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兩只戀愛腦
兩只戀愛腦
“處理好了嗎？”樂可問的是程珏母親的事。
“那當然。”程珏一副‘快誇誇我’的表情。
“辛苦你了。”樂可疲憊的神色有了緩和。
程珏笑的燦爛：“你能多和我說幾句話，就不辛苦。”
樂可提起關于程珏的母親死因的事，弄出了不大不小的水花。有程珏在，由審慎至穩步，樂可只負責引索和指揮，明暗交替的這段時間，又送進去幾個雜碎，程父暫時動不了，其他的總算是摘幹淨了。
樂可說，讓逝者徹底安息，才算了結。
時隔三十多年還能找出蛛絲馬跡，還能查出證據，他的樂可怎麽能這麽厲害？
程珏想，他是他的神啊，神本來就厲害。
程珏打心眼兒裏更喜歡樂可了。
這男人腦子裏又在想什麽？笑成這樣？
樂可走近，拉下程珏的領子。半個月了，這男人脖子上的淤痕還在，紅的滲人，臉上的皮膚還有紫色針點狀斑沒消。
都這樣了，還笑得出來？
程珏不覺得有什麽。
只要他肯聽他的解釋，并且願意默許他留下，這些傷都不算什麽。
他低頭，習慣性的用下巴蹭了蹭樂可的手，調笑說：“樂老師的手勁真大，證明手腕恢複的不錯，值得慶祝。我們晚上出去吃吧？南街新開了一家湘菜館子。”
樂可心髒抽了抽。
......和那老東西真像。
“你們程家人是不是都戀愛腦？”樂可沒拒絕，少見的輕笑，拿過錢包，裏頭還放着那程珏的黑白照片，看了一眼，揣進兜裏。
“走吧，程栎。我請你吃飯。”
這是樂可第一次請程珏吃飯，也是第一請‘程栎’。
以前窮，程珏也裝窮，兩個人就窩在小屋裏做菜煮粥，從不舍得去外面吃。樂可覺得委屈程珏，晚上回來偶爾會帶一份熱乎乎的馄饨，或者一杯清香溫暖的青茶......揣在懷裏，護着回家......
日子平淡。
年夜了，外面煙花四起，萬家燈火團聚。
程珏接了幾個電話，大多是催他回去，連帶見面之類的事。程珏駁了幾句：“我哥才剛走不久，見哪裏的人？團哪家的圓？”嗆的程父那邊挂斷了線。
父子心知肚明，程栎就是程珏。程珏這麽說，擺明了就是不想回去，不想見面，更不想再認這個父親。
這三年多的時間裏，程珏幾乎架空了整個程家。
尤其是在這半年裏，連程父三十多年前做的那些個破事都翻了出來，老輩的人被程珏查了個遍，也清了個遍。
終于，關于程母那邊所有不公的事，都解決幹淨了。
樂可想，他也算對得起那老東西了。
至此，自己就是真正的無牽無挂了。
一個了無牽挂的人，不會為誰留下。
樂可是個成績優異的學生，未來或許是個正經的老師，十八年無神論者的他，現在在想：耽誤的這些時間，會不會跟不上程珏的腳步？
這輩子他大他十五歲，那下輩子呢？
樂可藏好心事，安靜的包着餃子，看程珏關掉手機，擡頭看他，問：“不回去？”
“回哪兒？”程珏把手機往沙發一丢，洗了手，回來繼續包餃子。
“過年了。”樂可捏好一個圓鼓鼓的餃子放在案板上，看程珏。
程栎，私生子，程珏的弟弟，這漂亮的五官怎麽看都不像有血緣，但說神态和骨相特別像，只看背影的話幾乎就是一個人，樂可想，果然是親兄弟。
樂可在心裏感嘆，其實和那老東西的弟弟在一起，好像也不錯。
或者說——很不錯。
只是想想，老東西別生氣。
樂可在心裏小聲默念着：我才不會跟你一樣逃跑，所以，求你再等等我吧，不會很久了。
——我發誓，只要你。
“這裏才是我的家。”程珏放下一顆捏好的醜餃子，沾着面粉的白手試探的握住樂可的手，“從前，這裏是你和他的家，以後是你和我的家......可以嗎？你...你知道的，我很聽話，也足夠乖，從不會對你亂發脾氣。”
程珏想說他會比‘程珏’更好，害怕說出來之後樂可不開心，轉而說：“我保證學他學得十成十，青出藍，我不介意你永遠把我當成他......可以嗎？好不好？”
樂可想說：不可以。不好。這裏是程珏和自己的家，怎麽可以是別人的家？可不知道怎麽，他看着男人的眼睛，拒絕的話說不出口。
最終，以樂可的沉默結束。
時間走的很快，轉眼又到夏天。
自冬日那年去J市看過程珏以後，樂可就像回到了正軌，像正常人一樣生活，程珏陪在他身邊，各種喜聞樂見。
休學一年的時間馬上到了尾聲，樂可并不着急，除了染黑了頭發，什麽都沒準備。程珏雖然忙裏忙外，但也沒有離開樂可多久。
後來，程珏跟樂可商量，他應聘了樂可那所學校的教導主任兼職大二的班主任，這樣就能經常在學校裏看到他了。
樂可點點頭，并不意外。
而原本要重讀大一的樂可，發現自己在大二的名單上。
開學了。
開學時間比往年晚了小半月，剛開學的新生在前一天晚上需要先到學生宿舍報到。正常應該在八月下旬入校登記，今年删減了體能訓練。
真巧，正好不用過度使用手腕了。
樂可想的卻是：真巧啊，明天就是老東西的周年忌。
巧合總是一波接一波的趕上。
下樓偏又遇見之前那個暗戀樂可，偷塞情書的女生。
而這次更過分。
天不算晚，程珏送樂可到學校門口，兩個人一個去校長室開會，一個去寝室，算好一個小時後去吃晚飯。
女同學仗着比樂可高一屆，熟門熟路堵在樂可的宿舍樓下，告白不成，後來争執着什麽。再後來，那女生捂着臉一直哭，引來很多看熱鬧的同學。
程珏散會之後沒等到樂可，就往宿舍樓找，來的時候，正看見樂可正雙目通紅，右手還搭在那女生的肩膀上——
腦中轟的一聲，記憶混亂，全都亂了。
程珏一眼認出，這個導火索，這個始作俑者......
程珏整個胸腔都在發麻，四年前的回憶沖擊着緊繃的神經，心髒裏壓制了許久的魔鬼叫嚣着。
他撥開人群，一把攥住樂可的胳膊，力度有些控制不住，樂可吃痛‘嘶啊’一聲，程珏在暴怒的邊緣根本沒聽到，樂可被他打橫抱在懷裏，程珏狠厲的瞪了那女同學一眼，大步朝後操場走去。
在衆多好奇的目光下，身影消失在宿舍區。
開學前一天學校裏的燈亮得并不多，沒人認出樂可和程珏到底是誰，後來的人也只是八卦到一個身材修長高大的男人抱着個瘦弱的同學走了，男人似乎脾氣不太好。
“你發什麽瘋！弄疼我了！”樂可低聲吼他。
樂可看着無緣無故暴怒的男人，嗤笑一聲，他沒有在程珏懷裏掙紮，雙手交叉放在一起，小腿耷拉在程珏的臂彎外晃啊晃。
這男人的懷抱真舒服啊，和那老東西一樣溫暖。樂可的腦袋靠在他肩膀上，半眯着眼睛，想着程珏。
責怪的聲音總算是壓下了程珏的一點怒火，程珏還是生氣的說：“你碰她幹什麽？你喜歡她？”
“我碰的人多了，你說我喜歡誰？”
這男人發瘋的樣子簡直就是那老東西的翻版，樂可心想。
所以樂可一點也沒掙紮，即便男人弄疼了他。
睡過的人那麽多，這種程度的觸碰，簡直就是毛毛雨。
至于生氣？
程珏知道，樂可喜歡程珏，只喜歡程珏，就連現在的‘程栎’也入不了樂可的心。
可他就是窩着一口氣，心裏紮着一根刺——就是來自四年前看到的那封粉色的情書，程珏将它歸置為‘危險品’，想到就會暴怒，更別說剛還親眼見到寫那東西的人！
程珏悶悶的呼出一口氣，找了個長椅坐下，把樂可放在腿上，雙手扣在他腰後，低沉着聲音：“對不起，弄疼你了。”
樂可搖搖頭，輕聲陳訴着：“因為她的喜歡，是間接導致程珏離開我的原兇。我恨她，所以剛才沒控制住，給了她一巴掌。正想質問她的時候，就被你抱出來了。”
現在這氣呼呼的男人至不至于生氣樂可不知道，但樂可是真的生氣。
不過，他是對那個女同學生氣。
那張粉色的導火索——那封情書本來可以親自給他，為什麽一定要在程珏接他放學的時候，在他不注意的間隙，假裝撞他一下，再當着程珏的面，把東西放進樂可的帆布袋裏？
那只帆布袋是程珏在拎着。
她在向程珏示威。
當初的樂可不懂這些彎彎繞繞，現在懂了。
所以，再見她送上門來告白，在樂可斬釘截鐵拒絕她的之後，她惡狠狠控訴和詛咒同|性|戀有多惡心有多不該活着的時候，樂可毫不猶豫揚起手給了她一巴掌。
四年前，因為他的懵懂，讓人有機會傷害程珏，自己成了親自逼走程珏的人。
一年又一年，懂得越多，他越悔恨。
是，或許這女同學沒什麽錯，但她耍小聰明在不對的時間把不對的東西給了不該給的人，這就是錯！
誰也不無辜。
樂可在解釋，解釋給程栎聽，也在解釋給死了的程珏聽。
老東西，我為了你，可是連女人都打。樂可惡劣的想着。
老東西，等等我。
程哥，我想你了。
灰藍的夜色變得濃重，操場上的路燈稀稀落落開了幾盞，微光打在樂可的側臉，一半溫暖，一半陰暗。
樂可的表情好像和平常有些不太一樣，程珏卻看不清楚。
而程珏聽得又驚又喜，一雙眼格外的亮，他收緊環在樂可腰後的手，讓兩個人挨的更近。
樂可騎|坐在男人的腿上，密不可分，他不去看他的眼底的炙熱，只垂眼，忽然低頭吻了男人。程珏的眼睛更亮了，像盛滿了火光。
如果照正常男人眼中湧現這麽強烈的欲|火，某處至少該有些反應。可這時候的樂可早已經撤掉所有耗費腦筋的防備，他輕輕叼着男人的舌頭，吻的認真，身下壓着的那地方依舊平平軟軟，直到兩個人氣息交融出輕喘聲，樂可也沒發現男人身體的異常。
樂可舔去男人唇邊的水光，腦袋埋進他的頸窩。
“等過了明天，我跟你回家。”
男人激動的渾身都在微微戰栗，樂可感覺到了。
程珏之前提過要不要搬去新家，樂可始終沉默。
在他總是試探問可不可以接受他？可以嗎？好不好的時候，終于...終于......給了他答案，樂可同意了！
樂可的眼神閃躲。
我過不了明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