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章
第 24 章
歸淵直視岳如銀的雙眸，眼底隐忍着爆發。
“你确定？”
這一刻，岳如銀身上有了從未有過的使命感。
即使之前作為九重天第一的戰神，他也只是服從歸吟的話。
吟叔叔想要三界統一、太平，那他就做一把刀，為他平定十州。
但是現在，他有了不一樣的感覺。
誰都想當大英雄、救世主。
這些好聽的詞彙，向來都是形容正面的人物。
而成為魔尊，不僅要成為十州三界的矛頭指向。
更會成為三界的笑柄。
他才不怕那些能壓死人的流言蜚語，只是想替下面那幾個小娃娃尋得存活的機會。
正如當初歸吟，将無依無靠的他撿回去一樣。
他扯起兩邊的嘴角，無視歸淵周身威嚴的氣壓，道：
“阿銀确定。”
雲墨：“天帝，你可不能答應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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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桦：“是啊，朱雀一定是瘋了！您不能任由他發瘋！”
岳如銀與歸淵彼此對視，面對周遭的喧嘩，兩人周身仿若升起了一道屏障，隔絕了一切，充耳不聞。
半晌，歸淵緊抿的雙唇微動，語氣不再似尋常時的溫和，透着寒氣道：
“随你。”
說完，他一拂袖，越過岳如銀身邊，朝敞開的大門走去。
雲池、雲墨、雲桦見狀，紛紛追了上去。
在路過岳如銀身邊時，雲墨、雲桦滿眼嫌棄和不屑，白了他一眼。
岳如銀毫不在意，依舊笑吟吟。
反倒是身邊的夜無塵，一反常态，不似平日的沉着，面對兩人的挑釁，龍止鞭第二次爆發出青色的光。
岳如銀察覺到，再一次擋在他身前，微微側首，小聲道：“無塵，放輕松，別緊張。”
這時，走在最後的雲池在他身前駐足，語氣警告：
“朱雀，好自為之。”
岳如銀聞言，轉過頭，道：“多謝雲池上仙吉言。”
雲池輕哼一聲，“冥頑不靈。”
目送四人離去，守在外面的守衛也随他們散了去，宮殿內陷入一陣沉寂。
岳如銀雙肩垂落，松了一口氣。
他心底其實并沒有把握，歸淵會同意此事。
但總歸結果是好的，就是不知道日後會如何。
“岳哥，你怎麽了？”
夜無塵的聲音從身側傳來，岳如銀收回情緒，懶洋洋道：
“我能有什麽事，就是一直站着，有些累了而已。”
夜無塵的手搭上他的一條手臂，“我扶你去那邊歇息。”
雖說是胡扯的，但昨夜剛剛入魔，他的身體确實還有些不适應，也就沒有拒絕。
腿剛擡起，身後一道聲音闖入，是小萱。
“阿娘，大哥哥真的做到了！”
岳如銀一拍腦門。
他怎麽把這碴給忘了，魔族的人還被捆着。
岳如銀趕忙抽離，快步走到深坑邊緣，大手一揮，将下方的魔族之人從坑底救上來。
又是一揮，解掉身後的繩索。
繩索脫落，被捆着時間久了，手腕上勒出一道環形的紅痕。
岳如銀眉眼低垂，須臾，膝蓋就被兩雙小手環住。
他一看，是小萱和小羽，蹲下身體，笑盈盈道：
“小萱，小羽，怎麽了？”
“大哥哥，我們真的不用死了嗎？”小萱眨着圓滾滾的眼珠，眼眶中，臉上還有未幹涸的淚痕。
岳如銀擡起兩只手，放到兩人毛茸茸的腦袋上，道“以後有大哥哥在，絕對不會讓你們死的。”
兩人重重點頭，“嗯！”
岳如銀揉了兩下她們的腦袋，站起身，“去找你們阿娘吧。”
他起身的這個功夫，夜無塵已經來到身側。
岳如銀看着眼前這些魔族，劫後餘生的喜悅只在他們的臉上出現了一瞬，在見到他這張臉時，重新被恐懼覆蓋。
他心裏苦笑，面上卻沒有半分苦澀，“各位，方才我與魔尊的話，你們應該也聽到了。”
岳如銀一邊說着，一邊打量這些人的表情。
魔族的人在聽到他開口後，均垂下頭。待他說完，那些人低着頭，面面相觑。
他繼續道：“以後，我就是你們的新魔尊。我這個人，恩怨分明，上任魔尊的罪惡，與你們無關。既然我主動攬下這個事，就會全心全意做好這個位置，保護在場各位的性命。”
說着，他指了下自己的眼睛，“我現在與各位一樣，是魔族，九重天也不會容我繼續留在上面。以後，還請各位多多關照才是。”
見他們還是局促，岳如銀也不想講太多，于是道：“好了，你們也回去歇息吧。今日鬧這一場，定是身心俱疲。我也挺累的，都散了吧。”
話落，他轉過身，背對他們。
良久，背後都未曾有腳步聲。岳如銀回過身，道：“你們為何不離開？”
對于他的問話，沒有人敢回答，只有小萱和小羽，對他沒有戒備心，小萱解釋道：
“大哥哥，我們一直住在這裏面。”
岳如銀掃視周圍的環境，發現宮殿四周的角落，确實有生活的痕跡。再聯想外面除了交戰的痕跡，并沒有房屋建築，歉意道：
“抱歉，是我疏忽了。”
他繼續詢問道：“我的寝殿在哪兒？”
三個小娃娃的阿娘開口道：“回魔尊，上任魔尊的寝殿已經被銷毀。這三百年來，也未曾有魔尊在這裏生活。”
她的話沒有說得太直白，但岳如銀明白話裏的含義。
他無所謂道：“那我同你們一起住在這裏，不介意吧？”
下面的人明顯不想同他一起住，但又不敢說出口。
岳如銀嘆了口氣，道：“那以後，那兒，就是我的寝殿。”
他指向方才那個深坑道，“以後我就住那兒。”
夜無塵急道：“岳哥，那兒怎麽住人？”
岳如銀道：“怎麽不能住？聚魔島本就物資匮乏，外面風沙大，我總不能去外面住吧。雖說坑深了些，可你岳哥我會法術，出來進去當然沒問題。”
夜無塵一言不發，須臾，才道：“好，明日我用乾坤袋，帶些被褥來。”
岳如銀笑着道：“你再帶些好吃的過來，我上次答應了這些小娃娃，可不能食言。”
夜無塵似是拿他無可奈何，點了點頭，“好。”
“那你趕緊回去吧，時辰也不早了。”
夜無塵沉默不語，岳如銀以為他在生氣，道：
“我不是要趕你走，你早些回去，這些人壓力也小一些。你回去我就回我那坑裏待着，他們還舒展些。”
夜無塵依舊不說話，他想起方才搪塞歸淵的話，哄道：“行了行了，改明兒我給你做桂花糕，快回去吧。”
“真的？”
一直未開口的人終于出了聲，岳如銀連連點頭，“真的，真的。”
夜無塵：“好。”
這次，他總算是答應了。
待夜無塵離開，岳如銀同三個小娃娃的阿娘讨了床被褥，鋪在一角。
他躺在上面，目光鎖在宮殿上方的房梁，思緒游離。
自從回來後，他發現夜無塵比三百多年前難辦了許多。
他離開之前，無塵雖然不太喜歡應人。不過，但凡是他說的話，都會照做，絕不會有半分反抗之意。
過于乖巧，有時候讓他覺着夜無塵就是一個任人擺布的木偶。
如今，孩子成年了，有自己的想法是好事。
更何況，無塵也沒說什麽大逆不道的話，并且也并沒有反抗，只是答應的慢了些而已。
可能，他還沒适應吧。
不過有一點，更為讓他在意。
無塵以前并不喜歡別人的觸碰，包括他。
可他回來的兩日，發現無塵不僅不抗拒他的觸碰，而且更為主動。
還有，就是他自己的反應。
也有些異常。
想到這裏，他覺着肯定是他到了年齡還沒有仙侶的緣由。
微雲都已經成親，孩子都有了。
對，就是這樣。
岳如銀在心裏嘀咕，翻了個身。
翌日一早，剛入眠的岳如銀感覺到嘴角有些癢。
他伸手去撓，觸碰到一片光滑的冰涼，立即警覺抓住。
睜開眼，夜無塵的臉撞入視線。
發現是他，岳如銀松了口氣，道：“你何時來的？”
“剛剛。”夜無塵回答，若無其事抽回手。
岳如銀坐起身，發現深坑上方布了一層青色的結界，宮殿內的聲音一絲一毫都傳不進來，心裏感嘆他的細心。
夜無塵拿出乾坤袋，兩只并攏，口中念念有詞。
乾坤袋飛至半空中打開，從裏面放出華麗的榻和被褥，還有一些日常物品和木櫃，裏面還有一些木質的樓梯和帷幔。
岳如銀看着眼前堆積如山的東西，扶額道：“無塵，我用不到這些。”
夜無塵淡淡道：“聽聞你成了魔尊，再也出不去。同岳哥要好的戰友，塞了些東西在這裏面，托無塵帶過來。”
聽了他的解釋，岳如銀心裏暖烘烘的。
夜無塵雙手舉到胸前，掐訣。
頃刻間，眼前的所有物品整齊有序碼放在深坑中。
樓梯自上方回旋而下，帷幔和紗帳輕輕搖曳，瑩瑩發光的燭火點燃了灰暗的深坑，也點亮了岳如銀的雙眸。
他側首，暖黃的燭光打在夜無塵白皙的側臉上，添了幾分生氣。
岳如銀眼尾上揚，認真道：“無塵，謝謝你。”
夜無塵同樣看着他，灰色的瞳仁似漩渦，想要讓他一探究竟。
視線下移，那張薄唇平日是淡粉色的。今日在燭火的映襯下，倒有了血色。
岳如銀不由自主湊過去，目光緊緊盯着那裏。
這裏，是不是也如他身上的溫度一般清涼。
“你們在幹什麽！”
結界在瞬息間粉碎，稚嫩的聲音從上方傳來。
岳如銀聞言擡眸。
本該在鳳麟洲的賀無間怒氣沖沖站在那裏。旁邊，是同樣一身素白的塗山微雲，雙目微眯，笑着道：
“如銀，三百多年不見，你怎麽連口味都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