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婚紗
顧安晨簡單地幫她清洗了下傷口，然後把水瓶放到一旁，從衣兜裏掏出一塊藏藍色的手帕，兩角對折成三角形，小心翼翼地幫她把還在流血的左膝包紮了下。
他就這樣蹲着，稍稍直起上身，微微仰着頭問她：“帶你去醫院？”
喬喬突然慌了，胡亂地搖頭，對醫院的排斥很明顯。
他安撫說：“去讓醫生給你處理下傷口，不然以後感染了會很麻煩。”
他的話沒什麽特別，就很理智客觀地對她說了一下不去醫院的後果，喬喬卻就這樣動搖了。
“你要是不去，我只能給你哥打電話，讓他過來。”他說着就拿出手機作勢要給尤浩打電話。
喬喬一驚，從包裏翻出手機，在輸入框給他打字。
【我去醫院，但是您能不能不要給淺淺和尤浩哥打電話，我不想他們擔心。】
在看到這句如此熟悉的話語時，顧安晨的腦海中閃過一個場景，随後點頭應允，“好。”
【麻煩您了。】
他笑了下，說：“不麻煩。上車吧，我帶你去。”
說完又轉頭問她：“能自己走嗎？”
喬喬點頭，微瘸着往前慢慢地走，顧安晨就在後面跟着她，和她保持着一步的距離，看着她快走到車門邊，這才越過她率先幫她開了車門，她坐進去，扣好安全帶，顧安晨繞到駕駛座那邊上車，啓動車子離開。
剛剛出了學校的大門，他就開口說：“上次的事很抱歉，我答應你不告訴你哥你來公司面試的，但是你後來出了狀況，所以，我不能瞞他。”
喬喬很理解地點了點頭，然後又搖頭，顧安晨瞥到她又是點頭又是搖頭的，低笑了下，“你這樣讓我的心裏很沒底。”
她從聯系人列表裏找到他的號碼，給他發了一條短信。
【不怪您，我理解的。剛才的事對不起，連累您了。還有，上次的事要謝謝您送我去醫院。】
她是真的覺得很抱歉，因為自己的懦弱自私差點害了無辜的人。
如果剛才真的如她所願，那他這一輩子，也就被她毀了。
顧安晨聽到了來短信的提示音，也知道是她發的，但他正開着車，于是說：“我一會兒看。”
喬喬點了點頭。
之後一路無言到醫院，顧安晨帶她挂號就診，在喬喬被醫生消毒包紮傷口時，顧安晨倚靠着門邊從兜裏掏出手機查看了她給他發的短信。
他嘴角噙着笑，輕點了屏幾下，回她：【不謝。】
喬喬收到短信，看了內容後不由自主地掀起眼睛望向他的方向，顧安晨也正巧将手機在手裏旋轉了下收起來，往這邊看過來。
兩個人的目光在空氣中交錯了一瞬，喬喬飛快地瞥開眼看向別處，眼神閃爍躲避。
顧安晨無聲地勾了勾唇角，總覺得她像只受了驚吓的小兔子，惹人憐，忍不住就想去安撫她。
把她送到家門口時，喬喬用手機給他發：
【今天真的很對不起，還有，謝謝您。醫藥費是多少錢？我給您。】
顧安晨見她一口一個“您”的叫着，不禁好笑，聲音低醇溫和，說：“醫藥費就算了，我作為開車的一方，對今天的意外有責任的，至于你說的謝謝，”他停頓了一下，眸中帶笑，“要是真想謝我，腿傷好了之後有個事需要你做。”
喬喬打字問他：【什麽事？】
顧安晨嘴角勾起一抹淺淡的笑，“到時候再說吧。”
她愣愣地點了點頭，繼續打字說：【那我進去了，謝謝您送我回來。開車注意安全。】
顧安晨眉梢一擡，點頭應下，“去吧，走路小心些，記住醫生的話，這幾天別讓傷口碰水。”
喬喬垂眸點了點頭就跳下車，她轉過身的同時顧安晨落下了車窗，喬喬擡手，又一次對他做了個謝謝的手語，手腕上的手鏈在夕陽的照耀下閃閃發光。
顧安晨彎唇笑。
她的臉頰微紅，謝完了就立刻轉身往屋裏走去，腦袋習慣性地低着，腳步略急，像是後面有人追她似的。
顧安晨望着她倉皇逃跑的身影，莫名地有點想笑。
“這個丫頭。”他無奈地低喃出聲。
然後升窗，啓動車子，熟練地倒車，調轉車頭離開。
喬喬推開家門的時候尤淺正打算出門去學校接她，見她突然出現還很驚訝，“不是讓我下午六點到學校門口麽？”
“怎麽回來的呀？”尤淺低頭就看到了她左腿上被用紗布和醫用膠帶包紮的地方，語氣立刻就變得擔心起來，“腿怎麽了？受傷了嗎？”
【在學校拍照時不小心碰到石頭上了，去了校醫院包紮，然後英娜幫我打了出租車把我送回來的。】
“嚴重嗎？疼不疼啊？”尤淺扶着她回了客廳，讓她坐到沙發上。
【不嚴重，消毒處理了，正常走路都可以的，等結痂後過幾天就好了，淺淺別擔心。】
“你啊！”尤淺心疼又無奈地揉她的腦袋，“以後小心一點啊！”
喬喬認真地點頭。
***
翌日清早，FL公司大樓前。
尤淺半靠着門幫喬喬整了整衣服，淺笑說：“好好工作呀，晚上我過來接你。第一天工作要加油啊！”
喬喬點頭。
尤淺摸了摸她的腦袋，“去吧。”
喬喬走到大樓門前，就在要進去的時候轉身對還在原位置目送她的尤淺揮了揮手。
尤淺莞爾，拿着車鑰匙沖她晃了晃，示意她進去。
喬喬聽從顧安晨的安排，直接去了九樓，來到他的辦公室前就看到了助理辦公處的陳康。
陳康擡眼見是她，對喬喬微微笑了下，站起身說：“請跟我來。”
喬喬跟在他後面，陳康推開有“總裁辦公室”銘牌的那扇門，繼續引着她往裏走，這個客廳喬喬上次有來，還不算陌生，她目不斜視地跟在陳康身後往前走，陳康輕輕叩了幾下顧安晨真正辦公的房間的門，在聽到顧安晨說“請進”時，他推開門，帶着喬喬走進去，“BOSS，喬小姐到了。”
正在看文件的顧安晨放下筆，對陳康揚了揚下巴，陳康意會，轉身出去，順便帶好門。
偌大的辦公室一時間只剩下他們兩個人，喬喬局促地站在離他辦公桌很遠的地方，裏面這間辦公室如此寬敞大氣是她從來不敢想象，他辦公桌的正對面挨着牆壁的地方有一條長沙發，甚至比外面的沙發更寬大一些，沙發上放了一個長形抱枕和一條毯子，似乎是為他小憩而準備的。
顧安晨快速地掃了一眼她的膝蓋，發現她刻意穿了件淺綠色的長裙把受傷的地方遮了起來，上衣是白色的蝙蝠袖雪紡衫，至于鞋子，顧安晨看到的時候皺了皺眉，腿傷了還穿高跟鞋。
他站起身，繞過辦公桌往左走了幾步，手指輕輕地在另一張桌子上叩了幾下，喬喬看着他，他的臉上浮着淡笑，話語一如既往的醇和，“這裏是你工作的地方。”
喬喬直接震驚了。
她以為他會讓她和陳康一樣守着他的辦公室在外面工作，沒想到……她工作的地方就在他辦公桌旁邊，距離不到十米。
她怔忡地打量着他趁這幾天幫她置辦好的工作的地方，除了必備的辦公桌，還有辦公桌上的電腦，筆筒，姓名職務桌牌……側面靠牆的位置還有一塊貼牆的淺藍色格子書櫥，上面放着很多關于婚紗設計的雜志和一些書籍，有的格子裏放的是很漂亮很好看的小擺件，就連辦公桌的一角都放了一款很優雅的婚紗模型，甚至連水杯都為她備好了，粉色款的陶瓷杯，看起來很可愛。
這方空間設計的很別致很精心，喬喬甚至不敢相信這是她要工作的地方。
“有什麽需要的，直接告訴我。”
她連忙點頭。
顧安晨給她遞了個眼神，“過來工作吧。”
喬喬順從地走過去，把斜挎在肩上的黑色帶有耳朵的兔子形狀的包包摘下來，放到一個空着的格子裏，她坐到位置上，把轉椅往前移了移，打開電腦，在等電腦開機時，她拿過手機給剛剛坐回去的顧安晨發短信：【請問，我今天的工作是什麽？】
顧安晨挑眉，偏了頭看向她，喊：“喬喬。”
她擡眼看過來，只看了他一秒随即就斂下了眼簾。
顧安晨聲音平和親切，沒有一點大老板威懾壓迫人的氣勢，問她：“設計過中式的婚服麽？”
她迷茫地輕輕搖頭。
“想不想嘗試一下？”
喬喬沒反應，只是又擡起眼睛瞅向他。
“最近公司接了一個case，要求是設計中式的婚服，要嘗試一下嗎？”
喬喬沉思了片刻，點頭。
她給他發信息問：【有什麽具體要求嗎？】
“就是要求中式婚服，其他的随你自己構思。這段時間你就試着設計這款服飾吧，我覺得你能力是夠的。”他笑，略帶調侃說：“這個case對我來說很重要，喬喬你好好做，如果最後你的設計被對方采用了，我就滿足你一個要求。”
【好。我會努力的。】
滿足她一個要求。
這個誘惑力對喬喬來說還是很大的。
把東西都準備好後，喬喬習慣性地去包裏摸耳機，摸到了又突然想起來現在是在上班，不能這麽沒規沒矩地随意下去。
于是只能作罷，就跟之前參加每一次服裝設計比賽時一樣，承受着不能戴耳機聽歌畫設計圖的煎熬。
然而，她苦思冥想了一上午，浪費了好幾張畫紙，對于設計稿還是一點進展都沒有，毫無靈感。
中午十一點半，忙了一個上午的顧安晨終于擡頭望了望她這邊的情況，見她一張小臉皺皺巴巴的，眉頭緊鎖，一副被難住的模樣，他忍不住挑起笑，然後将手攥成拳頭抵在唇邊，輕輕地咳了聲，掩去笑意，若無其事地起身，走到她的辦公桌邊。
還沉浸在自己世界裏的喬喬沒注意到他已經站起來了，直到顧安晨走到她的桌邊，他高大的身影遮住她眼前的光線，喬喬的身體突然輕微地抖了抖，然後擡起頭。
“中午了，走吧，帶你去餐廳熟悉一下。”
喬喬點點頭，拿了手機和包就跟了上去。
她低着頭在他的身後跟着，手裏捧着手機，來來回回地打字，删掉，再打字，再删掉。
她很想告訴他，不用這麽特意照顧她的，但又覺得自己說不說都不會有什麽改變，他肯定是受了尤浩哥的囑托才對她幾乎事無巨細地關照到。
正在糾結要不要把這件事發給他的喬喬根本沒注意到前面的男人已經停下了腳步。
幾秒後，她捂着被撞疼的鼻梁退開一步，眼中泛着淚花仰臉看他，顧安晨似笑非笑地瞅着她，從她的手裏抽走手機，輕飄飄地留下一句：“走路不要玩手機。”
喬喬：“……”
她緊張地盯着他手裏把玩的她的手機，有點慌地跟在他身後，手指無意識地揪緊了裙子。
那些話……她還沒來得及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