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第八十章
“叮鈴鈴~”
“啊啊上課啦，快走啦，快走啦！”
同學們嬉笑着互相推攘着離開了男廁所，看起來是那樣的和諧友善，就好像什麽事情也沒做一樣。唯有頭發上被潑了糖漿的中島敦留在了這裏，看着他們離去，然後來到了洗手臺前，照了照鏡子後，開始沖洗自己的頭發。
衣服只弄髒了一點點，應該沒關系，等頭發洗好之後幹了，就可以出去了，但是這一節課恐怕又要缺席了……
随着中島敦沖洗着頭發，甜蜜的糖漿混合一些髒東西順着水流進入了他的嘴中，可是中島敦卻只能嘗到濃重的苦味。淚水和水流一起流下，嗚咽聲也被水流的聲音掩蓋，于是沒有人聽見他的哭聲，沒有人看見他的哭泣。
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已經不行了！已經被欺負到角落裏面去了！已經退無可退了——
中島敦不知道在哪篇文章看到過，這種情況應該反抗，不然會被永遠的欺負下去。然而中島敦卻沒有辦法反抗，他被恐懼壓迫着，壓的一動都不能動，在剛剛也只能蜷縮在角落裏，盡力保護自己的衣服，更不用說反抗了。
或許正是因為自己如此怯弱，所以才會被那些同學挑中作為目标吧？他不敢告訴老師，不敢告訴家裏人，不敢向其他人求助……于是他只能被欺負，于是他只能保持現狀，似乎永遠永遠——
如果不想恐懼，似乎只能成為恐懼本身了。
這樣念頭在腦海中一閃而過，中島敦突然仿佛被嗆到了一樣埋在水池中咳嗽起來。水流依舊在持續着，糖漿已經洗幹淨了，然而他依舊看起來非常狼狽，仿佛已經被逼到了絕境傷痕累累的幼獸——
但就在這時，中島敦突然聽到了不屬于自己的另外一陣咳嗽聲。他受到了驚吓般趕緊關了水龍頭，側頭看了過去，就看見了一個似乎很瘦弱的、鬓邊的兩撮頭發由黑變白的少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似乎觀察自己很久了。
“你是……芥川同學？”
中島敦認識這個少年，這個少年名字叫做芥川龍之介，本來比自己高一年級的，但是好像因為得了很嚴重的疾病之後休學過一段時間，所以留級了。聽說他還有一個妹妹在一班，不過因為他留級不能确定成績的原因，所以來到了他們四班，還沒有考過試所以不知道成績。
也因為是今年才留級來到這個班級的學生，芥川龍之介當然沒有參與過對于中島敦的欺淩。不過他的性格好像有些孤僻，他看起來也很瘦弱一吹就倒的樣子，哪怕不怎麽理會其他人，也沒人敢欺負他，生怕出了什麽事。
所以這個人目睹了全部過程嗎？那麽他要怎麽做呢？是參與進來，還是漠視走開，又或者來幫自己？最後一種可能最低吧！而且也會傷害到芥川同學……
“果然就像太宰先生說的那樣，你的眼睛裏有一只老虎。”
“诶？”
出乎意料的，中島敦聽到了這樣一句莫名其妙的話。他看到芥川龍之介非常認真地觀察自己的眼睛，一本正經的詢問道：“你要變成老虎，然後把他們都吃掉嗎？”
“你在說什麽啊？我怎麽可能變成老虎，把他們都吃掉——”
驚慌失措的大叫着，中島敦以一種更加狼狽的姿态退在了水池上。他心中湧出了更巨大的恐懼，但并不是因為被欺壓而産生的恐懼，而是被看穿之後産生的恐懼。
他當然能夠明白芥川龍之介是什麽意思，就在剛剛，他産生了成為恐懼本身這個念頭。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爆發。他已經被逼到了退無可退的地步，為了活下去，似乎自己只剩下了一個選擇，哪怕變成食人虎——
但是這樣的念頭被看穿之後，怯懦的中島敦卻只能夠拼命否認。更何況，“變成老虎，把那些同學吃掉”——這樣的形容太過于赤裸裸了，就仿佛把中島敦心中的黑暗挖出來展露在陽光底下，讓中島敦自己都感到害怕了。
不可以，絕對不可以變成那樣！就算再怎麽被傷害，也不能因此變成像他們那樣的人，變成傷害其他人的人——
這樣的念頭重新翻上來，把已經到達了懸崖邊緣的事态拉了回來。但是同時中島敦驚慌失措地盯着芥川龍之介，不知道這個知道自己真實模樣的人會怎麽做——
“就算否認也是沒有用的，太宰先生是不會錯的。”
聽到了中島敦的否認，芥川龍之介卻冷哼了一聲，不屑的說：“你果然擁有着會變成老虎的異能力吧！看在你能勉強控制它，而不是被異能力完全控制的份上，在下就承認你好了！”
“什麽？”
芥川龍之介的回答再一次的出乎了中島敦的意料，卻又奇異的安撫了中島敦。他喃喃重複着：“擁有變成老虎的異能力？能勉強控制它，而不是被異能力完全控制？”
這樣的說辭太荒唐了，卻偏偏又為中島敦遮上了一層遮羞布，給他帶來了一點安全感。他擡頭看着芥川龍之介，不知道這個人是不是故意的，是真的中二還只是用這種方法安慰自己，卻又明白不管是哪一種，自己現在都安全了。
心情平穩下來之後，剛剛所想的事物慢慢變成了新的信念。中島敦突然想到什麽，發出一聲驚呼：“對了，已經上課了！芥川同學，你不用管我，你已經遲到了！”
“不用管你？”
然而聽到中島敦這樣說，芥川龍之介卻皺起了眉眼，抓着他就一起出了男廁所。中島敦再次驚呼，驚疑道：“芥川同學？你要做什麽？”
“做什麽？當然是把那些宵小都處理掉了！”
這樣說着，芥川龍之介的身上散發出了一種不容反駁的氣勢來：“你可是異能力者，勉強可以做在下的對手，所以，當然不是那些人可以欺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