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游樂是個搞情報的高手,不過在賓客中轉悠一圈,就把司悅人身邊突然冒出來男人的底細問出個一幹二淨。
他興奮地和兄弟分享熱乎的情報:“這個李規可真是了不得,目前是雅江集團德國分公司的負責人。還是司悅人的學弟,一畢業就在她身邊當秘書,看他這殷勤的模樣。是想飛上枝頭當鳳凰男啊。”
畢竟想越過階級只有三種方法:出生,高考,婚姻。
“學弟?”
孟沉鏡仔細琢磨游樂的話,很快就想明白。對方跟自己一樣都是司謙人給妹妹安排好照顧她的人選,他還真是費心。在悅人跟自己分手之後就立即安排好在國外繼續照顧她的人。把她的一切都打理的井井有條。
還真是稱職的好哥哥。
原來不只有自己。
或者說,不論是江逾白還是他和李規都是司謙人安排好的。
孟沉鏡眸色陰鸷,很快就收回眼底的異色,端起酒杯準備迎上去。剛弄走一個棘手的許枳,李規又算得了什麽。
“不是,你上前幹嘛?”游樂一把攔住氣勢洶洶的男人,以為他要上前潑酒。
“我們公司跟雅江集團有合作,打個招呼而已。”
孟沉鏡氣定神閑的模樣,仿佛真像生意人一般準備前去客套。但緊繃的手背還是出賣了他此時的情緒。
“你沒聽懂我的意思嗎?明面上是秘書,暗地裏就是個床伴。不是我說話難聽,你今年都三十了,再怎麽倒騰年紀也擺在那裏。同樣的歲數,女人就是比我們要年輕許多。她二十出頭的小男孩都看不過來,怎麽還會回頭看你。”游樂費盡口舌效果打消孟沉鏡想複合的念頭。因為他在演唱會上的驚人發言,弄得他天天惴惴不安。生怕公司的活招牌把自己給作死。
“那些小年輕她都是圖新鮮,怎麽會上心。”
孟沉鏡相信自只要他足夠懂事乖巧,悅人一定會回頭看到自己的身影。游樂無奈搖頭,只能眼睜睜瞧着他的財神爺走向不歸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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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正月初一的時候是不是該去廟裏面拜拜財神,生意人總會信些玄學力量。
“司總,好久不見。”
司悅人眉眼一挑,神色慵懶的打量着前來敬酒的孟沉鏡。這次的打扮倒是沒有之前那麽風騷,低調內斂,很适合他的氣質。想不到上次那樣不歡而散後他還敢過來。
孟沉鏡拿起酒杯想跟她輕碰,卻被一道有力的手臂從中攔截,李規溫聲道:“我來敬孟總。”
司悅人大大方方互相介紹二人。
“孟沉鏡。”
“李規。”
兩個男人心照不宣的交換名片,看似禮貌的塞進兜裏,實則都狠狠攥成一團。
司悅人瞥着對峙的二人。孟沉鏡跟李規相比,她更讨厭李規。這個在外人面前看似老實忠厚的人,心眼子賊多,可惜做事滴水不漏,讓她挑不出一點錯處。再加上用的也實在是過于順手,執行力也讓人贊賞。不然當初兩人的事情被司謙人發現後,他也不會只是把李規調到國內這麽簡單,而是直接讓他走人。但好不容易培養的人才,又怎麽會心甘情願拱手給其他人。
李規,李規,做事卻一點都不規矩。
司悅人狡黠的像只小狐貍,懶洋洋道;“孟總不如我們去陽臺上聊天散散心。”
“當然……”
孟沉鏡話還沒說完,李規就一臉關切道:“夜晚風涼,司總還是不要感冒了。”
“不如披上我的外套。”
“司總不喜歡穿陌生人的衣物。”
李規貼心的讓下屬拿出他早就準備好的黑色披肩,盡職盡責的披到她身上。
司悅人打趣道:“你做事還是這麽周到。”
“這都是我應該做的。”李規從容淡定,對着司悅人恭敬颔首。
孟沉鏡眸色未動,略帶不屑的掃過一眼。躲在旁邊圍觀戰局的游樂長嘆口氣,都說了她不是李規的對手。三言兩語就挑起濃濃的硝煙味,還不傷表面的和氣,真是夠精明。他心癢癢,若不是他和司悅人之間模棱兩可的關系,游樂還真想把人挖到自家公司。
兩人來到陽臺,司悅人歪着腦袋看着孟沉鏡,似乎想從男人現在的面容上看出十幾年前少年的影子。她只記得她高二的同桌是個悶葫蘆,略長的頭發總是遮住眼睛。
她擡腳将男人精心打理好的頭發挑開,亂糟糟的揉在前方。孟沉鏡被她親昵的動作,弄得臉熱。乖乖低下頭任由她玩弄。
“這麽一看,還真有幾分高中時的模樣。”
“你知道了?”孟沉鏡有些錯愕。
“嗯,我哥告訴我了。你還真能藏,這種事有什麽好隐瞞的。”司悅人感覺自己像是傻瓜被他耍得團團轉。
孟沉鏡抿唇沒有吭聲,他的學生時期都是單調的灰色,唯獨遇見她有些色彩。
他家境不好,所以從小就知道用功學習來改變他可悲的命運。成績在縣城裏是名列前茅,在高中擇校時被用十萬獎學金挖到司悅人所在的私立高中。裏面的學生大多在高二都已經早早去國外留學,只有零星幾人會參加高考。
但為了學校的榮譽榜好看些,外加一點點小小的利用。所以就特地挖他這種貧困生,十萬塊錢還抵不上這裏學生一年的學費。對孟沉鏡來說卻是高中三年乃至大學四年的生活費用。
孟沉鏡也很争光,和團隊在高一拿下奧賽金牌,高二就拿到保送名校資格。但同時他也被司謙人看上,派助理同他談判。
只要他願意陪同司悅人出國,不僅學費和生活費全部由司家承擔,還能獲得一筆不菲的費用。
孟沉鏡點頭同意了。
但因為江逾白的突然闖入,原有的計劃被打斷。他又按照原有的軌跡繼續生活。司謙人曾經派助理給他遞上一張支票,作為高二照顧司悅人的獎勵。
孟沉鏡拒絕了,用的是很蹩腳的借口:她是我同桌,那都是我應該做的。
他曾經也問過自己,為何對司悅人念念不忘,或許是晚霞透過窗外照在白藍校服她身上時過于耀眼,或許是她的笑容太過明媚,叫他同桌的嗓音過于柔和。
孟沉鏡可恥的心動了,他認為自己的動心是對她的亵渎。
高中的生活很枯燥,雖然裏面都是權貴家的小孩,沒有外面所想的各種毛病。有錢人家的小孩很早就清楚自己應該利用時間做什麽,從小學開始人生的軌跡就被安排好。
進行各種各樣的競賽和音樂比賽。他們這些富二代并不需要中層階級為了留學申請更好看些做努力。純粹是為了錦上添花,家裏的實力足夠他們随意挑選一所不錯的國外大學而不會被拒絕。
因為國外非常樂意這些人去他們國家消費,留學的高昂費用對這所學校的孩子們來說不過是毛毛雨。
高中時有一個女生對他報以好感,經常向他請教問題。孟沉鏡不是傻子,但能察覺的到她眼底的炙熱。
兩人的談話內容始終圍繞在題目上,她有天無意說道:“我原本以為悅人這種父母早逝的孩子性格會內向點。”
這句話讓孟沉鏡心生不快,罕見的冷臉質問:“你這是什麽意思?”
女孩也連忙道歉:“我不是那個意思?就是,就是……”
她不由漲紅了臉,望着少年冷峻的神色,默默轉過身。
孟沉鏡知道她的話是無心的,但不允許任何人說她的不是。事後女孩還在私底下跟鄭重司悅人道歉。她只是噗嗤一笑,懶洋洋拍着她的肩說道。
“就這,我還以為你把我逃課的事給我哥說了。”
“我哪敢,光看見你哥,我腿就打哆嗦。再說你還幫我拿了本命的簽名,他本人是不是很帥。”
“帥慘了,我相機裏面還有幾張怼臉拍,晚上我發給你。”
“悅人,我愛死你了。”
女生抱着司悅人瘋狂吶喊,這事就這麽簡單的翻過篇,但孟沉鏡心中卻紮上一根尖銳的刺。
少年懵懂的好感轉變成愛情是需要一個契機,不過孟沉鏡來的更早些。他的班級對孟沉鏡很友好,大家暗地裏都清楚他家的情況,平時多多少少都對他有所照顧。
但特殊的關照引得他心煩,仿佛在一次次提醒他跟這裏的學生格格不入。而司悅人是不同的,她不會像那些人對他多加照顧,完全就當普通學生一般對待。
“同桌幫我買個早餐。”
“同桌,給我接杯水。”
“同桌,數學作業你寫完了沒有”
孟沉鏡不厭其煩的被她一次次使喚,某天接完水後,他在教室後面聽見有人對她說。
“悅人,你不能總免費使喚他啊,他無依無靠的,還是給點小費比較好。”
司悅人無語道:“他是我同桌,又不是服務員,再說我也給他分享了我的零食。”
“那不一樣。”
“怎麽不一樣,難不成是你自己想跑腿收費。聽說你因為上次物理考了39分被家裏扣了一半的零花錢。”
“卧槽,兄弟你竟然考了39,那還敢嘲笑我41.”
後面的男生氣得直接來了個鎖喉,惹得懷裏的人一個勁的求饒。少年在鬧,少女在笑,那時青春正好。
這是孟沉鏡在高中第一次感受到被人平等對待,他厭煩了被大家的過多關照。沉默的角落裏少年的心頭開出一朵粉色小花,偷偷繼續生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