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婚紗
顧安晨說到做到, 每周日都會去醫院接她回家,喬喬覺得不好意思的同時, 在每次從心理療室出來後看到他的那一剎那心底還是有那麽一絲絲微不可查的喜悅湧出來。
這周日是喬喬第七次來醫院進行心理治療, 她剛剛走進醫院的一樓大廳就被一道聲音喊住:“喬喬!”
她扭頭,徐庭正沖她跑來,喬喬咬了咬唇,心下有點慌。
她并不想讓別人知道她現在的情況。
徐庭對于意外看到她很是開心,他跑到她面前,臉上挂着大大的笑容,“嗨, 你怎麽會來醫院?”然後略擔心地問:“身體不舒服麽?”
喬喬擡起左手, 有點不知所措地随便指了指,聲音輕細道:“我……我來找個人。”
徐庭自行理解成她是來探望病人的, 松了口氣, 笑道:“沒想到沒在這裏見到你,我還以為以後會很難遇到你呢。”
他畢業後去了其他市工作, 這幾天休假, 所以回了江川, 本來想趁這次假期看看能不能約她出來聚聚,但很不巧地生病了,感冒發燒頭疼腦熱,誰知自己就來拿個藥都能這麽巧的在這裏遇到她。
“你有沒有時間,我們……”
喬喬很小聲很歉意地對徐庭說:“那個……我趕時間,先上去了, 對不起啊。”
她對他微微點了點頭就匆忙跑到電梯口處按鍵上電梯。
徐庭在後面還沒怎麽反應過來,“啊……那我……”
眼睜睜看着電梯門合上,他才低低地說完整句話:“那我在這裏等你啊。”
喬喬一路快步走到心理療室,在敲門之前還驚疑地回頭看了看确定身後沒有人才徹底地松了一口氣。
等她從心理療室出來後,顧安晨已經在門口等她了,她跟着他走到電梯口,下樓到了醫院大廳,在看到徐庭的時候喬喬很驚詫甚至心慌。
一直在等她的徐庭當然也看到了她,還有她身側的男人,顧安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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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在看見她時那雙閃着光的眼眸霎時就暗淡了不少,徐庭抿了抿唇,介于她身旁有人在,沒上前去。
而喬喬卻一直盯着他,顧安晨察覺到,循着她的視線望過去,就看到了一個幹淨陽光的大男孩靠着牆壁,也正瞅着這邊。
他眯了眯眼,稍稍偏身低頭問她:“認識的?”
喬喬猛然被驚到,扭頭看他,而後輕聲“嗯”了下。
“要去打個招呼嗎?”
喬喬又看了徐庭一眼,而後瞥開視線,搖頭低聲說:“不用了。”
徐庭目光一瞬不眨地盯着他們兩個,那個高大的男人和她離得那麽近,他們兩個人自然又熟稔地聊天說話,他想起自己每次想要靠近她試圖和她輕輕松松聊天時她的反應,只能兀自苦笑。
……
紀凡宇每周六日不管加不加班都要往尤淺的書屋跑一趟,每次去了都會點一杯飲品再順手拿本書找個視線好的地方坐下等喬喬出現。
然而,她似乎不怎麽來這裏,這一個多月以來他一次都沒見到過她。
杯裏的咖啡空了,書頁還停留在他來的時候随意翻開的那頁,眼見天都要黑,她的身影依舊沒有出現。
簡蕊走過來笑着問他:“先生要續杯嗎?”
盯着玻璃門上那串風鈴怔神的紀凡宇收回神思,扯了個笑禮貌地道謝:“謝謝,不過不用了,我該走了。”
他站起身,合上書打算把書放回原位,簡蕊伸出手說:“給我吧,我放回去就行。”
“謝謝了。”紀凡宇眉宇間略顯疲憊,低聲道。
在公司基本上見不到她,出了公司還是見不到她,紀凡宇唉聲嘆氣地走在路上,自言自語道:“第五周了,依舊沒等到。”
此時的喬喬還在公司的辦公室和顧安晨兩個人對設計圖做最後的修改,因為明天就要開始制作婚紗禮服了,今晚他們必須把設計圖全部修改好确定無一點差錯。
夜幕降臨,黑色的織網籠下來,外面五彩的霓虹燈閃耀着,街道上的路燈也紛紛亮起來,馬路上的車隊像一條條長龍,夜景繁華。
辦公室內燈光通亮,喬喬低頭認真地修改着顧安晨指出來的不足之處,而另一邊的顧安晨也在凝思勾勾畫畫,兩個人互不打擾,整間辦公室只有鉛筆在圖紙上磨擦出來的沙沙聲還有他們各自清淺的呼吸。
直到九點多鐘,顧安晨搞定手中的設計圖,喬喬還在蹙眉改圖,他拿起水杯起身去倒水喝,在走到她那邊時不聲不響順手也拿了她的,回來時顧安晨把粉色的陶瓷杯放到一邊,自己站在她身後端着杯子慢悠悠地喝水,片刻後,他将自己的水杯也放到旁邊,一手撐在她的轉椅椅背上,一手按住桌面,俯身湊近了些盯着她修改的設計圖很認真仔細地看起來。
喬喬被他的忽然靠近輕微地吓到,拿着筆的手一頓,身體微不可查地傾斜了下,顧安晨恍若未覺,伸出食指點了點設計圖上婚紗的腰際,“這裏感覺不太對,銜接的太生硬,再重新畫一下這個花褶。”
喬喬被他的轉移了注意力,點點頭按照他說的要求改,他就俯身彎腰在她身側,距離那麽近,他們的呼吸都快要交織在一起,但漸漸地,喬喬卻感覺不到不适,他一心在幫她指正不足,她也全心全意地把心思放在了畫圖上,不摻雜任何的雜念。
直到他說OK,喬喬才徹底放松,她放下筆,整個人向後靠在椅子裏,顧安晨還沒直起身,他偏頭看她,兩個人的目光相撞,喬喬愣住。
他就在她的眼前,很近很近的地方,她從來沒有這麽近的凝視過他,平日裏那張俊朗的容顏被突然放大,她怔忡地盯着他的眼睛,一時竟沒有習慣性地慌亂移開視線。
她的眼睛很大,眸子濕漉漉的,看上去特別水潤瑩亮,眼睫毛很長,微卷,每次眨眼睛都有種蝴蝶振翅般的輕盈美感,皮膚又白又嫩,似乎用手輕輕一掐就能擠出水來,鼻梁小巧而挺直,嘴巴特別小,像個小櫻桃,紅豔豔的。
顧安晨甚至忍不住想伸出手去輕輕地觸摸感受一番。
辦公室裏更安靜了,外面喧鬧繁華的夜生活此時也與他們完全相隔,喬喬甚至除了自己的心跳和呼吸聽不到其他任何的聲音。
半晌,他突然就這樣望着她低低地笑起來。
這一笑把她徹底驚醒,在喬喬灼紅了臉頰慌亂無措地低下頭的那一瞬,他那只搭在她椅背上的手覆到她的後腦上輕輕揉了揉,喬喬不可置信地猛然瞪大眼,眼睛盯着自己絞在一起的左右手,完全喪失了思考的能力。
顧安晨溫和地笑說:“加班加傻了?怎麽這麽迷瞪?”
随後他站起來,撐在辦公桌上的手翻轉了下,曲起手指叩了叩桌面,說:“你先把水喝了,收拾好自己的東西,等我整理完文件就帶你去吃晚飯。”
喬喬低垂着腦袋乖巧點頭,被他這樣一說好像還真的有點餓了,畢竟下午從醫院回來他們兩個就一直忙到現在,連水都沒怎麽喝,更別說出門去吃飯。
顧安晨從她的桌上拿走她這邊的設計圖,回到自己的辦公桌那邊整理所有的設計稿,喬喬紅着臉捧起粉色的水杯慢慢地小口喝水,已經不燙變得溫熱的水喝起來剛剛好。
她一邊喝水一邊時不時地就瞄他幾眼,腦子裏還在想剛才自己差點就鬼使神差地擡起手去用手指觸碰他靠近的臉了,想到這裏她剛剛才退了溫度的臉頰又開始發熱。
上車後顧安晨問她:“有想吃的嗎?”
喬喬輕言細語道:“您決定就好。”
顧安晨揚了揚眉,帶她去了一家環境很優雅大氣的餐廳。
點餐的時候他問:“中餐還是西餐?”
“中餐吧。”
顧安晨快速地點好菜又向服務員要了一杯熱牛奶。
晚上十點多鐘,餐廳裏的顧客還不少,顧安晨選的是靠窗的位置,喬喬此時正托腮望着窗外發呆。
她的話總是少的可憐,很少主動去和人聊天,平常也都是別人問一句她答一句,別人不說話她也就跟着沉默。
從第一次見面到現在,他們認識了三個月左右,她的頭發長長了些,胃口變大了些,身體素質也比一開始好很多,直到現在每天都還在堅持和他一起晨跑,就連她的症狀也在慢慢地好轉,她現在在別人靠近時不再那麽大反應地止不住顫抖,她可以控制自己,像個沒事人一樣正常面對,盡管她會在心裏忍不住害怕。
雖然她還是沒有笑過,還是習慣性地沉默,還是改不掉總是低頭的毛病,依然被抑郁症折磨,但,這個小丫頭在努力了,她正在一步一步地往前走,或許走得很緩慢,甚至磕磕絆絆,可她确實是在一點一點地改變着自己。
顧安晨盯着對面的她,幽深的瞳孔中含着溫柔和愛憐,嘴角不自覺地上彎。
小丫頭恬靜的乖巧模樣真是可愛。
快吃完的時候顧安晨把牛奶推給她,“一會兒喝完。”
喬喬:“……喝不下了。”
“沒關系,等你能喝下了喝完了我們再離開。”
喬喬咬着嘴唇,捧起玻璃杯妥協地喝起牛奶來。
黎朗在二樓包廂應酬完剛要離開,目光一掃就看到窗邊這桌坐着個熟人,對面竟然是個看起來只有十幾歲的小女孩。
黎朗當時就在心裏把顧安晨罵了一通,這家夥居然對一個未成年下手,簡直禽獸!
他踱着步子晃悠過去,語氣戲谑:“啊喲,好巧呀晨兒!”
顧安晨放下筷子用紙巾擦了擦嘴巴,“你怎麽在這裏?”
“我剛談完一項合作案,下樓就看到你在啊,啧,”黎朗的視線落在還在悶頭喝牛奶的喬喬身上,“您這是約會?怪不得上次說和範女王不可能,原來是有心儀的姑娘了呀!”
顧安晨擡腿踢了他一腳,警告:“能閉嘴嗎?”
喬喬已經被黎朗的話驚到,嗆的咳嗽起來,她放下玻璃杯,正要伸手抽紙巾,顧安晨就站起來彎了腰,隔着桌子伸手幫她擦着嘴巴周圍的奶漬,另一只手繞到她的後背輕輕地拍打。
他微皺着眉問:“沒事嗎?”
喬喬搖頭,咳的眼睛裏都泛起了淚花,“沒事。”
顧安晨見她慢慢地緩下來不再咳嗽才坐回去,黎朗煞有介事地“哎喲”一聲,不滿道:“顧安晨你都不介紹介紹?很不夠意思了啊!”
“尤浩的表妹。”顧安晨對黎朗說完又扭頭對喬喬說:“一個神經病,不用理他,繼續喝牛奶吧。”
喬喬乖乖點頭,端着玻璃杯喝剩下的半杯牛奶。
黎朗對于顧安晨說他神經病很不滿地“嘿”了一下,然後詫異道:“尤浩的表妹?尤浩那個家夥什麽時候有這麽乖巧萌萌噠的小表妹了!”
“诶……我要是知道他有這麽可愛的妹妹,我……”
顧安晨沒等他說完就把人給扯到了一邊去,壓低聲音不悅道:“快走吧你!狗嘴裏吐不出象牙。”
黎朗嘿嘿笑,“開玩笑嘛!”
顧安晨面色不愉地瞪他,黎朗瞬間收起嬉笑臉正經起來,“好了好了,不打擾你約會,溜了溜了!”
走之前又湊過來低聲在顧安晨耳邊說了一句話:“沒想到你竟然對人家一個未成年的小姑娘下手,老牛吃嫩草也沒你這麽猖狂的,顧安晨你真禽獸!”說完一溜煙沒影。
被說禽獸的顧安晨:“……”神他媽的未成年!
作者有話要說: 被罵禽獸的顧安晨覺得很委屈