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章
第 26 章
腳下的地面微顫，岳如銀感知到一股強大的法力沖擊。
接着，頭頂那層青色的結界，第二次破碎。
四人仰頭望去，一張冷峻剛毅的臉出現在他們的視野。
元碧峰挑眉道：“這麽熱鬧？”
岳如銀淺笑，“你怎麽來了？”
元碧峰走下來，道：“聽說你回來了，還成了魔尊，這不是來同你道喜來了。”
岳如銀招呼他過來，“你可別取笑我了。”
元碧峰兩指夾起一塊塗山微雲面前的糕點，放到嘴裏，
“我可不是取笑你。”
元碧峰咀嚼嘴裏的桂花糕，将方才的結界修複好。
“沒什麽賀禮，下次補上。”
“你能來，就是最大的賀禮。”岳如銀介紹道：
“這是賀無間，與你和無塵同是三靈。這是玄武元碧峰，按照年齡來算，他也算是你的叔叔。”
這邊賀無間還在怒視夜無塵，被忽然點名，眼白上翻，又在眨眼間恢複，起身恭敬道：
“元叔叔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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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碧峰将他從頭到腳打量一番，盯着他的腦袋瞧：
“這小家夥的頭發是天生的嗎？”
岳如銀點頭，“嗯，怎麽，你羨慕了？”
元碧峰道：“還行，挺适合他的。”
賀無間道：“謝元叔叔誇獎。”
元碧峰上前，一只手搭在夜無塵一側的肩膀，“怎麽不叫人？”
夜無塵的腳朝旁邊挪動一小步躲開，“元哥。”
元碧峰也沒生氣，走到空位置坐下。
岳如銀見桂花糕不夠五個人吃，就将自己的那份推到元碧峰跟前，
“你吃我的這份。”
元碧峰毫不客氣道：“行。”
他側首，看向塗山微雲，“妖王大人原來也在，碧峰失禮了。”
塗山微雲笑着道：“方才你還從我的盤子拿走一塊糕點，怎麽，我這麽大個人坐在這兒，你竟完全沒瞧見？”
元碧峰從自己盤子裏取出一塊放到塗山微雲的盤子裏，
“方才沒注意。”
岳如銀看看這邊，再看看另一邊。
他現在不是一個頭兩個大了。
從前，他們四個人，無塵對誰都是淡淡的，只有元碧峰同塗山微雲一見面會拌幾句嘴。
現在，也不知無塵是哪根筋搭錯了，竟也學會了怼人。
岳如銀擺了擺手，勸道：“好了，好了，你們四個若是不想吃，就還給我。”
夜無塵一聽，不再理會賀無間的白眼，從容走到他身邊坐下。
賀無間雖仍是眼裏帶着些許怒氣，但也只好作罷，老老實實坐了下來。
五人圍坐在一起，期間只有元碧峰和塗山微雲同他講述了三百年多年間的事情，只有夜無塵閉口不言，只字未提。
岳如銀心裏好奇，卻也未宣之于口。
桂花糕很快就被幾人分完，賀無間低着頭，兩只手在桌下交錯在一起，用力捏着。
他的別扭勁兒，岳如銀一眼就瞧出了他有話要講，于是道：
“小家夥，什麽事讓你如此悶悶不樂？講出來給小叔叔聽聽。若是有難處，這些叔叔和無塵哥哥也能幫幫你。”
賀無間擡眸，瞥了眼夜無塵，悠悠轉了回來，有些可憐道：
“小叔叔，你同我回鳳麟洲好不好？”
怕他不答應，雙手抓住岳如銀的一只手，湊近，
“小叔叔，你若是走了，我怎麽辦？從化形起，我們就沒分開過。”
面對賀無間的祈求，岳如銀心裏軟成了一灘水。
他道：“無間，你總歸是要長大，我在你身邊，只會阻止你獨當一面。”
賀無間雙膝跪下，将頭放在岳如銀的雙膝上，“那無間永遠都不長大了，小叔叔就會一直陪在我身邊了嗎？”
岳如銀語重心長道：“無間，我不是你一個人的所有物，我有自己的意識和選擇。”
賀無間身形一頓 。
岳如銀繼續道：“雖說話有些殘忍，但你遲早要學會這些。”
這句話說出口，他就感覺到大腿上的衣衫被淚水打穿。
雖然于心不忍，但他今日話的道理，小家夥遲早是要學會的。
于是忍住哄人的心，任由賀無間繼續哭泣。
坐在他身側的夜無塵此刻站起了身，走到他與賀無間中間，一手抓住賀無間後脖頸的衣裳，将人拽了起來。
他聲音冷漠，道：“賀無間，你別給岳哥添堵。”
被拽起來的賀無間怒目而視，對着夜無塵大聲嚷道：
“你憑什麽管我？”
面對賀無間的質問，夜無塵側眸，目光深沉，
“我并不想管你。只是，你一直任性下去，岳哥會很為難。”
賀無間淚痕交錯，聲音帶着哭腔，“難道就要眼睜睜看着小叔叔被囚禁在這聚魔島，渡過此生嗎？”
賀無間掙脫開，朝岳如銀吼道：“我不管，小叔叔，你今日必須同我一塊離開！”
岳如銀心裏五味雜陳，剛要開口，夜無塵橫邁一步，插在兩人中間。
“賀無間，你若是繼續胡鬧下去，別怪我不客氣！”
一旁正品嘗桂花糕的塗山微雲和元碧峰察覺氣氛不對，放下手中的食物，從座位上站起。
賀無間更是怒火中天，直言道：“你以為我怕你嗎？從我今日來到這兒起，你就一直阻止我同小叔叔親近。你就是想搶走我的小叔叔，想一個人獨占他。我偏不如你所願！”
岳如銀聽着賀無間的話越聊越偏，頓感身心疲憊，終是忍不住嘆了口氣。
前日才入魔時的心态本就差一點擊碎他的信念。
今日，他從幼時帶大的兩個少年又因他要大打出手。
岳如銀忽然有些懷疑自己。
他做的決定到底正不正确？他是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做錯了？
只會讓身邊人的境況越來越糟......
等岳如銀回過神來，身前的兩人已經擺好架勢，青色與金色的光在二人周身盤旋。
岳如銀有氣無力擡起離夜無塵最近的手，拽住他青色袖子的一角，輕輕拉了拉。
“無塵，收手。”
說完，雙眸投向賀無間，道：“你也收手。”
夜無塵似是察覺到他情緒低落，立刻收回即将釋放的法術，回身道：
“岳哥。”
岳如銀颔首，見賀無間仍舊沒有收手的意思，愠怒道：
“無間，收手！”
他着實不想見到兩個重要的人，互相攻擊，語氣稍微重了些。
話一出口，岳如銀就有些後悔，但已為時已晚。
賀無間先是不可置信睜圓雙目，視線在他與夜無塵之間來回掃視。
随着金色的光一點點消失，賀無間放下手，越過四人，踩上臺階走了上去。
走到最上方時，他回身對元碧峰道：“元叔叔，麻煩您打開結界。”
元碧峰觑了眼岳如銀，大手一揮，散開了結界。
“多謝。”賀無間邁出結界，頭也不回離去。
塗山微雲道：“如銀，小家夥就這麽走了，沒事吧？”
岳如銀也是頭痛，他扶額道：“不知道。”
塗山微雲驚呼：“你快去追上他，哄一哄。這小孩兒從小跟着你一塊生活，定是将你當成最親的親人。你這突然撒手，換成誰，心裏都會難受。”
岳如銀也想，可他知道，不能這麽做。
順着椅子坐下，他替自己倒了杯熱茶，捧在掌心。
“此時正是我撒手的好時機。若是我現在去哄，日後他還會來勸我同他一塊走。”
他吃掉杯中的茶水，苦笑道：“沒事，過陣子他就好了。小家夥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
岳如銀眼神飄忽，心裏直打鼓。
他也不确定，但眼下只能這樣。
腳步聲在另一邊身側停下，塗山微雲拍了兩下他的肩膀，道：
“如銀，有些事情，做兄弟的也不好多講。你做的一切決定我都會尊重。今日之後，你我可能短時間內不會再見了。”
岳如銀垂着頭，盯着空空的茶杯，聽塗山微雲繼續道：
“妖族最近不是很太平。再加上，你成了魔尊，我作為妖族的族長，也不好常來。”
岳如銀輕聲道：“無礙。”
元碧峰道：“我正想說，天帝傳音于我，叫我去妖族幫忙。”
茶杯上的指尖泛白，岳如銀捏緊茶杯，繼而放下，起身展顏。
“今日就到這裏吧，你們有要事在身，不好多加耽擱。”
塗山微雲擡手放在他的肩膀上，稍稍用力，“如銀，你沒事吧？”
岳如銀笑着道：“我能有什麽事？你們出去後，記得多關照關照無間。他這脾氣，比無塵還得罪人。”
塗山微雲點頭，“行，你放心。他是你一手帶大的侄兒，也就是我侄兒。”
岳如銀有些遺憾道：“替我向小侄女問好。”
“行。那我同碧峰先走了。”
岳如銀輕點下颚，“嗯，我就不送二位了。”
“不用，不用。”塗山微雲放下手，踱步至元碧峰身邊。
二人對視一眼，飛躍至上空離去。
岳如銀望着二人背影消失的地方，久久收不回視線，心裏空落落的。
這一別，怕是很難再相見了。
“岳哥。”
一直立在他身側的夜無塵開口，岳如銀收回視線，淺笑凝視。
“無塵，你為何不走？”
夜無塵不作回答，只是靜靜回視。
“算了，問你，你也不會說的。”他重新坐下，一手托腮，另一只手拿起桌上的茶壺，晃了晃。
水在瓶中“咚咚”發出沉悶的聲響，岳如銀漫不經心道：
“無塵，有酒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