的都是老人比較多。”
祁衡屹:“累嗎?”
“有點,但是還好。”黎楓聽到了他那邊打印機打印的聲音,“你是不是還在忙?那你先忙吧,我去吃飯了。”
祁衡屹:“好。”
吃完飯,黎楓開始寫義診的報告,寫完義診的報告已經十點多,黎楓上網打了會游戲,在他準備關燈睡覺的時候,聽到了敲門聲,黎楓拿着手機來到門邊,問:“誰?”
外面的人沒有回應他,但是門繼續被敲響,昨天的事多少讓他有點陰影,黎楓又揚聲問了一句,“誰在外面。”
一個暗啞到聽不清的聲音響起,“是我。”
黎楓覺得這聲音有點耳熟,湊到貓眼往外看了一眼,是今天和他一起出去義診的其中一個兒科醫生,也住這棟樓。
黎楓打開門:“李醫生,這麽晚了有什麽事嗎?”
李醫生三十多歲,是一個五歲孩子的媽媽,不好意思地對黎楓笑笑,把手機屏幕舉到黎楓面前,上面寫着:我感冒了,今天又說了很多話,現在失聲了。不好意思這麽晚打擾你,我兒子剛才被開水燙到手背,他對燙傷膏過敏,我之前看到你陽臺有蘆荟,可以摘兩片給我嗎?
黎楓連忙轉身去陽臺摘了三片最肥厚的蘆荟給她,這蘆荟應該是房東種的,長得很好。李醫生笑着用手機對他打:謝謝!
送走李醫生,黎楓回房睡覺,剛躺下,猛然想起客廳門好像沒關,他又爬起來,走出去,卻發現客廳們關得好好的,他又确認了一遍。重新回到卧室躺下的時候,餘光看到陽臺那裏好像有影子飄過,黎楓知道陽臺沒有人,但心裏不踏實,再次爬起來,拉開陽臺門确認了一遍,陽臺沒人,剛才看到的影子是他的幻覺。經過這麽一折騰,黎楓幹脆不關燈了,就這麽開着燈睡。
但是開着燈,燈光太亮,睡不踏實,睡到一半,他迷迷糊糊感覺祁衡屹躺到了他旁邊,他睜開眼一看,還真是祁衡屹,“你怎麽過來了?”
祁衡屹摸了摸他後背,“過來看一下你,很晚了,睡吧。”
有祁衡屹在,黎楓心裏踏實了,安安穩穩地睡了過去。
淩晨五點半,祁衡屹睜開眼睛,轉頭靜靜地看了會還在睡的黎楓,悄然下床,輕手輕腳地洗簌後,下樓幫黎楓買早餐。買完早餐回來,黎楓還在睡,祁衡屹進去在他額頭上親一下,又看了他一會,才退出房門,趕回A市。
昨晚忙到半夜,他給大家點了宵夜,吃宵夜的時候,何含珊突然發給他一個視頻,“祁隊,我手機沒內存了,我在清理內存,然後發現了這個視頻,我發給你。”
祁衡屹點開視頻,是他和黎楓在清豐山彈唱《鼓樓》時的視頻,站在人群中間,手握話筒的黎楓是那麽的耀眼,他和周圍的人群都成為了他的陪襯。這麽耀眼優秀又美好的人兒,是他的愛人!視頻播放完,祁衡屹壓根沒注意聽自己彈得怎麽樣,眼睛一直在看黎楓,一遍播放完,他又點開重播了一遍。
吃完夜宵下班,車子明明已經拐向了回家的方向,卻在下一個路口,掉頭去了環城高速,直奔曷市。
早上七點鬧鐘響,黎楓閉着眼摁停鬧鐘,腳一擡,往旁邊的人身上搭,卻搭了個空,黎楓睜開眼,看到旁邊的位置空空的,一摸被子,冰涼。祁衡屹昨晚沒有過來,是他日有所思,夜有所想,做夢了?
黎楓反手拿起手機,給祁衡屹打電話,電話很快接通。
祁衡屹:“睡醒了?”
黎楓把手機放耳邊,雙手抱着被子賴床,“嗯,剛醒,祁衡屹,我昨晚做了一個很真實的夢。”
祁衡屹:“夢到什麽了?”
黎楓:“我夢到你半夜過來了,摸了摸我後背,哄我睡覺。”
祁衡屹的聲音帶上了笑意,“嗯,還有呢?還夢到什麽了?”
祁衡屹的聲音很好聽,清清冷冷又有磁性,笑起來的時候,那笑聲更加酥,黎楓把手機往耳朵邊放近一點,聽到他那邊車子交錯而過時的呼嘯聲,“沒有了,就夢到這些。你在開車?”
祁衡屹:“嗯,在高速上。”
黎楓好奇道:“在高速,你去哪?”
祁衡屹:“傻瓜,你去看看餐桌保溫盒的早餐還熱不熱?”
“什麽餐桌保溫盒?”黎楓剛開始還沒反應過來,下一秒反應過來,他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坐起來,抓起手機,“不是我做夢,是你昨晚真的過來了?”
祁衡屹笑道:“嗯。”
他在笑,黎楓卻高興不起來,“那你走的時候怎麽不叫醒我?”
祁衡屹:“看你睡得沉,想讓你再睡會,就沒叫你。”
黎楓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祁衡屹為了過來看他,開夜車,早起趕路,他應該感動的,但他卻覺得心裏不舒服,揶揄道:“那你還真體貼!”
祁衡屹聽出他語氣不對,但分不清他是生氣,還是失落,“怎麽了?”
黎楓心裏有些煩躁,但又怕影響他開車,故意打了個哈欠,恢複正常的語氣,“沒有,你專心開車,我要起來了。”
他的語氣和平時沒兩樣,但祁衡屹還是察覺到他情緒不對,想說點什麽,這時,黃局的電話進來了,只好匆忙叮囑道:“記得吃早餐,涼了就再熱一下。”
黎楓:“好。”
挂斷電話,黎楓把手機扔回床上,抓了幾下頭發,深呼一口,下床去洗簌。洗簌完,換好衣服,往外走,路過餐桌,看了眼上面的保溫盒,他徑直走過去,打開門,一只腳已經邁出去了,他又收回來,合上門,坐到餐桌邊,打開保溫盒,看到裏面是他愛吃的茶葉蛋、小米粥、豆沙包。
那麽遠跑過來,抱着他睡幾個小時,給他買好愛吃的早餐,招呼都不打一聲,就悄然離開,祁衡屹真行!學田螺姑娘是吧?但他不喜歡這樣,祁衡屹說想讓他多睡會,但他更希望他把他叫醒,讓他送他出門,兩個人好好說再見,而不是他來了,卻連面都沒見上。
黎楓一邊吃,一邊腹诽,手卻忍不住在手機屏幕點點點:我沒生氣,你好好開車,注意安全!
到了醫院,換好白大褂後,他往大辦公室走,科室大查房本是周一,但是周一那天有檢查,就換到了今天,所以,這會全科室的醫生護士都在。
就在梁國實準備帶着他們去查房的時候,辦公室門口出現一個年輕的男生,手裏拿着花束、果籃、還有錦旗,看清他的臉和他手上的東西的那一瞬間,黎楓暗道“不要啊”,立馬往姜青山身後挪,可惜他比姜青山高,清隽俊秀的臉又在一衆男醫生裏十分出衆,那男生很快就看到了他。
戴玮衍看着黎楓,卻對梁國實說:“梁主任,我想給黎醫生送錦旗,謝謝他給我媽做手術,昨天為了我媽還特意從A市趕回來,我很感激他!也謝謝護士姐姐們對我媽媽的照顧,你們整個科室的醫護人員都很負責,遇到你們,是病人和家屬的福氣!”
科室和醫護人員能得到病人家屬的認可,這是好事,梁國實很高興,“謝謝你們家屬對我們的認可,那麻煩小戴和我們拍張合影,留作紀念吧。”
戴玮衍面對一室醫護也不社恐,笑得落落大方,“好。”
梁國實對黎楓招手,“黎醫生,過來啊,你拿着錦旗和小戴站中間。”
黎楓最怕這種場面,以前在仁康也有家屬給他送錦旗,每次都會被護士長要求拿着錦旗和家屬合照,他每次都覺得不自在,他更喜歡家屬發自肺腑地對他說一聲謝謝來表達感謝和認可。
剛才他看到戴玮衍還有他手裏的錦旗,就知道他是來找他的了。而戴玮衍的情況比以前那些送錦旗的家屬還要複雜一些。戴玮衍是昨天術後發生房顫的那個患者的兒子,他在病房見過戴玮衍幾次。戴玮衍在讀大一,正值青春,每次見到他都非常熱情,黎醫生長,黎醫生短。剛進大學校園,還沒經過社會洗滌的19歲男生,眼神是那麽的清澈,讓他這個經常缺根筋的人都一眼就看出了他眼裏的愛慕。
黎楓一直小心地避免和他見面,去查房的時候還特意戴了戒指,沒想到今天沒躲過。他走過去,拿着那面錦旗,站到中間,拍了一張大合照。拍完大合照,戴玮衍突然提出一個要求,“黎醫生,我可以和你拍一張兩個人的合照嗎?”
黎楓在他肩膀拍了一下,邊說邊往門外走,“謝謝小戴,但我時間來不及了,有個病人家屬來找我找了三遍了,我先去忙了。”
戴玮衍失望地看着他快速消失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