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

第 2 章

岳如銀活了上千年,只有過那麽一次,還是和眼前這個一臉清心寡欲的人。

雖說上次剛開始那種鑽心的痛令他至今都忘不掉,但也不是一直都是痛苦的。

如今,這人又是一副毫無防備,美色當前,真真是考驗人的耐性。

而他,又是最沒有耐性的一個。

但他并不想與過去的人再有瓜葛。

腿上的手指用力握成拳。

指甲嵌進肉裏的那一刻,岳如銀直起身,收拾藥箱。

“都處理好了,客官可以上去休息去了。熱水已經燒好,一會便給您擡上去。建議客官今日就不要沾水了,用帕巾擦拭簡單清理,以免傷口感染。”

說完這些話,岳如銀覺得他像個老媽子似的多嘴多舌,撇了撇嘴,擡腿打算離開。

這時,手腕上多出一只骨節分明的手圈住他的手腕,岳如銀低頭,夜無塵的手下滑,拉住他的手指,另一只手指了指上面的泛着血絲的印記,

“這裏,出血了。”

岳如銀眉尾挑動,沒有說話,那人松開他的手,站起身,走到他身前。

他仰頭,不明所以地注視夜無塵的一舉一動。

脖頸處一陣微涼,他下意識伸手去抓,手指剛碰到夜無塵的,頭頂傳來一道聲音,

“這裏,也流血了。”

Advertisement

岳如銀瞳孔緊縮,轉身摸了摸,火辣辣的痛疼得他眉頭一皺,手指攤在眼前,果然上面粘上了鮮豔的血。

他拿起方才夜無塵咬在嘴裏的布,淡定的擦掉手上的血跡,重新打開藥箱,将藥粉直接灑在傷口處,又拿出繃帶在脖子上纏了一圈。

等他在脖頸後系好結,才發現夜無塵已經離開了。

緊繃的心終于松懈下來,岳如銀長呼一口氣,反應過來後,嗤笑出聲。

他又不是做錯事的孩子,怎麽這麽害怕面對夜無塵。

再說,那人已輪回轉世,根本不記得他是誰。

如是想着,反倒有些惆悵湧上心頭。

沒有人記得他,只有他一個人被困在前塵往事。

擺了擺頭,岳如銀來到夥房,将燒好的熱水放到桶裏,又打了桶涼水,一只手拎一個,上了樓。

來到夜無塵房門口,岳如銀放下桶,輕扣兩下門框。

“進來。”

裏面的人發了話,他才推開門,拎着水走了進去。

屋內點着燭火,夜無塵腰板筆直端坐在椅子上,岳如銀拎着水桶走到洗漱的盆子前,将水兌好,而後将兩個水桶并排放在牆根。

做好一切,岳如銀道:“客官,水已經兌好了,還需要什麽嗎?”

夜無塵先是看了他一眼,然後起身,走了過來。

岳如銀保持微笑:“客官還有何事?是餓了嗎?我現在下去給你拿些點心上來。”

夜無塵:“我不餓。”

岳如銀尴尬道:“那客官擋在我身前是做什麽?”

夜無塵沉吟,眼底的情緒似是化不開的濃霧。

夜無塵忽而伸出手,摸向他的臉。

岳如銀向後退了一步,那只手停在半空中幾息,而後放下。

夜無塵:“你很像我的一位故人。”

岳如銀心裏一顫,打趣道:“那人也同我一樣如此英年才俊?”

說完他心虛地撓撓頭。

夜無塵道:“我也沒見過他,只是自打記事起,每夜的夢中,都會夢到他。雖說只能瞧見模糊的面容,但他的右眼下也有一顆這樣的紅痣。”

聽到夜無塵的話,岳如銀的心泛起漣漪。

他放下一直緊繃的心,轉身将帕巾浸濕擰幹,笑着對夜無塵道:

“你我也算有緣,你肩膀有傷,如若方便,我可以幫你。”說着,他揚了揚手中的帕巾。

夜無塵又恢複了最開始的寡言少語,目不轉睛盯着岳如銀的臉。

岳如銀最是受不了他這個眼神看着自己,于是沒等他回話,直接拉着人走到榻前坐下。

“你我都是大男人,別害臊。”

說完,扒下他的外衫,視覺再次被沖擊到,岳如銀不免在心中吐槽:他可真會給自己找罪受。

心中默念着清心咒,手上的動作一刻不敢停。

整個過程,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等他擦完擡起頭,正巧撞進夜無塵的視線。

這個人,即使投胎轉世,忘記了所有一切,都沒有忘記他。

心下一橫,岳如銀直接吻上夜無塵的唇。

柔軟微涼的觸感一如百年前的那夜,美妙,讓他無法自拔。

夜無塵收縮的瞳孔也一如百年前一般,裏面皆是震驚。

岳如銀心裏發笑,閉上眼,加深這個吻。

反正,便宜他先占了,明日他就關掉酒館,任夜無塵也找不到自己。

正當他在心裏洋洋得意,牙關忽而被挑開,一條靈巧的柔軟鑽了進來。

這回換成他震驚了。

他想躲,腰間橫過一條手臂,将他緊緊環住。

顧及着夜無塵的傷,岳如銀不敢太用力,嗚咽着想要逃離這個吻。

夜無塵的唇将他張開的嘴封的嚴嚴實實,片刻,岳如銀就覺得身子發軟,腦子裏一片空白,兩條手臂完全放棄了抵抗,垂在兩側,仰面承受上方的人的吻。

不知不覺間,岳如銀被放倒,後背貼在柔軟的褥子上,夜無塵的頭埋在他的頸間,刺痛中帶着酥麻,傳遍四肢百骸。

窗外皎潔的月亮藏在雲朵後面,屋內的燭火左右搖晃,牆上的人影交頸纏綿,一室旖旎。

第二日,雞鳴聲鑽進耳膜,岳如銀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掀開沉重的眼皮,屋內灰蒙蒙一片,桌上的燭火已經燃盡,燭臺上裹滿燃盡的蠟液,旁邊放着一張紙。

他撐起手臂坐了起來,四肢像散架一樣不受控制,緩了好一陣,才恢複些氣力,穿上地上的靴子,挪動腳步來到桌前。

“師尊急召,等我。”

岳如銀嘴角上揚。

鬼才等他,此刻不走,更待何時。

他忍着異樣的痛,收拾幾身衣衫,帶了些幹糧和水,在大門上挂上“暫停營業”的木牌,頭也不回的離開。

一路走走停停,直至傍晚,他才走回最初醒來的地方。

這個村子靠海為生,當初他被一對老人撿到帶回家中好生照料,那對老人待他如親子,自是将家中所有值錢的家當都給了他,讓他得以在太微山腳下開了家酒館。

現下,他為了一時的歡愉,招惹了這麽大的麻煩,以後還是要踏踏實實過日子,讓老兩口剩餘的時光安穩渡過。

岳如銀前腳剛踏入村子,一股刺鼻的血腥味直沖腦仁。

這是?

心中警鈴大作,岳如銀扔掉身上的包袱,抽出纏在腰間的斬緣,沖進村子。

家家戶戶的大門敞開,院子裏,屋內,皆是刺目的紅色。地上橫着殘缺的屍塊,觸目驚心。

岳如銀心下一沉,直奔老人的家中。

院門打開的那一剎那,岳如銀眼眶發熱,緩步上前脫下外袍蓋住老伯的屍體。

細微的抽泣聲從屋內傳來,他筆直沖進去,裏屋堂屋尋找一番,在一櫃子的角落發現了蜷縮成一團的老婦,哆哆嗦嗦的手裏拿着一道明黃色的符。

他走過去,蹲下身體,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溫柔道:

“劉嬸兒,是我,阿月。”

劉嬸兒還在慌神中,被他這一拍吓得哆嗦的更厲害,等他開口,報上名諱,劉嬸兒才從六神無主中抽出神來,慢慢地回過頭,看着他的臉,仔細辨認幾息,而後激動地抱住他,嚎啕大哭。

“阿月,阿月......”

岳如銀回抱住她,手掌在她的背上輕輕拍着,安撫道:“我回來了,別怕。”

劉嬸兒哭了好一陣,忽然推開他,沖向院子內,抱住那具被蓋住的屍體,泣不成聲。

岳如銀跟在她身後走出來,手裏拿着那道明黃色的符,走到她身邊蹲下,等人不再哭了,才柔聲道:

“劉嬸兒,節哀順變。”

劉嬸兒側過頭,淚痕打濕了整張臉,将臉上的溝壑描繪的更深,平日明亮的雙眸,也染上了一層灰蒙,恍惚幾息後,看着他手中的符激動道:

“阿月,你快去看看那位道長!”

岳如銀:“就是給您這張符的人嗎?”

劉嬸兒抽泣道:“對,如若不是他,我這條老命怕也是要被那怪物撕碎!”

說完,她轉頭看向地上的人,又哭成了淚人。

岳如銀把符塞回劉嬸兒的手中,道:“您別亂跑,我去去就回。”

偌大的村子,尋起人來不是件易事,等他尋到些蹤跡時,只有地上打鬥過的痕跡,并沒有魔族和那位道長的蹤影。

回到村子裏,岳如銀先将劉伯的屍體安葬,而後又将村子裏所有人的屍體安葬超度。

原本熱鬧的村莊,一夜之間蕭條,只有劉嬸兒一人活了下來。

岳如銀怕劉嬸兒一人待在這裏危險,帶着她回到酒館。

相守一生的人離去,他怕劉嬸兒想不開,便将酒館交給她。

有事情做,忙起來,就不會胡思亂想了。

短短兩日,周邊的村落接連遭遇被害,鬧得人心惶惶,搬到太微山腳下的人愈來愈多,都想尋求修仙門派的庇佑,酒館也熱鬧起來。

岳如銀招了個小二和廚師幫忙,和劉嬸兒辭行。

他本意不想參與進去,九重天上那麽多神仙,哪裏用得着他去管。

但他忽然覺得自己當初突然失去理智,是不是也與這“幽夢花”有關。

臨行前,他囑咐劉嬸兒将那道黃符随身攜帶,孤身一人前往青丘。

岳如銀買了匹馬趕路,青丘與太微山皆在炎州,兩日的路程便趕到。

站在青丘的入口,岳如銀開始犯難。

他既不是妖,也不是仙,亦不是修仙門派,沒有合适的身份,青丘是不會放他進去的。

正當岳如銀犯愁時,身後有腳步聲靠近。他下意識回頭,在瞧清那人的面容時,跳上馬轉身就跑。

真是冤家路窄,他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