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 39 章
對人類而言，去世，表示死去。
但是，對宗家人而言，去世，卻是消亡，就算時空倒流再來一次，消亡的人也不會再回來。
宗情是在回宗家後不久消亡的，因為主人和契約者是息息相關的，主人死去，其契約者也會随之消亡，所以，沒人知道她的死因，更不知道她是什麽時候死的，他們唯一知道的是，宗家祠堂裏那盞代表她生命的魂燈，碎了。
許意尋匆忙趕回家，宗敘已經安排好了一切，她剛進門就又被宗敘拉出去坐車直奔機場。
機場早已有一架私人飛機在等候，許意尋知道宗敘有錢，但沒想到竟然有錢到這個份上，畢竟，在現在這個社會，擁有私人飛機不稀奇，但是能夠拿到飛行航線的絕對不是一般人。
因為宗敘的契約者不能離開北城，所以這一次又是她和宗敘兩個人一起出發，但這一次的氣氛不同，去雲縣是帶着期待和希望，而去燕城卻是滿懷悲傷。
對于宗情，許意尋依舊是陌生的，即便是宗情一手促成了她現在懷孕的狀況，所以，宗情的死亡，也僅僅是死亡，會讓她震驚，惋惜，但不會讓她悲痛，難過。
她看得出，宗情的死對于宗敘而言打擊巨大，因為從她回家到坐上飛機的這一段時間裏，宗敘都處在一種失魂的狀态，他雖然平日裏也冷冷清清的，但眼睛裏還是有光芒的，可現在，那裏只有一片黑暗的沼澤。
對于家人，真實的他似乎沒有他平日裏表現的那樣絕情。
她想說一些安慰的話，可又怕說錯了什麽惹的他更不好受，只好窩在座椅上看着窗外的雲一朵一朵的飄過，然後心裏想着，他為什麽要把她帶回宗家，明明，沒有這個必要的。
宗家祖宅在燕城，真正的歷史之城，不論文化底蘊還是經濟都在北城之上，是很多人可望不可及的地方。
下了飛機，兩人走了專門的通道離開，地下停車場裏也早有專車來接，而且，是車隊。
車隊駛上通往城區的高速時是晚上七點，正是下班堵車的高峰期，燕城的堵車情況早已是全國聞名，可就在這全國聞名的高峰路段，接宗敘的車隊竟然能一路暢通無阻。
四十分鐘後，車隊駛進一組中國風別墅群，宗家到了。
一下車，早有守在門口的人上前迎接，那些人有的熱情有的激動有的恭敬，但這都是對宗敘的，而對許意尋，這些人更多的是好奇和探究，以及輕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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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敘，大家都在祠堂裏，就等你了。”一細長眉眼的年輕男子說道。
宗敘點了點頭，回身一把握住正在局促的許意尋的手道: “走吧。”
許意尋忙跟着他往前走，她剛剛還一切自己要被他忘記了，正擔心要怎麽辦才好。
男人卻攔住宗敘: “阿敘，你一個人去就可以了，她我們會安排的。”
宗敘卻眼睛也不擡的說道: “她不會離開我半步。”
“可是……”男人還想再阻攔。
宗敘直接打斷他的話: “沒有可是，有什麽問題我承擔。”
宗敘走的很快，被他拉着的許意尋幾乎要小跑才能跟上，因為出門太急，她腳上的高跟鞋還沒來得及換，宗家又大路有長，再加上走的快，她一不小心就崴了腳。
“啊。”她痛苦的叫了一聲。
一直往前走的宗敘終于停下腳步: “怎麽了”
“沒什麽，崴一下了，不礙事，快走吧，別讓大家等着了。”她不想影響他，所以裝作若無其事。
宗敘因為心事重重，所以也沒在意，但腳步卻比之前慢了。
許意尋強忍着疼痛跟着他走到祠堂，祠堂裏已經站滿了宗家人，男男女女的，人人都是一副不老容顏，在這群人裏，她竟然第一眼的就看到了宗寂，和以往的嬉皮笑臉不同，這時候的他滿臉肅穆，可見，宗情的消亡對他打擊也很大。
她和宗敘踏進祠堂的那一刻，原本還有些說話聲的大廳瞬間安靜下來，每個人都以一種奇怪的眼神看着兩人。
“你把她帶來做什麽”宗廉不悅的問道，他頭上的白發似乎比在北城的時候更加的白了。
宗敘淡淡看了父親一眼，平靜的回道: “帶她和孩子來送姑姑一程。”
這個理由，宗廉雖然不喜歡，但也無法反對，他不反對，其他人即便有意見也不好說什麽。
對于許意尋的出現，宗寂很是意外，他沒料到宗敘會将她帶來這裏，而且還帶進了祠堂。
好像，有什麽變得不一樣了。
宗情的靈牌和宗家其他消亡的人靈牌擺在一起，看着數十座靈牌整齊的放在一起，許意尋還是震驚的，她一直以為宗家應該沒人會死，沒想到他們不但有人死了，而且數量還很多，也不知道這些人是有什麽想不開的要放棄永恒是的生命。
宗敘走到靈牌前，跪下重重的磕了三個頭，許意尋見狀也跟着一起跪下，頭也磕的認真。
磕完頭後，宗敘并沒有立刻起身，他雙眼怔怔的看着靈牌，好一陣後才問道: “她走之前，就沒有一點預兆”
宗廉搖了搖頭: “沒有。”
“有沒有整理過她的遺物，說不定會找到線索。”
“已經整理過了，什麽也沒發現，她的契約者們的遺物也一并查過，沒有留下任何蛛絲馬跡。”
“所以，她走的很決絕”
“是。”
可是，許意尋卻不覺得是宗情走的決絕，她倒覺得她是為了隐瞞什麽，因為一個決絕要離開人世的人，是根本就不會關心其他的事，反而應該留下更多的東西才對。
宗敘緩緩站起來，許意尋也跟着站起來，磕因為跪的時間有點久，她的膝蓋都麻了，所以一個沒支撐住就撞在了宗敘的後背上。
她正想要說對不起，眼前卻天旋地轉起來，緊接着雙眼一黑，便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她是在床上，松軟的被子，朦胧的燈光，雖然陌生，但房間裏有一股熟悉的味道讓她安心不少。
房間裏只有她一人，她坐起來看了看四周，房間并不是很大，布置的也簡單整潔，一床一桌一櫃，便再無其他，一看就是男人的房間。
“有人嗎”她小聲的叫到。
很快，門口便傳來腳步聲，緊接着一個明麗的少女推門而入，見到她醒了，少女驚喜的叫道: “嫂子，你醒了。”
許意尋有些詫異: “你是”
“我是敘哥哥的堂妹，我叫宗靈。”少女清脆的回道。
“哦，你好，我怎麽在這裏啊”她看得出，這個宗靈對自己沒有偏見和惡意，否則就不會叫她嫂子了，只是，現在畢竟是宗情的喪期，她怎麽還這麽開心。
宗靈貼心的倒了熱水端過來: “你身體太弱暈倒了，敘哥哥就将你送到這裏了，這是他以前住過的房間，我是來照顧你的。”
“哦，這樣啊，謝謝你啊，給你添麻煩了。”許意尋心想怪不得覺得這裏味道熟悉，原來是宗敘的房間。
“不麻煩不麻煩，嫂子，你餓不餓，要不要吃東西啊，我們這裏有很多好吃的。”宗靈熱情的問道。
許意尋搖了搖頭: “還不餓，謝謝你，宗敘現在在哪裏啊”
宗靈回道: “還在祠堂裏呢，姑姑走的突然，大家都想調查死因。”
許意尋終于按捺不住心裏的納悶: “那，你姑姑走了，為什麽你好像還很開心的樣子。”
宗靈依舊呵呵笑道: “因為姑姑解脫了呀。”
許意尋這時才發現宗靈笑的有些不像正常人，倒像……像是個智力不足的孩子。
“宗靈，你胡說什麽。”就在這時，宗寂突然出現喝道。
看到宗寂突然出現，宗靈吓得立刻跑出門外，似乎她很怕他。
“她智力只有人類孩子六歲的水平，你別介意。”宗寂邊說邊将帶來的吃得放在桌上。
許意尋有些意外: “宗家的孩子，也會智力不足麽”
宗寂将飯菜都擺出來: “我們又不是神仙，自然也會有各種各樣的問題，我拿了些吃的過來，你現在懷着孩子，得補充營養。”
看着擺着碗筷的宗寂，許意尋不由想起夢中的那些事，宗寂，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啊
“你……不是挺讨厭我麽，幹嘛還對我這麽好，你不會是……在飯裏下了毒吧。”她底氣不足的問道。
宗寂翻了個白眼: “我是讨厭你不錯，但下毒着下三濫的事我還做不出來，我要殺你，絕對是光明正大的殺你，我給你吃的，只不過……只不過是因為你肚子裏懷是的我的侄兒。”
“哦。”許意尋撇了撇嘴，雖然剛剛還對宗靈說不想吃飯，但是現在看到滿桌的美食，她不由直咽口水。
可剛吃了兩口，她卻覺得嘴裏有個硬東西，吐出來一看，竟然是一顆牙齒。
“啊。”她吓的尖叫一聲: “你你你……你這肉是什麽肉”
“豬肉啊。”宗寂回道。
“那怎麽有顆人的牙齒在裏面，你……你是不是給我吃的……”她越說越覺得惡心，于是沖到衛生間嘔吐起來。
宗寂走到桌邊看着那顆還帶着血跡的牙齒，神情不由一震，他看向衛生間的許意尋喃喃道: “怎麽會這麽快。”
許意尋吐完才感覺到嘴裏有點空，用手摸了摸，牙齒竟然不知道什麽時候掉了一顆，難道剛才那顆就是自己的可是，為什麽好端端的牙齒會掉啊
她走回房間不好意思的說道: “對不起啊，誤會你了，剛剛那顆牙齒好像是我自己的。”
宗寂看着她因為嘔吐而發紅的臉: “沒什麽，可能是你牙壞了，吃骨頭的時候掉了下來，以後多吃點松軟的東西，別吃硬的。”
許意尋也以為是這樣，于是點了點頭: “嗯，我會注意的，等這邊的事情處理好了，我就去看牙。”
宗寂看了看手表: “那你先吃吧，我要出去一趟。”
“好，那今天謝謝你帶吃的來了。”可能是因為夢境的關系，她覺得宗寂并沒有以前可怕了。
宗寂擺了擺手，随後離開。
他走後，許意尋想要再看看自己那顆牙是不是蟲蛀的，卻發現牙齒已經不見了，她估摸着是被宗寂丢進垃圾桶了，便也沒去翻找，于是坐下來繼續吃着桌上的飯菜，不得不說，宗寂帶來的這些東西看着挺普通，但是味道還不錯，不到十分鐘，幾份飯菜她就全吃完了。
收拾好桌子，她走到陽臺上，頭上是漫天的星河，而不遠處是耀眼的燈光，說來也奇怪，明明燈光明亮的地方是幾乎看不到星星的，因為燈光會掩蓋星光，可這裏卻不一樣，這裏依舊能看的清清楚楚，而且聽不到汽車聲等一些嘈雜的聲音，就好像宗家和外面是兩個世界一般。
說起來，她并不是第一次來這裏，大一暑假寫生那年，學校安排的第三站就是燕城，當時她和同學們坐在大巴車上，看着這一片別墅群，當時就感慨得是什麽樣的人才能住在這寸土寸金的地方啊，而且還是別墅，就算她奮鬥一百輩子也買不起吧。
那時候的她，滿眼的羨慕，根本就沒有想到兩年後的今天，她會站在自己曾經幻想過的地方，而且還成了其中一棟的女主人。
她正感嘆的時候，宗敘終于回來了，他神情疲憊，看來在祠堂裏也是費心費神。
“你回來啊，事情有進展了嗎。”許意尋從陽臺走進來。
宗敘搖了搖頭: “你身體好些了麽”
“嗯，好多了。”
“我聽宗寂說，你牙齒掉了一顆。”
許意尋揉了揉臉: “嗯，可能是被蟲蛀了，等你這邊的事忙完了，我就去醫院檢查下。”
“嗯。”宗敘并沒有多大反應，他從口袋裏拿出一塊小蛋糕: “記得你好像喜歡吃甜食，我給你帶了一塊。”
許意尋有些訝異: “給我的”
宗敘點了點頭。
雖然許意尋已經吃過飯了，但這是宗敘第一次給她帶東西吃，她也不好拒絕，于是接過來嘗了一口，味道有點怪怪的。
宗敘見她皺着眉頭: “怎麽，不好吃”
“沒有，挺好吃的。”她可不敢說不好吃，這可是他親自給的。
“那就好好吃完。”宗敘盯着她說道。
“哦。”說完她一口将小蛋糕吞下，長通不如短痛。
吃完之後，她竟然覺得身體有了些力氣，心情也好了不少，看來甜食果然是減壓食品。
洗漱完畢後，許意尋先躺到床上，她的意思很明顯了，床是屬于她的。
她原以為這樣做宗敘就會識趣的睡地鋪，沒想到他竟然在她身邊躺下。
“你這床也不大，會不會太擠啊”她小聲問道。
宗家雖然奢華，但宗敘以前睡的床竟然是單人床，只有一米二，所以現在兩人睡在一塊，的确是有些擠了。
然而，宗敘突然側過身面向她這邊: “我側着睡，就不會擠到你了。”
許意尋向床沿移動了一下: “可我晚上睡覺不老實，我怕踢到你。”
宗敘依舊不為所動: “你能踢多重，踢到也沒事。”
許意尋沒轍，只好躺着。
“你剛剛在陽臺上想什麽”宗敘主動問道。
許意尋拉了拉被子: “哦，也沒什麽，突然想到我大一暑假的時候曾經坐車經過這裏，那時還感嘆來着，沒想到今天竟然還睡在這裏了。”
“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宗敘突然從床上坐起。
許意尋愣了一下: “我說我大一的時候坐車經過這裏……”
“那時候的你能看見這裏”
“嗯，對啊，這麽大的房子，不可能看不到吧。”她奇怪他的問話。
宗敘眼睛裏全是震驚，怎麽會，普通人類根本就不可能看到宗家宅子才對，因為這裏和人類世界根本就是兩個世界。
她說能看見，要麽是在撒謊，要麽，她不是普通的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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