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19 章
書房驟然陷入一片寂靜之中。
窗戶玻璃傳來“噠噠噠”聲響，雨水敲擊玻璃頻率從一開始的稀疏變得密集，外頭的雨聲瞬間籠罩了屋內。
盛廷予坐在辦公椅上，右手手肘支着桌子，領口和袖口的紐扣一絲不茍地全部扣上，鏡片後的雙眼像潑了墨，黑得深沉，英俊的容顏冷峻，散發出些許壓迫感。
黎央就站在桌前，平靜地望着他，沒有一點動作。
推了推眼鏡，男人的喉結微滾，嘴角噙上一抹嘲諷的弧度: “離婚你是在用這種方式向我表達不滿嗎”
黎央仿佛聽不懂他口氣中壓抑的不快。
按着那兩份文件推往前， “這份協議是根據婚前協議裏的內容拟定的，你看看有沒有問題。”
公事公辦，好像真的就是在談一樁生意。
盛廷予靠着椅背凝視她幾秒，伸手奪過桌上的協議。
白紙黑字的內容一條一條列在上面，他快速掃過，卻沒心思看進去。
等翻到最後，右下角簽着的“黎央”兩字頓時在他心裏圈起一團火。
盛廷予緩緩擡眼。
黎央只是站在那，明明是一張熟悉的面孔，卻有極其陌生的表情。
對他不再是滿臉歡欣的笑，靈動的雙眸中不再閃着光，沒有一絲感情。
心中被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沖刷，堵在那個地方，上不去也下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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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着文件的手指不知不覺地攥緊，在紙張上皺出一道道痕跡。
外頭的雨聲吵得他更加燥郁，嗓間呵出一道氣音，他的聲音跟裹了冰碴似的: “想離是吧”
盛廷予拿起筆，迅速在協議上簽下自己的名字， “随你。”
他就不信黎央真的敢讓她和她爺爺離開自己的庇佑。
不過在簽字時盛廷予還是沒有控制住力道，導致筆尖刮破了紙面。
黎央拿起一份協議放進包中，盡管表現得從容，臉色卻慘白，說話聲中也有着幾不可聞的顫抖， “明天去把離婚手續辦了吧。”
盛廷予不再看她， “‘夢幻島’的項目要去西班牙簽署協議，不急就等我半個月，着急的話聯系段缙，他會派人處理。”
果真是一副完完全全“随你”的反應。
用态度告訴黎央，真的無所謂這段婚姻怎麽樣。
自嘲地揚起唇角，黎央咽了口口水，最終沒再說什麽，從屋裏退了出去。
反手關上門，全身的力像是瞬間被抽空，腿一軟，跌到了地上。
臉上有溫熱的液體滑過，她急急忙忙地用手背揩掉淚水，做了一個深呼吸。
不哭，
為什麽要哭。
盛廷予不值得。
心裏的暗示應該是起了作用，黎央平複一下，起身去卧室收拾行李。
把父母的遺物裝進箱子裏，她去衣帽間收了幾套幹淨的內衣和夏裝。
走過首飾櫃時，被上面的鏡子晃了一下。
餘光瞥見裏面的自己，看到脖頸上的那條項鏈。
盛廷予給她的23歲生日禮物。
是JA今年的新款鑽石項鏈，限量發售，不但昂貴還難求。
輕笑一聲，她把項鏈取下，同盛老夫人送她的老坑玻璃種一起放在了櫃子裏。
再拿了兩雙鞋和護膚品，一個輕巧的行李箱便裝完了她要帶走的東西。
三年時間，不過一個行李箱大小。
走出卧室，看到那扇依舊緊閉的書房門，黎央沒有猶豫，拎着東西走了。
這場雨來得急，絲毫沒有要停的意思。
站在大門口，她莫名生出一種“今天的雨好大比依萍被打的那天還要大”的惆悵。
目前不太想回酒店，心裏堵得慌也不能和饒可夏說。
思忖一會，她打了電話給林致。
一小時後，
黎央從車上下來，在大門前等待的林致舉着傘過來幫她把提着行李走進小區。
雨停了不少，但不免還是打濕了褲腳，看到黎央臉色不佳，還提着行李趕到她這裏的模樣，林致疑惑: “央央，你怎麽了”
黎央阖上雙眼嘆氣: “上去再說吧。”
原先林致多住在公司的公寓裏，後來因為她哥被調到非洲，由她全款出錢買的房子便空了下來。
林致做主把父母接到這邊來住，只是兩老在老家那邊還有事要處理，沒搬過來。
進屋換了鞋，黎央把行李放好，冷不丁地開口: “林致，我離婚了。”
林致正要把傘放去陽臺上，邁出去的腳猛地頓住，她微微側過身，口中發出一個單音節:
“……啊”
“剛剛簽了協議。”
“等等，不是……”林致大步跨到黎央面前。
她對這夫妻的認知還停留在盛廷予為了黎央把她哥嫂外派非洲一事，這才多久兩個月!就離婚了
“為為為……為什麽啊”
黎央眼角一彎，這笑怎麽看怎麽凄涼: “意外嗎”
“當然了!”
“我也挺意外的。”
因為爺爺有了這個想法，然後就去做了。
她也在想，是不是太沖動，借着讓律師拟出協議的時間仔細考慮，沖動似乎也沒有什麽不好。
林致愣愣地看着黎央，傘上的水滴下來聚在地板上，成了一小潭水珠。
嘴唇開合幾次，林致始終找不到合适的話說。
倒是黎央，難受那麽一會好像就過去了，提醒她趕緊去把傘放好。
黎央看起來也不想是需要安慰的模樣，生怕問及原因又讓她回憶起傷心事，林致便道: “那你以後打算怎麽辦”
“怎麽辦嘛……”
這個問題她早就想好了。
離婚後，她可以分到盛廷予在正誠一半的股份，這筆分紅足夠她和黎元洲生活無憂。
更何況她的工作收入也不低，雖然不能再過以前那種奢侈的生活，但能和爺爺一起開開心心就行了。
林致聽了黎央的大致規劃，摟着好友的肩膀笑道: “以後咱們一起拍戲走向人生巅峰，男人嘛……拜拜就拜拜，下一個更乖，我們央央還怕找不到不是。”
黎央掐林致的腰， “就會打趣我。”
被她撓得癢癢，林致左躲右躲，見她沒有之前那樣低落，又說了一個好消息: “你知道嗎《歡喜一生》定檔了。”
“真的”黎央眨了眨眼。
《歡喜一生》是一部家庭情感劇，她倆的出道處女作，講的是三個家庭平凡且有意義的故事。黎央在裏面演是的一名不良女高中生，和林致飾演的角色是情敵。
這戲殺青了兩年多一直被壓着，最近才定檔。
林致坐在沙發上，拿枕頭抱在懷中， “要是這部劇的反響好，你以後選擇的機會就多了，要是可以，和躍成的合約到了換一家公司吧。”
上次黎央上熱搜，躍成錯以為是秦安祯幫忙買，後來知道是黎央便不管不顧，着實把林致給氣着了。
提到這個公司，她滿是怨念， “說起來，你以前怎麽簽了躍成呢”
話題突然跳躍到這，黎央臉色一滞，怔怔地望着前方。
為什麽選擇躍成還不是拜黎修遠所賜。
*
夜裏下了一場雨，清早的空氣中都是濕潤的味道。
海城的夏天又濕又熱，早上起來看到天邊遠遠的金色陽光，便已猜到是個好天氣。
段缙站在江桐園別墅的門口，聽着電話那頭的彙報，時不時嘆息兩聲。
對方說完，他緊緊攥着手機，正色道: “這事事關夫人，務必保密。”
那邊應後他挂斷了電話。
鎖舌摩擦的細微聲響傳來，注意到別墅的防盜門打開，段缙走上去從仝嫂手裏接過盛廷予的行李，上身微傾， “盛總。”
盛廷予理了理領結，嗯聲後大步往外走。
段缙在他身後保持半步的距離，不禁想起剛才查到的事，按捺不住趕緊禀報的沖動。
“盛總，您之前讓我查的……”
彙報事情不差這兩分鐘，盛廷予冷冷道: “上車再說。”
到車裏落座，段缙從後視鏡裏打量後座的男人。
他應該是心情不怎麽好，眉間微皺，清冷的氣息像是凝結在一起，成了包圍在他身遭的堅冰。
段缙吸了一口氣，一臉悲切地說: “盛總，黎家的事我已經查清楚了。”
盛廷予眼睛微眯， “黎家”
“是，您之前讓我去查在黎修筠死後黎家發生了什麽，”說到這，段缙莫名氣憤， “夫人在黎修筠死後可是吃了不少苦……”
一個稱呼，瞬間喚起無盡的煩躁感。
黎央堅決離婚的模樣在腦海中揮之不散，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堵在心間，根本無法纾解。
盛廷予黑着臉，冷聲讓段缙打住: “停，以後和黎央有關的事不用再向我彙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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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缙:真的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