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章
第 45 章
待桃花酥做好,兩人又做了些桃花釀埋在了那棵桃花樹下。
此時,明月登空,皎潔無暇,将秘境籠罩在銀色的外衣下。
房間內,燭火搖曳明亮,岳如銀與夜無塵端着兩盤做好的桃花酥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剛進去,就瞧見洛清歡的半張臉被白色的紗布包裹住,那模樣說不出來的滑稽。
岳如銀強壓住嘴角,忍住不笑,放下盤子坐了下來。
他努力将視線挪到別處,奈何對面那張臉太過引人注意,他将身子側到一邊,捂住嘴,身子抖成篩子。
洛清歡拿起筷子夾起一塊桃花酥,瞧見岳如銀的樣子,充滿怨氣地一口咬下去,一邊臉頰鼓鼓囊囊,支吾道:
“想笑就笑吧,憋出內傷來可不好。”
岳如銀放下手,身子坐正,整張臉笑得發熱,紅撲撲地,他擡手抹掉眼角的淚,将其中的一個盤子往元碧峰和塗山詩情的方向推了推。
塗山詩情夾起一塊放進嘴裏,咀嚼幾下後,雙眼微眯,誇贊道:
“這是我吃過最好吃的桃花酥了!”
岳如銀見塗山詩情這般喜歡,承諾道:“以後想吃,就同小叔叔講。”
夜無塵将他的話轉述出來,塗山詩情微笑點頭,“謝謝小叔叔。”
說到這兒,岳如銀腦子裏閃過賀無間一臉怨怒的臉。
埋怨他每次說話都不算數,和每次吃到櫻桃煎時露出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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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裏一陣落寞。
放在雙腿上的手背觸感微涼,岳如銀詫異轉頭,夜無塵目光溫柔,接着,十指被攏在一起握住。
他的心一暖,反過來安慰夜無塵,“我沒事。”
夜無塵道:“你看起來,不像是沒事。”
岳如銀默不作聲,并未答話。
“你不開心,我能感覺得到。”夜無塵語氣堅定。
二人用神識彼此交流着,在洛清歡眼裏看來,就是二人在旁若無人,深情對視。
“咳咳!”他用力咳了幾下,打斷了岳如銀二人。
夜無塵眼底射chu寒光,掃了一眼洛清歡。
洛清歡瑟縮了下,強裝鎮靜道:“我這個大功臣在這兒,你們也不問問我,如何托住的歸淵。”
岳如銀也正想問他,于是嘴巴一開一合,“如何?”
洛清歡得意道:“其實很簡單,歸淵想将滅青丘一族之事隐瞞,對外只宣稱是将全部青丘的族人禁了足,以保他深明仁慈的一面,也是為了穩住十州妖族。”
“但我本身就是九重天通緝的要犯,我這個活招牌不顧死活招搖過市,走一路就将消息傳給每個地方的妖族,說歸淵想要滅了青丘一族。有些本就起了異心想要争奪妖王的,早就蠢蠢欲動,不用我挑唆,就會故意挑起騷亂。但那些想要與世無争的,也會害怕自己有一天會被殺掉,當然會聚集起來反抗。”
洛清歡擡手碰了碰受傷的臉,“就是沒想到,歸淵能那麽快就找到我,差一點我就死在他手上了,多虧了舅舅留給我的法寶。”
說到這兒,他起身,對着塗山詩情鞠了一躬,“多謝詩情姑娘收留我舅舅。”
塗山詩情也連忙起身,甜甜一笑,
“雲離上仙客氣了,大家一起出生入死,我以為,我們早就是朋友了。朋友之間,互幫互助不是應該的嗎?”
洛清歡道:“你也別叫我雲離上仙了,就叫我雲離,或者洛清歡都可以。”
說完,他掰着手指思索,
“算起來,我比你大上一些,叫我雲離哥哥或者清歡哥哥我也是不介意的。”
元碧峰聞言,咀嚼的動作停止,他放下手中的桃花酥在面前的小碟子中,朝洛清歡投去目光。
洛清歡瞬間膽寒,身上的雞皮疙瘩豎起,連忙擺手道:
“我,我,我開玩笑的,你還是叫我雲離就好。”
塗山詩情抿嘴一笑,“我以後就叫你洛大哥吧。”
洛清歡小心觀察着元碧峰的反應,見他又拿起剩下的桃花酥放到嘴裏,才敢答應,
“好,好,洛大哥這個稱呼好。”
岳如銀笑着看着一切,心裏暖融融的。
這種三五好友聚在一起閑談的時光,已經很久都沒有過了。
如果時間可以停止在此刻,該有多好。
“如銀,你的身體可有其他不适?”
元碧峰關心的話闖進耳朵裏,岳如銀收回低落的情緒,閉上眼,細細感知。
元神并沒有什麽異常。
身體,除了不能講話,倒是沒有不适的地方。
可越是這樣,越不對勁。
他睜開眼,搖了搖頭。
其餘四人沉吟,方才歡愉的氛圍一下子就冷了下來。
對于歸淵,他們都不确定對方會做什麽。
畢竟,光是瞞着所有人留着岳如銀原身這一事,就有夠荒誕的了。
岳如銀笑着打破冰點的氣氛,同夜無塵道:
“我累了。”
夜無塵一愣,很快恢複過來,“月哥累了,明日再談。”
洛清歡先反應過來,笑嘻嘻起身道:“我也困了,我這幾天都快累死了,再不休息,我的魂兒就飛走了。”
元碧峰與塗山詩情互視一眼,一同站起身。
塗山詩情:“小叔叔忙了一下午,是該早些休息,我們就不叨擾了。”
元碧峰朝岳如銀點了點頭。
而後,三人一齊朝門口走。
洛清歡問塗山詩情:“我的房間在哪?”
元碧峰觑了他一眼,“我帶你去。”
洛清歡尴尬一笑,“行,元叔叔帶我去。”
元碧峰:“叫元大哥。”
洛清歡以為自己聽錯了,“啊?”
元碧峰語氣平穩,“叫元大哥。”
洛清歡撓了撓臉,“可你比小叔叔大。”
元碧峰威脅道;“叫不叫?”
洛清歡立刻慫了,“叫,叫,元大哥。”
元碧峰滿意答應:“嗯。”
後面他們又說了些什麽,岳如銀沒有聽清,夜無塵便将房門關上,随後折回至他身側。
日子在安穩中渡過三日,岳如銀每日都能察覺到身體的疼痛比前一日更烈,但也還在能承受範圍之內。
法力的波動,自然引起了同床共枕的人的注意。
夜無塵明白他不想讓其他人知道,每次在他法力波動時,都會往他的身體裏輸入法力,一來緩解疼痛,二來維持第二日白天的正常。
第四日午時,五人正商量如何能保住岳如銀的元神時,元碧峰放置在外界的妖傳了消息給他。
元碧峰打開信件時,眉頭一沉。
塗山詩情擔心地看着他,“碧峰,怎麽了?”
元碧峰将信件銷毀,道:“如銀的原身,正在人界大開殺戒。”
聞言,岳如銀睜圓雙眼。
坐在旁邊的夜無塵一把抓住他的手,眼神擔憂。
洛清歡也擔心地将目光聚在他身上。
元碧峰繼續道:“歸淵對外界宣稱,是你在九重天戒備松懈時奪回了原身。”
洛清歡:“他這是栽贓陷害,故意引你出去,小叔叔,你千萬不要往心裏去。”
夜無塵:“月哥,他不是你。”
塗山詩情:“可外界的人不會這麽認為。”
元碧峰:“這件事先放在一邊,我們還是要考慮如何保住如銀的元神。”
夜無塵果斷道:“我可以。”
岳如銀瞬間就明白他話裏的含義,拒絕道:“不可!”
夜無塵握緊他的手,“月哥......”
岳如銀不敢看他的眼睛,将頭側到一邊,
“若是再生剖一次,你的元神也會承受不住的。”
“我不怕。”
岳如銀抽回手,背對着夜無塵,“可我怕。”
洛清歡撓了撓頭,“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五人再一次陷入這短短幾日中不知是第幾次的沉默。
迷茫、無助、絕望籠罩在四人心頭。
岳如銀倒是出奇得冷靜,心中沒有掀起任何波瀾。
像是早就做好了死神來臨的那一刻。
事實也确實如此。
這次談話,再次以沉默收場。
又過了兩日,外界傳來消息,說是朱雀岳如銀被俘,三日後邀請妖族的各族族長一同前往九重天,當衆斬殺。
此消息一出,三界嘩然。
義憤填膺者居多,覺得此事蹊跷的聲音,被逐漸壓了下去。
一時間,朱雀岳如銀成了人神妖共憤的談資。
得到消息的當晚,夜無塵不在,岳如銀正趴在榻上,調整呼吸。
經過這些時日,他才想明白,為何一醒來時會泡在朱雀宮的溫泉池中。
想必是歸淵在裏面放了什麽東西,在調養他的身體。
可他為何要這般做,他一直都想不通。
直至今日,他才恍然大悟。
許是歸淵原本就是故意被引走的。
故意讓夜無塵将他從朱雀宮中救出。
故意讓消息四散,這樣他的原身出來作亂,才會順理成章。
他這是想,真真正正置他于死地。
不止是□□和元神上的,還有名譽。
歸淵想将他徹底踹進深淵,踩在地獄,永不得翻身。
想到這裏,疼痛更加劇烈,身下的被褥被他捏得褶皺不平,手背與額頭的青筋暴起。
為了緩解疼痛,他的牙齒咬住身下的被子,将臉也埋在了上面。
無法呼吸的眩暈,無法視物的雙目,無法發出聲音的喉嚨,使一切疼痛都無法得到宣洩。
折磨靈魂深處的痛,使他的雙腿不斷在榻上毫無章法的亂蹬。
這一刻,他的心底竟生出了一絲求生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