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理智的事情,這就是恩奇都和吉爾伽美什遲遲未歸的原因。

“在例行禱告的時候,替我向伊士塔爾說一聲吧,我想和她當面談談。”

聽完整個故事的尤路格爾嘆了口氣,這些都是什麽事情啊。

作為烏魯克的保護神,伊士塔爾一向消極怠工,就連是尤路格爾,也不過在小的時候見過她一面——就這位女神是第一次見到吉爾,女神對烏魯克的負責程度就可想而知了,平常的伊南娜永遠只存活在衆人的禱告之中。

只要稍微有點了解,就應該知道吉爾是多麽臭脾氣的一個人啊,也自然不可能會做出這麽丢臉的事情。

尤路格爾對于伊士塔爾的所有了解,大部分來自于吉爾的言語之中。

主神安努之女,一直是個被寵着的女神,兼任愛.欲之神的她,坐擁的男性就擁有不少,除了前段時間那位到了冥府的杜姆茲,還聽說有牧羊人、天上的護院伊什拉努……應該說她的風流是人盡皆知。

按照尤路格爾對吉爾的理解,他喜歡的類型是純潔無暇的姑娘,換一個女神向他求愛都不至于如此苛刻,相反一定會對于自己的魅力沾沾自喜——但對聲名狼藉的伊士塔爾自然就沒有那種多餘的寬容了,說不定他還會将這次求愛視作恥辱。

會發生這樣的情況,倒真的讓尤路格爾覺得無奈了。

伊士塔爾再怎麽漫不經心,她的私生活的混亂他人無權幹涉,只要她還是烏魯克的守護神一日,尤路格爾當然不會拒絕她的身份。

而吉爾……別說她現在見不到吉爾了,就算吉爾在她身邊,她也覺得自己肯定勸不動他。

這種自家人內讧的感覺……真是微妙。

這樣的情況,還不算最糟糕的。

當過了兩日尤路格爾再詢問沙姆哈特的時候,後者的表情很難看:“……很抱歉,伊南娜大人執意要做出懲戒,她也拒絕了和您會面的提議。根據彙報上來的石板,女神在烏魯克放出了天之公牛,王和恩奇都大人應該已經轉道前往了。”

鑒于身體沒有恢複,心裏多少有些預感的尤路格爾又再度沉默了。

伊士塔爾她是……氣瘋頭了麽?

她可是烏魯克的保護神,毀滅烏魯克對她來說有什麽好處?應該說她最不能做這件事——烏魯克的子民給予她供奉,與之相對的她必須保護烏魯克——這樣的條件是對等的,烏魯克如果真的毀滅了,衆神也會将其稱之為一個笑話。

“沙姆哈特,帶我去她的神廟裏,我親自過去見她。”

“……可王在臨走前囑咐過不希望您牽扯到任何一件事情裏面。”

“嗯,我的确答應過他,可現在情況并不一樣吧?現在整座都城也只有我最适合同伊士塔爾對話了……沙姆哈特,你也應該有自己的判斷吧?既然女神不會傷害我,我前往一定不會有任何風險。”尤路格爾看着已經陷入躊躇的祭司長,繼續道,“你也擔心他們不是麽?何況你覺得我會甘願成為籠中鳥,成為被大家保護的金絲雀?如果你不幫我,那我就找別的辦法了——所以現在,我命令你,沙姆哈特,帶我去伊南娜的神廟。”

雖然尤路格爾并不清楚自己能有幾分把握,但總得嘗試。

她可做不到,一個人躲在這個房間裏面,等着塵埃落定。

“……我知道了。我會遵命的,尤路格爾大人。”

作者有話要說: 寫這一塊總是覺得非常非常糾結……鑒于尤格的立場問題,她和伊士塔爾不會有什麽重點的沖突,但我的确不想把伊士塔爾寫成凜的性格(想想就胃疼)。

接下來一章寫成什麽樣子我真的也不知道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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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章最喜歡的話是:

【她的手指輕點劃開窗上的霧氣,看着窗上被她一筆一劃寫出的名字,然後微笑着看着字漸漸化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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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史詩原句。

[2]拒絕女神中的史詩原話:

“為了娶你[我該把什麽獻上?]

[獻上]身上的[油]和衣裳?

或者以飯菜[奉飨]?

或者把諸神可口的食品,

還是把王爺可口的[酒漿?]

(第二十九—三十行大部分殘缺)

穿上鬥篷[

為了娶你[

[你不過是個]冷了的[爐竈一樣(?)],

是扇[擋不住]風雨的破門窗,

是那[ ]傷害英雄的殿堂,

是那掩蓋[ ]的象(?),

是那[弄髒](?)搬運[者]的瀝青,

是那[弄濕](?)搬運[者]的皮囊,

是那使石頭的城牆[頹塌 ]的石灰石,

是那使敵國[ ]的碧玉(相仿),

是那使主人的腳[擠痛的 ]鞋子,

你對[所愛過的]哪個人不曾改變心腸?

你的哪個羊倌[一直為你喜愛]?

來吧,再[指名]看看你那些情人的情況!

你年輕時的情人坦木茲(杜姆茲),

你要他年年痛哭幾場;

你雖然愛那有斑紋的飼羊鳥,

卻捕打它,撕裂了它的翅膀,

讓它躲在草木繁茂處,‘卡庇’地悲啼叫嚷;

你愛過渾身是勁的獅子,

卻七個又七個地挖了陷阱使它們遭殃,

還有你愛過的那匹名揚沙場的牡馬,

你卻吩咐用鞭子、馬刺和毆打作為報償,

你叫它一口氣跑出七比爾,

你叫它喝那渾水泥湯,

而且使他的母親西裏裏眼淚汪汪;

還有你愛過的牧人,

他總是在你面前将面包、點心層層堆放,

而且天天在沙幼畜把你供養,

你卻打他,終于使他變成豺狼,

可他的羊群的牧童把他驅逐,

他那群狗就咬住他的大腿不放;

再說說你愛過的那個曾為你父看家護院的伊什拉努,

他常給你運去棗椰一筐又一筐,

每天給你的餐桌生色添香,

你見了他,卻對他講:

‘我的伊什拉努啊,咱倆一同試試你的力量,

伸出你的雙手,把我的腰肢樓上!’

那伊什拉努對你說:

‘你想要我怎樣?

不是我娘做的飯我不吃,

腐敗惡臭的食物我豈能咽下肚腸?

再精巧的葦席也不能把寒氣抵擋!’

你聽到[他的]這番[話],

就将他變成了鼹鼠毆打不放,

你把他放進[ ]裏,

他[ ]下也不能下,上也不能上。

可見你若愛上我,[對待我]也會像他們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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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把我的那本史詩放在學校了,看的是貼吧提供的手打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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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再次目睹死亡

你看見過別人哭泣麽?

嚎啕大哭,哽咽着流淚,微笑着落淚,細聲啜泣,這個世界上有這麽多種表達悲傷的方式。

你看見過在意的人哭泣麽?

他用哭聲建起了一座牆,你在牆外徘徊,什麽都做不了。

所有的安慰都是徒勞。

如果……你還知道這是他第一次落淚呢?

他不顧一切地跪在地上,失控的聲音像是失去了整個世界,原本被他緊緊簇擁着的恩奇都,到最後也化作了一點點土塊,直到徹底崩裂變成流沙墜落到地上。

他卻仍然還是執着地握緊着手中的沙粒,但越是想要握緊,到最後能夠存留在掌心的,卻也越少。

所有的光彩奪目和光鮮亮麗從他身上都消失不見,這樣的他……根本不像是以往耀眼的王,而是一個在為摯友恸哭的人類。

他在哭啊。

吉爾在流淚啊……這是他誕生之後的第一次流淚。

他已經七天七夜沒有合眼,就害怕再也見不到恩奇都。

可是……她卻什麽都做不了。

天之公牛降臨到地上,帶來了災難,吉爾伽美什與恩奇都合力成功殺死了它。

這樣的事情,徹底惹惱了伊士塔爾和恩利爾。

當「吉爾伽美什與恩奇都只能活下一個」的詛咒降臨,被舍棄的恩奇都……迎接了自己的死亡。

那個時候找到伊士塔爾,已經無濟于事了。

“受我庇護的烏魯克喲,你是想要為那個泥土塊變成的工具求情麽?”

“……不讓我用這種方式稱呼他?但這的确是事實不是麽?……問我這麽做有什麽好處?侵犯了神的威嚴怎麽可能不受到懲戒!”

“何況這是最好的處理結果了。身為天之楔的吉爾伽美什還活着,烏魯克也足以能夠恢複和平,犧牲的不過是作為土塊的恩奇都——神明創造了它,現在不過也是收回它的生命。”

“「希望能夠收回詛咒」?不可能。到這個地步已經不是我一個人能夠左右的結果——當然我的确能做到,但我何必這樣大費周章?現如今的處理結果已經是神明的恩賜——無論是身為烏魯克的你還是吉爾伽美什都沒有受到真正意義上的懲罰。”

“這樣的處理結果已經足夠殘忍了?吉爾伽美什真的認真地把那個泥塊當做摯友了?呵,那我還真是高估他了——承認一個工具‘有用’之外的價值這簡直是最搞笑不過的事情了……不過,這麽關心你的他也十分有趣就是了——”

伊士塔爾輕笑着,雙眼略帶惡意地微眯着:“明明你連人類都不是,你卻——你卻愛着他?”

這位掌管愛.欲的女神用着誇張的語調:“真可憐啊,身為國家的意識卻滋生了不應存在的情愫,那家夥還沒有察覺到這種令人作嘔的感情吧?”

“真可憐啊,”她低語着,“懷揣着這份無望的愛——如果當時的吉爾伽美什識相點答應了我的求婚,并且日後足夠取悅我的話說不定我還可以替他找到永生的辦法,但是現在,我可憐的烏魯克哦——你注定将一個人走向盡頭。”

所有曾經熟知的人都會邁向死亡。

所有全力所愛的人都會得到終結。

哭泣也沒有用,傷心也是徒勞。

這種事情……這種事情……

“……這種事情,我早就知道了啊。”

尤路格爾微微嘆息着,話鋒一轉:“但是,這又有什麽關系呢?”

說她天真也好,說她愚蠢也罷。

也許愛意不該滋生,也許愛意注定無望。

“但是這些,都不應該是否認或者拒絕感情存在的理由。”

烏魯克愛着所有的子民。

尤路格爾愛着吉爾伽美什。

“你做了這些事情,我不恨你,伊士塔爾。但是,我覺得可憐的人是你。人類或許無法躲避死亡,可如果神明都如你這般……那可真的遠比短暫的壽命悲哀太多。”

“你雖然是愛.欲女神,但我從你身上看見的,只有欲——你可曾真正愛過誰?我雖然覺得吉爾對你的說辭不留情面,甚至或許言辭過激,但他在稱述事實——你抛棄傷害所有愛你的人,或者說所有你愛的人。”

“你愛着容光煥發的皮囊,你愛着衆星捧月的滋味,你愛着說一不二的權柄。真可憐啊,”尤路格爾用着比剛才的伊士塔爾更加惋惜的語氣,“這樣的你,又有誰會真正愛着你那蒼白的靈魂呢?他人因為你的容顏因為你的身份因為你的能力而臣服你,除了這些,你還有什麽呢?”

“……尤路格爾。”

“你是打算惱羞成怒地徹底毀掉烏魯克麽?”聽着伊士塔爾念着她的名字,尤路格爾平靜地同她對視,“不必擔心。只要你還是‘我’的子民,‘我’也會平等地給予你愛意,我一向公私分明。”

尤路格爾看着啞口無言的伊士塔爾,告別後轉身離開。

尤路格爾知道自己可以做出同樣悲怆的樣子,從而擠進他豎起的那堵牆。

可是這樣故作凄然,又有什麽用呢。

她看着面露悲怆的吉爾,就算她是國家的意志又能怎樣,這個時候,她什麽都做不到。

恩奇都的逝去她當然也會難過,可這樣的痛徹心扉遠遠比不上戴維娜的離世,她不是吉爾,和恩奇都的關系已經到了那般的心靈相通。

這樣的失态,她做不出來。

尤路格爾看着這樣的吉爾伽美什,跪在了他的身側。

她去摸他的手,他們的手有着相似冰涼的溫度,沒有誰能夠溫暖誰的說法。

這位已經長大的少女垂着眼,她慢慢地說:“吉爾,無論發生什麽,我都會陪着你的。”

她看着仍然沉浸在自己的悲痛之中一動不動的男人,又重複了一遍:“我會陪着你的。”

作為國家,她不會那麽輕而易舉的死去的。

尤路格爾會一直一直看着他,直到最後迎來他的死亡。

那個時候……也許她也會難過吧?

但是沒關系。

他不用經歷,不就夠了麽?

這麽想的尤路格爾沒有看見,吉爾伽美什的指尖微微晃動了一瞬,随即又歸為平靜。

無論是誰經歷了怎樣的悲痛,時間總會自顧自地向前流逝,不給任何人絲毫的情面。

在時間的撫慰之下,尤路格爾覺得至少現在的吉爾伽美什沒有露出那種她看了揪心的神色了,雖然還是反常地不怎麽說話。

就像是現在。

她等了一會兒,得到的也是他沉默着的注視。

……現在的吉爾,瘦的可怕呢。

他應該這幾天都沒有安然入睡,雖然平時的“哈哈哈”總會非常吵鬧,但和這樣讓她覺得難過的安靜相比,那樣的笑聲倒真的覺得懷念。

“吉爾,你想做就去做吧。瑞瑪特已經偷偷告訴我了,你想要去找永生的靈藥就去吧。”尤路格爾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就算是擁抱着她也覺得懷中的他是冷的,“嗯我都這麽高啦,你也多少相信我可以獨當一面,不用擔心。”

“呵,只要你不要趁本王不在,将一切搞得面目全非就算達标了。”

她聽着他胸膛的震動,花了好大的力氣壓抑着自己想要哭泣的沖動。

這還是恩奇都逝去之後,吉爾伽美什第一次用以往的腔調開着只有戳到他一個人笑點的玩笑。

“我哪裏那麽沒用啦?我一定會将一切漂漂亮亮地解決給你看!”

“哦?那本王就勉為其難地期待一下吧。”

又是再度的沉默。

尤路格爾知道吉爾伽美什還是沒有真正的釋然,沒有真的接受這一切。

他想要去尋找靈藥的動作,又何嘗不是想要洗滌自己恥辱的手段?他想向衆神宣告,只屬于神明的永生不過是一場笑話。

現在吉爾的言辭,也都是勉強模仿着曾經的自己。

尤路格爾當然希望吉爾伽美什能夠如他所願,可是……

“你要趕緊回來啊。”

可是,就算沒有得到也沒有關系。

無論發生了什麽,她都在這裏啊。

尤路格爾看着因為王的缺席,底下鬧哄哄的一片。

她走上了王座,和一旁的沙姆哈特交換了一個眼神。

恩奇都的死亡,還有一個人為此耿耿于懷。

沙姆哈特曾找到她,提出了自己不想要繼續擔任祭司長的請求。

“……我沒有辦法像以前那樣,心無旁骛的信仰神了。”

這是沙姆哈特給出的原因。

沙姆哈特做不到為恩奇都的死怪罪神明,高高在上的神當然有這個權利……可她又确實難以介懷,這樣的話,她作為祭司長早就失職了。

“我答應你的請求,但不是現在,沙姆哈特,我需要一個祭司長。”尤路格爾看着尚在遲疑的沙姆哈特,繼續道,“我向你承諾。只要你教出繼承人,我就随你自由——就算吉爾反對我也會說服他。”

沙姆哈特遲疑了一下,還是同意了。

尤路格爾站在王座旁,看着底下鬧哄哄的一片。

此時的她想到的,卻是沙姆哈特的疑問:“……您真的不替恩奇都大人的逝去而傷心麽?”

她那個時候,是怎麽回答的?

啊啊,是那個啊。

——因為我沒這個時間悲痛。

“當王外出之時,我來監國。”她看着底下,自己的臣民,“而你們,只需要聽從我的旨意。”

她是烏魯克。

如果所有人都陷入悲傷的情懷,尤路格爾絕對不會倒下。

作者有話要說: 處理下來的結果。

其實閃閃內心戲挺多的……想着以後一起寫吧。

很多地方想多說一點,比如沙姆哈特的想法的處理,比如和伊士塔爾的嘴炮那段,但還是大家自己思考吧。

今天剛到了學校,坐火車累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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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定別離的重逢

其實當吉爾伽美什還沒有踏入烏魯克的國土,尤路格爾也已經知道了他的歸來。

她那希望獲得長生不老藥的吉爾呀,明明歸來卻沒有出現在她的面前,炫耀自己的功績……這已經足夠說明事實了。

金發少女望着窗外的藍天,握着自己耳環上的黃金吊墜,像是希望透過這些去看着那位再度踏入征途的王。

他既然不想見到她,那麽她也不會逼迫他。

沒有找到長生不老藥又怎麽樣?

盡管尤路格爾對吉爾伽美什的旅途還是抱有着渺茫的奢望,希望他能夠獲得永生,但是,就算真的那一天到來了……

少女垂下了自己漂亮的赤紅色雙眼,唇邊露出了一絲淺笑。

盡管現在的她做不到正确的應對,但那一天到來的話……她一定已經成長到可以承受這樣的悲痛的地步了吧?

至于現在……

“替我向神廟的祭祀轉告,讓伊南娜來見我一面。”

“受我庇護的烏魯克哦,你找我前來所為何事?”

尤路格爾看着出現在她眼前的伊士塔爾,恰到其分地掩去了眼底流露的驚訝。

雖然她下達了那句命令,但她對于伊士塔爾會照做這件事情其實沒多大的把握,那個時候當自己說出“我覺得你很可憐”,這位女神臉上神色的扭曲可不是能夠随便假裝出來的。

“我想要去一趟冥府。”

尤路格爾也沒有拐彎抹角,只是爽快地說出了自己的目的。

吉爾伽美什在尋找長生不老之法的過程中失利,會讓他回到烏魯克稍作調整卻不立刻接手王的職責,就尤路格爾看來,原因只有一個。

他是為了前往冥府才再次外出,只為了去見恩奇都一面。

“你不去拜托吉爾伽美什?”高傲的女神驚詫地看着她,轉瞬就恍然道,“噢是的,你不希望讓那只金皮卡承擔更多的傷痛……你的感情,還真是可怕的深厚呢。”

“只是……烏魯克啊,你準備拿什麽理由說服我來幫助你呢?”

伊士塔爾和冥府女神艾蕾什基伽勒雖然有着相同的血脈,但兩位女神之間的關系并不融洽。

想要毫發無傷前往冥府,還要見到恩奇都,這件事情本來就需要大費周章。

“想要避開吉爾,在冥府和烏魯克兩地瞬間來回,能夠做到這些的,我所認識的人裏面只有你可以。至于說服你的理由……”尤路格爾看着饒有興致等待着她說着下文的女神,誠實地搖了搖頭,“我想不到。”

這樣坦誠的話語,伊士塔爾簡直氣笑了。

還沒等她說出挖苦之詞,她看着眼前的這個少女擡起眼,帶着無法忽視的認真:“所以,我請求你。”

明明只是這麽簡單的一句話。

在她的神廟裏面,獻上貢品跪拜在地反複禱告的人不說幾萬也有幾千,她怎麽會好心到每一個人的願望都實現過來?

但是,看着這樣面帶懇求的烏魯克,一向冷酷無情的女神罕見的猶豫了。

她想起前不久烏魯克對她的訓斥,那樣滿臉的凜然,到最後卻說着“‘我’會平等地給予你愛意”的烏魯克。

……和那份對吉爾伽美什的感情一樣,在她看來都是可恥得令人發笑了。

然而,這麽想着的烏魯克的保護神卻鬼使神差地答應道:“我會帶到你到冥府,但是能不能見到那個泥人,就看你的本事了。”

尤路格爾看着這個綠發綠眼的青年,半晌都沒有說出一句話。

她不是不想要說些什麽,可這個時候所有的話語都堵在喉嚨之中。

少女是那麽在意自己的每一個子民,在看到青年的身軀化作土塊到最後徹底消失不見,所有人都在為他的離去悲傷垂淚,她不是不難過,只是……

她不能難過啊。

這樣的情形,多像曾經的青年告訴她的那樣,“沙姆哈特覺得自己沒有哭泣的時間和權利”。

尤路格爾這麽做了,她也知道,就算這樣,這個溫柔的青年也不會為此怪罪她。

但是,當再次見到他的時候……

眼淚為什麽還是會這麽不争氣地落下來呢?

“別哭呀,尤格,你不是見到我了麽?”

他的身軀,是記憶中的溫熱。

他的懷抱,是一如既往的溫暖。

就連聲音,也如往昔的悅耳動聽。

就好像經歷的所有傷痛,都不過是她記憶中的一場夢。

她緊緊地拽着眼前的恩奇都,多天以來的心防在瞬間瓦解:“……你怎麽能夠就這樣走了呢!我一個人、一個人真的很辛苦的啊!但是啊,恩奇都,我啊真的真的有非常努力的呢?”

她不能夠流露出任何的脆弱啊。

尤路格爾并不想要埋怨什麽,只是想要撒着嬌,就像往日的她在恩奇都面前淚眼汪汪地控訴吉爾的“罪行”。

“嗯,我一直都知道,尤格非常非常努力。”

青年看着她的眼神無比的柔和。

讓她來承受這麽多身為國家的責任,真的是他和吉爾的失職啊。

“是恩奇都丢下我們的錯啦!就連沙姆哈特也鬧着想要離職,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把她安撫下來的!”

“嗯嗯,是我的不好。”

他輕聲地安撫着懷中的少女,就像昔日安撫這個愛鬧脾氣的小姑娘。

尤路格爾也知道,她不應該朝着恩奇都發脾氣,可是,她也會難過,也會害怕呀。

這麽多天來,她只是強撐着,用看似漠然從容的外表作為自己的盔甲,所有人都在難過悲傷,又有誰在想……她會不會也很難過呢?

何況,恩奇都還這麽沒脾氣地哄着她。

……真是的,害得她更想哭出來了。

“吉爾他來見你了吧?”

“嗯,尤格也一定知道他沒有成功找到長生不老的方法了吧?”

“他居然躲着我,這還用說嗎?真是的,他肯定在此之前完全沒有想過自己有朝一日也會迎來死亡的吧?”

“我們不是早都知道,他是一個笨蛋嘛。”恩奇都的話語一頓,“但是呢,尤格,那個笨蛋和我說了哦,他說‘如果本王無法長生不老的話,留下尤格那個笨蛋一個人該怎麽辦’,他啊,在完完全全為這件事感到苦惱,所以才不肯去見你的。”

“……吉爾這個笨蛋怎麽好意思說我是笨蛋啦?!”聽着恩奇都刻意模仿着吉爾伽美什的腔調,尤路格爾覺得自己眼底又有淚水在打轉了,“我啊,明明已經可以獨當一面了呢。”

她知道的呀。

吉爾因為這樣的擔憂,所以一直不肯像過去那般坦然面對她。

她喜歡的那個人,曾經以為自己無所不能,可現在才發現,他注定會有一日先她而去。

這麽別扭,從來都不會大肆宣揚對她的好,到了這個時候才意識到這種早就在開始就應該知曉的事情。

……這麽遲鈍,果然就是個笨蛋呢。

“嗯,所以如果尤格在的話,一定能照顧好吉爾的吧。尤格,總有一天,也許連吉爾都沒辦法繼續陪你了……絕對不要害怕,一定要堅持下去,你絕對不會是一個人——你可是我們所有人拼命都想要保護的烏魯克啊。”

“那不是當然的嗎?”尤路格爾覺得自己的聲音因為哽咽而顯得沙啞,“我可是一直都為此而自豪着。”

當冥府的士兵出現的時候,尤路格爾知道自己必須離開了。

冥府的女神願意讓她同恩奇都相見已經足夠尤路格爾心生感激了,何況就算她是國家,繼續在冥界待着也多少會沾染上一些不好的氣息。

尤路格爾只是凝視着她又需要再度分別的青年。

這位因為吉爾伽美什也因為烏魯克而被創造出來的青年,到最後也因為他們的緣故而失去了性命。

尤路格爾突然沖了上去,用力地抱住了恩奇都,對方在短暫的驚訝之後也回抱住了她。

她靠在他的肩膀上,認認真真地朝着他莊嚴宣誓:“我以烏魯克的名義起誓,恩奇都,我會永遠記住你。”

就算滄海桑田,海枯石爛。

就算所有的記載都在風中風化,就算如今認識的所有人都早就歸為冥神的懷抱,她也一定會記住這個露出這般溫和笑意的青年。

記住他曾經付出的一切。

“——我相信你,尤路格爾,你一定會做到的。”

而恩奇都也給出了一語雙關的回答。

無論經歷了什麽,這位名為“尤路格爾”,身為烏魯克的意志之人,一定能夠無怨無悔地繼續前進。

或許一路跌跌撞撞,或許仍然會為此難過悲傷,但她勢必會承載着所有人的希望繼續前進。

如果一定要說這是源于何處的自信……

這個少女,從來都沒有讓過她所愛的人失望啊。

作者有話要說: 埃列什基伽勒是“伊裏伽爾”(Irkalla)-地府或陰間的女神,伊士塔爾的姐姐,這裏用了艾蕾什基伽勒。

不知道到時候國服上線會用什麽,我先用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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